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不可亂正統 遺策滅賀渾(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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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主名叫慕容暠,今年六十多歲。

慕容暠是上任魏主的嫡弟。

上任魏主因為國內唐夷矛盾的越來越激化,一邊是大批的唐人士大夫進入朝堂,一邊是掌握大權的鮮卑貴族不肯讓出權柄;同時也是因為大量的民戶被鮮卑軍功貴族侵吞占據,變為他們私屬的營戶,大大減少了國家對百姓的掌控能力,遂出於加強集權、崇高王權的目的,在國內大力推行唐化,重用唐人官僚,削弱鮮卑貴族的權力,最終導致了國內保守勢力的反叛。

一場數年的混戰過後,上任魏主兵敗被殺,慕容暠被推舉成為了新的皇帝。

慕容暠雄才大略,明白唐化其實是歷史的大勢,對他兄長的唐化舉措原本並不反對,但他同時也看到,鮮卑人才是魏國統治中原的根基,認為他兄長的政策太過激烈了,是在自壞根本。

是以,他即位以後,麵對國內尖銳的唐夷矛盾,先是聯合保守力量,撲滅了再度興起的乞活軍,族滅了兩個不肯入仕的北地唐人高門,接著壓製住了東南方麵久懷野心的羯人賀渾邪,在使國家的形勢得到了一定穩定的基礎上,隨之任用少數的唐士,承襲上任魏主的政策,繼續對本國進行唐化的改革。當然,他吸取了上任魏主的教訓,推動唐化的過程極其緩慢。

而且他比他兄長,也即上任魏主更聰明的地方是,對鮮卑貴族的既得利益,他不但沒有過度地削弱,並且每當國內的保守勢力出現反對浪潮的時候,他就選擇對外用兵,或者南侵唐地,或者北掠柔然,或者進攻蒲秦,以轉移矛盾,把戰爭的繳獲賞給反對者,平撫他們的不滿。

在他殫精竭慮的苦心經營下,魏國竟是內憂外患之中,風雨飄搖至今。

慕容暠撐著身子,半躺在床上,目光如瑩瑩的燭火,暗而不滅,——這正如魏國眼下的局麵,在他床榻前諸子的臉上一一掃過。

慕容氏的崛起經歷過棘城、龍城和入主中原三個大階段。

早在棘城、龍城時期,慕容氏就相對地重儒、重教,這也是慕容氏為何能在晚接觸中原政權的情況下,卻於鮮卑各部中可以最早地入主中原之原因,盡管上任魏主的唐化被保守勢力打斷,但實事求是地講,比起拓跋等鮮卑部族,慕容部的唐化程度還是比較高的。

慕容暠和他的兒子們,如他們的祖先一樣,審美的眼光好,且因久居中原,也不再是生活在野外草原,故此皆已不再習用鮮卑人的舊俗,沒有髡頭小辮的,盡是紮髻戴冠,不過在衣服飾品上,因為騎馬是少不了的,故而還是秉承著胡夷的習慣。

其諸子俱著各色的錦繡褶袴,月要蹀躞帶,掛金飾牌,頭戴遠遊冠。

諸子中一人,三十來歲,冠有三梁,以翠羽為緌,綴以白珠。這是慕容暠的嫡次子慕容炎。慕容暠的長子已卒,慕容炎是魏國的今之皇太子。其餘諸子的遠遊冠都以青絲為緌。

蒲秦呼慕容氏為「白虜」。鮮卑人的膚色多很白皙,慕容家的基因出色,其族中子弟又皆高大,慕容暠的諸子個個都在八尺上下。數子立在一處,無不魁梧英俊,給人以珠玉琳琅之感。

慕容暠卻無欣慰之意,他眼神遊離,充滿了深深的擔憂。

時而,他往殿門處看去。

不遠處的內侍知其心意,每次都在這個時候回答慕容暠:「大司馬還沒有來。」

大司馬慕容瞻,是慕容暠的幼弟。

與西唐「八公」均為虛職不同,魏國的大司馬是具有實權的最高軍事長官,設此職之用意是在幫皇帝分擔統軍的重任,「大司馬總統六軍,不可任其非人」,多以皇帝的兄弟出任為主。

慕容瞻,是魏國當今重臣中頂尖的實權派。

輕輕地腳步聲在殿外響起,傳入到寂靜無聲的殿中。一個四十上下的壯健男子身著褶袴戎裝,到了殿門口。門口的侍衛、宦者通報:「大司馬到。」

慕容暠示意召他進來。

大司馬慕容瞻快步入殿。

慕容暠的諸子給他讓開位置。

他伏倒榻前,說道:「臣弟瞻拜見陛下。」

「你起來吧。」

慕容瞻起身,眼中亦滿是擔憂,看著虛弱的慕容暠,關切地問道:「陛下急召臣弟入宮,可是有什麼要事麼?陛下,你的身體怎麼樣了?」

慕容暠嘆了口氣,呼慕容瞻的小名,說道:「元寶,朕不行了。人生長短,命中注定,復何所恨?唯是國家多難,板盪不定。

「賀渾邪,狼子也,朕一直想擒下他,殺了,懸首城門,奈何他與江左潛通,如要攻伐,需得舉國與戰,這些年朝中的局勢不許朕這麼做。拓跋部占有代北,拓跋倍斤無子婿之份、人臣之禮,上次討柔然,隻因為大軍誤踏了他代北的田地,他竟就欲興兵與朕動刀戈,朕也早想教訓教訓他了,然而病體不適,無法用兵。戎虜蒲茂,重用孟朗,小有興盛之像,亦我朝之敵也!江左名臣頗有,天命雖已屬我,而其猶差可苟延,數十年不墜,更我朝之大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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