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 21 章(2 / 2)
禦花園的景致並沒有因為那些不令人開心的事就變得壞了,依然花容爛漫,她先前同梁丹朱一起看的芍藥,趁著微風,搖曳生姿。一派灼灼似乎將要燒起來的花海,在上頭卻飄下來一片月白色的錦帕。
扶歡站住了腳,剛剛因為芍藥的緣故,眼裡都是艷紅,現在停下了,仔細看過去,那處亭苑裡有兩個人影。微微側過臉的那個穿著綠綢衣,雖然素淨著一張臉,卻有一種說不出的自然天成的美。
如此好的樣貌,見之難忘。
晴晚也認出來了,喃喃地道:「那不是,宋小姐嗎?」
扶歡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卻在下一刻,駭然地止住了。宋清韻是背對著她們,隻微微側過了身,露出半張臉。而和她相對的那個人,在宋清韻轉過身時,露出了麵目,著明黃常服,其上繡著五蝠捧壽模樣。
他垂著眼,脈脈溫柔地同宋清韻說話,一遞一聲,瞧不出是坐在萬人之上龍椅上的人。
那是她的皇兄,大宣的皇帝。
扶歡拉著晴晚,惶惶地後退,可再退一步時,踩上了人。她回過頭,一雙手托上了臂膀,以免她腳下不穩摔倒。那手是溫暖的,隔著春衫的厚度,一點一點侵進肌理。
「殿下當心。」慕卿輕聲道,沒有放開手。
晴晚慢了一步,公主被掌印扶住了,她隻能蹲下身行禮,卻也不敢大聲。
慕卿隻是往身側看了一眼,就有錦衣衛過來,將晴晚帶走。著飛魚服佩繡春刀的錦衣衛不僅是宮外大臣的噩夢,對宮人來說也是威名赫赫。扶歡驚慌地看著被帶走的晴晚,正要出言,卻被慕卿按了按手背。
隻是輕輕地一碰,相觸的肌膚也才幾個指尖,扶歡卻覺得自己手背被灼燒了一般。
慕卿垂下手,寬大的琵琶袖下,似乎能掩蓋那隻形容玉骨白瓷一般的手。他輕輕地摩挲了一下手指。
「殿下不必憂心。」慕卿的嗓音是輕柔的,音量比平時更輕一點,像是怕驚到什麼一般,「隻是告誡她一些事情罷了。」
扶歡想到身後的燕重殷,頓時了然。
她回過頭,皇帝還在同宋清韻說話,執著她的手,如同捧著一對稀世珍寶。兩情濃時,字裡行間,眉目流轉都能被窺出端倪。扶歡就看了一眼,就猜出他們絕不是第一天見麵。
可是宋清韻明明是已有婚約的人。況且在上元節前,在校場,她發覺皇兄對梁丹朱似乎別有心思。扶歡知道,她的這位皇兄從來都有風流的毛病,當王爺時還多有遮掩,如今到了最高的位置,也無需再多加遮掩了。
許是因為派慕卿守著,平日敏銳的帝王也放下警惕,大膽地同已有婚約的姑娘談起風花雪月。
隻是,那股荒謬感揮之不去。
「這合禮嗎?」她轉過頭,看著慕卿,眼裡的不可置信堆出來,「皇兄是帝王呀。」
慕卿的眼光從亭苑裡那對相依偎的人擦過去,唇角幾不可見地彎了彎,語氣卻是無奈的:「因為是帝王,才可為所欲為。」
扶歡聽出了他的意思,這種事,皇帝若要一意孤行,從沒有人可以勸住他。
她慢慢攥緊了衣袖,垂眼沉思時卻忽然被慕卿拉倒身後。她的腿腳不穩,踉蹌著撲倒在慕卿後背。
她從未離慕卿如此近過。
扶歡聞到了一絲沉水香。
這一聲不可謂不重,便連在座的貴女,都有人小小驚呼起來。
晴晚送太醫回來後,見扶歡歪在榻上,精神懨懨的模樣。她上前,緩聲道:「殿下若是累了,在這便小睡片刻,奴婢去華苑堂回稟太後。」
後殿清幽,除了看守宮苑的太監,就隻有扶歡帶來的宮人,正適合休息,況且她現在也著實不願回到華苑堂。再回去做什麼,做太後的棋子繼續讓她隨意指揮處置嗎?
「這孩子。」太後終於開了口,將這緊繃的空氣撕開了一條口子,放出氣,就能柔化下來了,「隻是摔了個茶盞,不是什麼大事,隻是傷到了扶歡,那孩子嬌氣的很,怕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