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第 71 章(2 / 2)
他的那些說辭,仔細想來都是站不住腳的,隻是皇帝深信不疑。
路總管帶著扶歡走上奉天樓。
上一次走上這座樓,還是秋闈時分,扶歡忽然想到,就在這裡,梁深回贈了她一朵宮花。而現今,這位聖上欽點的探花郎,也被當今聖上貶去邊疆。
奉天樓裡也有安神香的味道,不過比勤政殿的好上許多,至少不是濃到令人嗆鼻。不過這裡,還有一股味道更為濃重,是硫磺味道,也就時煉製丹藥的味道。
即便這裡白衫蘭布仙風道骨,卻也讓扶歡覺得烏煙瘴氣。
扶歡沒有第一時間見到皇帝,他同那位仙道正在打坐,據路總管所說,還要再一炷香,打坐才算結束。
扶歡點點頭,這兒沒有俗氣的桌椅,倒是有許多坐墊蒲團,四周掛著字畫還有山水屏風,扶歡入鄉隨俗,提起裙擺,在蒲團上坐下,仰頭看起了那牆上的字畫。她喜愛丹青筆墨,對字畫自然算是有研究。
皇帝掛在這奉天樓裡的,都是名家絕跡,若是其中一幅拿出去,便能使得喜愛者豪擲千金。扶歡想,或許將這些全都賣了,皇帝的觀仙台,或許就能建成一半,也不必和大臣們糾纏爭吵了。
殿裡奉的茶也是清茶,滋味淺淡,如白水一般。看起來皇帝從衣食住行,樣樣都要返璞歸真,以求大道。
大概是有一炷香了吧,路總管進來,扶歡沒有坐在那個蒲團上了,也失去欣賞字畫的心情。她撩起帷幔,從上往下看,宮牆都成了窄窄的一線,綿延到整個紫禁城。
路總管在她身後,輕聲喚了一聲。
她去往皇帝處,沒見到那位仙道,隻有皇帝披散著長發,衣著也單薄,廣袖長衫,頗具魏晉風流。隻是,皇帝瞧起來,比先前瘦了許多。皇帝先叫住了扶歡。
他是個細致的哥哥,見到扶歡,先注意到了她的麵色。
「怎麼看起來又清瘦了些,臉色也不對,病還沒好全嗎,太醫院都是乾什麼吃的。」
扶歡碰了碰自己的臉,道:「已經好全了,或許才從外麵過來,吹了風,臉色就成這樣了。」
隻是皇帝似乎並不相信她的說辭,他看著她,麵色變換了幾瞬,而後放緩了聲音道:「那日梁深在朝上頂撞朕之後,朕收回了公主出降的旨意。之後我們兄妹也沒有時間來仔細談一談。」
皇帝的聲音此時更輕了,他像是怕傷著扶歡一樣,問道:「皇兄將你的婚約銷毀了,你是不是還在責怪皇兄。」
扶歡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即便之前已經同他說過,她不想嫁,可她的皇兄,仍然陷在自己的邏輯中,以為她的麵色憔悴,是因為這一段婚約的緣故。但是,她是否應該感激,他還在關心自己,為自己的先斬後奏或許傷害到了她而感到愧疚。
扶歡搖了搖頭,道:「不是因為梁深的緣故。」說到梁深,她便又想起了那害得梁深被發配邊疆的由頭,關於兵權分割的手劄。
「隻是皇兄你怎麼處處都要想到梁深頭上。」
扶歡的再三否認,終於讓皇帝信了幾分。他抬起手,廣袖揚起間有檀香味和安神香的味道,交雜在一起,說不出是什麼味了。皇帝似乎想要扌莫扌莫扶歡的發,但最後,手還是落在了她的肩頭,輕拍兩下,道:「梁深也是太狂妄不知禮,但在婚前發生,這也不算是壞事。朕會再仔細為你選個駙馬,定不埋沒我們大宣的長公主。」
所以去掉一個梁深,還有許多個李深王深,不一而足。
扶歡的眼黯淡下來,她再如何說不想嫁人的話語,都會被皇帝漠視。她輕輕吸氣,又呼氣,仿佛這樣就能將苦悶都排解出來。不過現在,她最要緊說的還不是她的婚事。
扶歡也學皇帝的模樣,放緩了聲音,娓娓道來:「我和皇兄雖不是同母所生,但皇兄一直愛護我,扶歡是知道的。當年父皇在的時候,也最信重皇兄,每每將皇兄的字拿來訓誡我,說皇兄在比我小的年紀,字已經寫得比我好上太多了。」
說起往事,連皇帝也有些怔仲。
「父皇賓天前,將江山傳到皇兄手中,也是寄予厚望的。大宣江山,總是要仰賴皇兄一人的。」
扶歡說的,已是委婉,說得再多,隻怕心思多疑的皇帝,會懷疑扶歡的手伸得太長,要到了執掌朝政的地步。但即使說的這些,已經讓皇帝不喜了。
皇帝廣袖重重一甩,看向扶歡道:「你也學那些臣工,見不得朕求仙問道,還是——」他忽然想到另一種可能。
「心疼你那駙馬,想證明他忠臣純臣,而朕是那個忠奸不分的昏庸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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