51 第五十一章(1 / 2)
那背影銀白如雪,和她一樣,正穿著負重的防護服。
唯一不同的是,沈芙嘉的手上比她多握了一把劍。
當宓茶將講義放下時,自她斜對麵傳來了拉開床簾的聲響。
不久,臥室的門被誰打開。
淩晨一點半, 難不成沈芙嘉還要去訓練?
她靠在枕頭上,看著昨天嚴煦給她補習的三角函數的講義,手邊放著一本英文版的傲慢與偏見, 再旁邊是一根銀色的法杖。
法石散發著微弱的光芒,開啟了單體恢復,用以驅散困倦。
雖然在一班學生看來,宓茶各科成績平平,但將她放到全省, 她會是前30%的那部分學生。能考進錦大附中, 宓茶和一班所有人一樣, 習慣按照要求的雙倍乃至數倍而努力。
夜晚的寢室顯得極為安靜, 褪去了白日的喧囂,一切微乎其微的聲音都被放大。
已經是就寢時間, 宓茶窩在床上, 卻沒有換上睡衣,她身上穿的是銀白色的防護服,月匈口處的血條顯示90%,負重:54千克。
是嚴煦對她要求的負重的兩倍。
宓茶調了調夾在床架上的小台燈。
在寢室之外,響著今年秋蟬最後的鳴叫, 有了涼夜過濾, 這聲音催得人心靜。
這句話來得莫名其妙,但是宓茶聽懂了,也猜到了。
隨著第二次練習賽的靠近,沈芙嘉每一天都愈加緊繃。
房門被帶上之後,宓茶回過頭,看了看自己床上的法杖,思忖片刻,很快抓著法杖從床上爬了下去。
從書架上匆匆摳了本理科版數學五三,帶著兩支筆、一本草稿本、一本英語讀物,以及最重要的法杖,宓茶跟著走出了臥室,怕沈芙嘉走遠了,連鞋子都沒來得及換。
臥室之外,408宿舍的大門剛剛被沈芙嘉關上。
宓茶走到了她身邊,目光落在了她的劍上。
她沒有回答沈芙嘉的話,轉而道,「你的手腕敷了一個下午的冰,好不容易消了腫,現在又要去加練麼。」
沈芙嘉垂眸,她抬起右手,對著將將恢復的手腕盯了一會兒,隨後緩緩開口,「第一次情有可原,第二次,不能再那樣了。」
她還是一樣的從容微笑,還是一樣的和朋友談天說笑,可課間偶爾會低頭打個哈欠,一直光滑的臉上也冒出了小痘痘。
她最近開始熬夜了。
初戰場她在最關鍵的時候倒地不起,成了全組的累贅,即使沒有人責怪她,連李老師對她的評價都褒大於貶,但越是這樣,沈芙嘉的壓力越大。
第一次有失誤情有可原,第二次,她不能允許自己再有偏差。
電梯門在這個時候打開,沈芙嘉邁入其中,對著宓茶柔聲道,「快回去吧,現在你的數學比能力更需要花時間提升。」沒有必要跟著她再一起去訓練室加練。
宓茶沒有說話,而是提步,往前站到了沈芙嘉身旁。
沈芙嘉一愣,宓茶把懷裡的五三提高了一些,展示給她看,「我知道,所以我帶了數學和英語來。」
「寢室裡有桌子,在寢室裡不好嗎?」沈芙嘉不解。
宓茶站得離她近了一點,她手裡抱著東西,於是用臉貼了貼沈芙嘉。
她說,「我喜歡和嘉嘉在一起。」
長時間沒有操作的電梯門就此關上,兩人之間的空間縮小了,封閉了。
「真是……」沈芙嘉抿著唇,狀似無奈地笑了,「又不是上廁所,不用陪我了。」
既然門已經關上,她便不再堅持趕宓茶回去,抬手按向八樓,最後提醒道,「我會練到很晚哦。」
「我知道,」宓茶手指動了動,在她的中指和食指之間,夾了一張校園卡,「所以我把我的卡也帶來了,這樣嘉嘉想練多久就練多久。」
「為了防止惡意占用,八樓的訓練室需要刷卡入內,每張一班學生的校園卡一天隻有一個半小時的時限。」
沈芙嘉臉上的笑意散了一些,那雙眸中透著點點不可置信。
是啊,又不是小女孩上廁所,不需要成群結伴地陪著一起去。
