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 11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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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內車廂寬敞,慕卿格外謹守規矩,坐在扶歡下首,隔著恰當的君與臣的距離。他的話語也和緩柔順,如平常一般,聽不出什麼不同來:「上元夜人多眼雜,為防萬一殿下被恰巧熟識的人見到,隻能委屈殿下。」

扶歡平日裡見到的最多的就是皇城中人,外頭的人甚少能見到,相熟的外臣之女更是寥寥,說來倒是有些可悲,一生之中,所見的永遠都是眼前的四方天空。所以不知為何,慕卿會認為她會被人認出來。

扶歡摘下了麵具了,馬車內隻有他們兩人,她也不願再戴著麵具。

「慕卿。」隻有他們兩人,再叫廠臣就顯得生分,扶歡便叫了他的名字,「宮外無人認識我,我不想一直戴著麵具。」

她撥著昆侖奴的麵具背後的係帶,忽然抬頭道:「便隻我一人戴著麵具不算公平,廠臣是前朝大人的眼中釘,在外行走也要保護自己。」扶歡找出了另外一幅昆侖奴麵具,遞給慕卿。

「廠臣現在是要送我回去嗎?」她的語氣還帶著不舍。

原來還熱鬧的戲樓,現在安靜得就像在禁庭裡。

「上京的習俗,今日還會夜放孔明燈,殿下可願去瞧瞧。」

扶歡有些恍惚,好像自他們相識以來,從未有如此親近的一刻。她的手藏在袖中,慢慢地收緊,倘若沒有麵具的遮擋,慕卿怕也是不會做這般舉動的。扶歡當做沒有發現他們此刻有任何不妥,掛上了笑,雀躍道:「廠臣美意,怎敢不從。」

慕卿過來,將扶歡的麵具重新扣回去。他的衣袖裡有沉幽的檀香味,似沉水香,繚繞在扶歡的鼻尖心上,她疑惑:「廠臣?」

慕卿扣在扶歡麵具上的手沒有放下來,他的頭微微低下,那麼近的距離,他的聲音再輕也像是耳鬢廝磨的低語。

戲樓裡的人散得很快,隻是一會的功夫,台上的戲子,座下的看客都走得一乾二淨。扶歡將臉上的麵具抬起來,她的臉頰有些泛紅,是麵具戴得太久了。

馬車行駛得很平穩,扶歡撩起一側的車簾,外麵的道上已經清過了,往來沒有多餘的行人,實在不知慕卿是如何手段,上元節擁擠熙攘的街道,在那麼短短的時間內就變得肅靜無人。

「臣作惡多端,一貫如此,殿下覺得呢?」

下首的位置較上首要低一些,慕卿含笑望著扶歡。

慕卿的手勾著那麵具的係帶,黑色的係帶嵌在他手中,像白玉中落了一滴濃墨。

「外頭那些人,還傷不到臣。」他這句話,說得輕描淡寫,可見是真不把扶歡口中的前朝大臣放在心上。隻是說完後,將那副麵具扣在臉上,隻露出那雙像是描畫出來的丹鳳眼,眼尾狹長,看著扶歡時,弧度卻溫柔。

「殿下擔憂臣,臣著實感激。」

慕卿思量:「殿下說的是眼中釘那句?本就是實話,臣為何不高興。」

「大宣奸宦,迷惑聖上,黨同伐異,權傾朝野,這些詞都是評價臣最貼切不過的形容。」

扶歡看不見慕卿的表情,但感覺他是笑著同她說話的。

他們之間從未談論過前朝諸事,現今乍然提起,仿佛連空氣都含有一絲緊繃。

扶歡看著他:「我不知曉慕卿是否真如傳聞中所說那樣,前朝諸事我不懂,在我懂之前,於我來說,慕卿卻是很好的。」

有輕微的笑聲漾在馬車裡,慕卿斂首行禮:「臣從來都盡心服侍殿下,往後也如此。」

「臣待殿下,會一直很好。」

馬車平緩地停下,前頭駕車的番子恭謹對著車內道:「督主,到了。」

車簾被一隻手撩起,膚白似冷玉。番子一見那隻手,便極有眼色地退下。雖然這位督主是太監,但皮肉作養得細膩,怕是連皇帝也不及。

慕卿親手扶著扶歡下車,在此之前,他親眼看著扶歡戴上那具與他臉上一般無二的麵具。這樣看來,帶著同樣古怪的麵具,也像是一對璧人。

夜放孔明燈在上京的長明河,這裡的遊人沒有被慕卿驅趕,已經有許多盞孔明燈被被人放上,黑漆的天幕嵌上一盞一點的亮光,比星子還亮。扶歡扶著頭上的帽子,小跑到河邊,冬季的長明河水流寂靜,不同於春夏,有滔滔流水。

河堤下,長明河上也放了多盞蓮燈,河上蓮燈,天際孔明,兩兩相映,煞是好看。

「慕卿。」她喚慕卿的名字,夜深了,寒風中,她張口就有白氣飄出來。扶歡指著長明河還有夜幕眾燈,對慕卿道,「福慶沒有騙我,上京的夜市,是最熱鬧,最繁華的。」

慕卿將大氅披在扶歡身上,大氅由貂毛所製,由手藝最精巧的繡娘細心縫製。太監原是送進宮來伺候人的,便連披衣也是講究,不能觸碰到主子,動作也不能拖遝,讓主子不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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