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第 72 章(1 / 2)
扶歡知道,她再說下去,隻會惹得皇帝動怒。皇帝會這樣問,已證明他心中有了想法。於是她跪下去,膝蓋碰到了冰冷的石磚。
明明快要到春日了,怎麼還是那麼冷。
「扶歡失言,請陛下降罪。」她忽然也不想分辨了,那時皇帝賜下婚約的時候,她分辨得已足夠多了,可皇帝依然沒有聽她的哪怕隻言片語。現在就是她再多說幾句,想必皇帝也聽不進去。
那麼,就不必浪費口舌了。
皇帝沒有說話,也沒有讓扶歡起身,如此跪著不知有多久,扶歡覺得這一天可能就要這麼跪過去的時候。皇帝的手碰到了扶歡發頂,他輕輕拍了拍她,嘆息道:「怎麼跪下了,朕還沒說什麼。」
扶歡感觸不到皇帝手上的溫度。如果有,大約也是冷的吧。
皇帝還對她說了些話,扶歡記不太清了,至極後來他親手將扶歡扶起來,說:「朕如今隻有你這麼一個親人了,朕也想要你好好的。」
沒有禁足,也沒有任何的懲罰,皇帝就讓她回去了。扶歡之後回想,那日皇帝叫她過去,或許是想向她道歉,他在梁深發配邊疆的多日後,終於想起要給他的妹妹一個交代。而皇帝想出來的交代,則是重新為扶歡選個駙馬。
隻是他還未同扶歡細細分說,就先被扶歡的言辭激怒了。最後兩相裡,便有了這般尷尬的境地。
今歲的冬日,過得算不上愉快,唯一讓扶歡覺得開心的是,在慕卿麵前,她不用再偷偷地暗藏歡喜了。似乎隻有慕卿,是整個冬日最明亮的所在。
上京城的四季,一年之中隻有夏冬兩家能真切感受到,春秋時分,仿佛隻是這兩個季節的過渡期間,短得不可思議。毓秀宮內的地龍還未歇息,扶歡已經瞧見了廊簷前的地上,有一角生出了點翠的色澤。
綠色,是生機勃勃的顏色。
她仔細算過月份,原來已經開春了。
開春的時節,天卻還是冷的,但不論怎麼說,春日總是令人歡喜的。毓秀宮裡的紅梅換下了,扶歡同宮人說,下回換上桃花,她喜歡濃烈的色澤。
太後捱過了一個冬日,既到了開春,想必病情也會慢慢好起來。上回在慈寧宮見到的,在扶歡心中始留了個疑問,她那時原想和皇帝一起,再看望太後一回。在皇帝麵前,想必什麼魑魅魍魎,大約也會無所遁形。
但是現在,扶歡也不能去找皇帝了。
她怕皇帝懷疑她別有用心。
想來想去,還是隻能找慕卿。她在慕卿定期會來毓秀宮的一日同慕卿說了這件事,沒有迂回繞圈,沒有委婉道來,現在在慕卿麵前,扶歡都是有話直說。
「我今日想去向太後請安。」她坐在玫瑰椅中,眉間不可避免染上一點愁緒,「我想請廠臣陪我同去。」
慕卿坐在扶歡麵前,兩人之間就隔著一張小幾,上麵擱著扶歡愛喝的香露,那香露未喝完,淺淡的清香氣味還殘留在空氣中。慕卿那雙丹鳳眼朝扶歡溫柔地睇過去,他沒有多問什麼,隻是道:「禦藥房新近收了一批藥材,其中有上好的老山參,其中一支送去了鍾粹宮,另外的山參,臣一道送去給太後。」
這是個再妥帖不過的借口,扶歡看著他,好一會兒才微微垂目,那愁緒被她隱藏在揚起來的淺笑中:「廠臣就不問為什麼嗎?」
他說:「殿下想做的事,臣會陪殿下去做。」
扶歡彎了彎眼:「廠臣如此嬌慣我,會把我寵壞的。」
「那臣——」慕卿輕輕揚起眼尾,仿佛有一隻蝶停在上麵,扇動了一下華美的蝶翅,他道,「求之不得。」
雖然慕卿不問,但扶歡還是將邀慕卿同去的緣由說了出來。
「我想請廠臣同去,是因為上回向太後請安時,我覺得,太後這次得的病症似乎並不是偶然所得。」
隨著的她的話語,慕卿的神情適時變得凝重了幾分。
「殿下的意思是。」慕卿的音色也輕,「有人謀害太後。」
扶歡猶疑著,點了點頭:「隻是猜想,也做不得準,就盼望廠臣與我同去看看。」
慕卿將麵上凝重的神色隱去,若有所思地輕點頭:「即使是懷疑,也還是再看看,真假與否,看清了才好放心。」
他這樣說,扶歡心中的膽氣,更壯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