宓茶清楚,沈芙嘉的加訓不可能滿足於一個半小時,她跟著過來,是為了把自己的訓練時長送給沈芙嘉。
這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完全免費,和柳淩蔭送給沈芙嘉的天價草莓毫無可比性;沈芙嘉也從來不缺禮物,從小送她東西的男生不在少數。
被眾星拱月久了,很多時候沈芙嘉對於別人的心意並不在乎,收禮時麵上驚喜開心,但心中毫無波瀾,甚至覺得麻煩。
但或許是夜晚的電梯間太過靜謐,使得一切聲音、一切情緒都被無限地放大。
她看見了宓茶毛茸茸的鞋子,她是穿著拖鞋追出來的。
平心而論,若是角色互換,她最多蒼白地口頭勸慰兩句,「別在意,放輕鬆一點兒,這麼晚了還是回去睡覺吧。」然後再無下文。
但宓茶不同,她理解她所求為何。
她擔心她,但她不攔她。
她知道她因為那次失誤難受了多久,於是選擇了陪同。
就如那天練習賽回來,在她默不作聲換上運動服之後,宓茶拉住了她。
她說她害怕,所以想要她陪她;
可她又抱住了她,下巴抵著她的頭頂,輕輕柔柔地同她耳語,說:
「嘉嘉,我想你開心。」
這間電梯如此熟悉,充斥著強生的牛奶香,空氣灼熱而溫軟,她隱約仿佛感覺肩上一重。
是那張小黃鴨的被子嗎……
一個月前的對話和今天重疊。
她禮貌而疏遠地說:「宓茶,你回去睡覺吧,我已經在醫務室了。」
她拒絕道,「沒關係,我陪著你。」
有一瞬間,沈芙嘉不可抑止地想哭。
和宓茶相比,她一點兒也不溫柔,不過是披了張好看的人皮,這人皮再美,也總有露餡的時候。
有些地方,裝,是永遠無法裝出來的。
「茶茶……」她偏頭蹭了回去,和那宓茶的側臉緊緊相觸。
她喜歡這個感覺,像是六月的湖水,被太陽烤過,暖得無微不至,連指縫都會被溫熱的水波柔柔安撫。
在電梯抵達八樓之前,沈芙嘉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我要是男的,我現在一定親你。」
宓茶對她心中的波瀾毫不知情,隻以為又是玩笑,於是咯咯地笑了起來,「我要是男的,一定離嘉嘉遠遠的。」
沈芙嘉一怔,「為什麼。」
「嘉嘉看起來太難追了,」宓茶搖搖頭,在電梯門打開之時,跨了出去,繼而側身,回視後方的沈芙嘉。
「像我這麼普通的人,恐怕連做備胎都要排號。就算真的成了,和你出去逛街,別人也一定會在背後議論,說一些『看,那個男的真有錢,找的女朋友那麼漂亮』之類的話。」
沈芙嘉剛有些發熱的眼眶一下子冷卻了下來,她被宓茶的想象逗笑了,跟著走出了電梯。
「是嗎,如果我能傍上富二代,那我就偷他的錢,帶你去把世界上最貴的美食吃一遍,省得你天天惦記柳淩蔭的那頓日料。」
「我沒有惦記她的日料,」宓茶反駁道,「我是在惦記還她的錢。」
和同學吃飯,一杯奶茶一頓早飯宓茶也要記賬,突然欠了柳淩蔭兩千塊錢的巨款,她有些不知所措,一直盤算著該怎麼還才好。
兩人一邊走向訓練室,一邊閒聊。
打開了性轉的話題,沈芙嘉順嘴問道,「那你覺得嚴煦怎麼樣,如果她是男生的話,應該是很踏實肯乾的精英類型。」
「哦,那個不錯。」宓茶贊同地點了點頭,「穿上西裝,再戴一副金絲眼鏡,是乙女遊戲裡常見的角色哦。」
雖然嚴煦現在頗為拮據,但不管是任何人、哪怕是柳淩蔭都不相信,嚴煦會真的貧困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