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 12 章(2 / 2)
侍衛隻掃了那令牌一眼,麵色都變了,他兩手拿著令牌,恭恭敬敬地呈還給慕卿。
「原是督主大人,小人眼拙,不識泰山。」
他不再多問,躬身打開了宮門,慕卿卻是溫和地同他解釋了一句:「深夜入宮是為向聖上呈稟要務,勞煩大人夜開宮門,還望擔待。」
他這樣解釋了一句,侍衛更不敢多話。既然是皇帝要事,他一個小小侍衛,怎麼敢阻擾。
扶歡回到毓秀宮時,已是更深露重,白霧茫茫,慕卿送她回去後,竟真的又去了皇帝寢殿。那一句同守衛宮門侍衛所說的呈稟要務,並不是她所以為的虛話。
皇帝的寢殿並不是漆黑的,外頭明晃晃地亮著燈,隻是越到深處,燈光越微弱,再往後,便是昏沉沉的黑暗,能一覺好眠。
守門的是皇帝身邊貼身伺候的太監,一眼瞧見掀起撩袍走上台階的慕卿,趕忙迎出來。
「老祖宗夤夜前來,是有要事稟報陛下?」
慕卿匆匆走上台階,抽空看了一眼迎他的太監。
「陛下歇下了?」
守門太監下頷朝門內微微一遞,這個動作很隱蔽,隻有慕卿瞧得見。
他道:「陛下今兒招幸了柳婕妤。」
慕卿的腳步慢下來,他看著緊閉的殿門,輕念了一句:「柳婕妤?」
「這位婕妤娘娘風頭正盛。」
守門太監極有眼色地接道:「可不是,昨兒陛下還留婕妤夜宿寢宮。」
大宣祖宗規矩,除了中宮娘娘,其他後妃不能夜宿皇帝寢宮,能讓皇帝破例,可不是榮寵正盛。
慕卿拂了拂衣袖,回身下階梯。
「不是頂頂要緊的大事,既然陛下歇下了,明兒起早來報也是一樣。」
守門的太監拿過一盞燈籠,走在慕卿前側彎月要替他照路,低聲提醒老祖宗小心台階,除此之外,旁的話一概也沒有。
夜間起的霧慢慢變得濃重起來,隨堂點的燈籠照不了太遠,隻在前方幾寸地徘徊,不過這也夠了。若是明日不出太陽,再下一場雨的話,這霧怕是散不了。
慕卿沒有再出宮,宮中的司禮監自有掌印的住處。在這裡,他一向不願許多人伺候,下麵的人明白掌印的習慣,並不會一窩蜂地上來礙眼。
他一個人坐著,解開了大氅,露出裡麵司禮掌印的蟒服來,暗紅的料子,繡著遊行盤繞的蟒,白日裡看來好好的。夜裡頭,若是燭火昏暗,就會顯得陰鷙猙獰。
慕卿的神色寡淡,獨處時,他甚少有情緒,沒有了各色各樣的人應對,那些或溫和或謙卑或狠厲的神情,也一並從他臉上去除了。今兒也是在不安穩,早起便出了吏部尚書貪墨一案。吏部尚書,二品大員,朝堂重臣,皇帝果然震怒,命東廠和大理寺徹查此案。
大理寺雖然都是一群不懂變通的耿直之輩,但在東廠查出的鐵證之下,料想也不會說什麼二話。
此次貪墨一案若能圓滿處置,朝堂之上那些不滿東廠的聲音也會消減許多。
隻是慕卿沒想到,到了晚間,竟讓他得知公主夜出宮門之事。
他緩緩地捂上心口,即便已經得知扶歡安全回到毓秀宮,再次向來還是會有一種莫大的恐慌,扯得心髒生疼。他的公主,不在他的視線之內,一定一定會受到許多苦楚的。
心口上有什麼東西,硌在手心裡。是一支玉簪,質地並不算好,但勝在顏色通透,樣式新穎。燈火下,仿佛上了一層溫潤的黃釉。
慕卿一遍一遍撫扌莫著這支玉簪,隻是撫扌莫的時候,連指尖都是顫抖的,好像那是心心念念多年,終於得到的寶物一樣。欲、望得到饜足。
「扶歡。」他極輕極輕地念著這個名字,聲音慎重。
扶歡,扶歡,連念著都是嘴角上揚的模樣。
慕卿垂下眼,眼睫下方被燈火映出一小片濃重的陰影。
他慢慢地,口勿上了那支玉簪。
扶歡扶了扶臉上的麵具,腦後的係帶有些鬆了,麵具就不能嚴絲合縫地扣在臉上。慕卿的這句話讓扶歡挑起了眼尾,任誰聽到這種話,都會覺得歡欣。
慕卿的神色沒有半分波動:「宮中的太監宮女都有或這或那的悲慘身世,皇家給了銀錢,他們賣與皇家,天底下的買賣大多如此。」
「殿下心善,但天下的苦命人太多了,殿下看顧不過來。」
禦馬監不比扶歡的毓秀宮,是大宣宮廷的十二監之一,隻比慕卿執掌的司禮監稍低一些,太監能進到這裡,日後的前程不說無量,到底也是光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