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機敏促約成 魏主囑諸子(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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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卑人和烏桓人和唐人在喪葬上一樣施行土葬,不像戎人、氐人、一些西域胡是火葬,但與唐人也有不同,大約是出於草原上遷徙不定的緣故,鮮卑人和烏桓人的葬墓不起墳丘,行潛埋虛葬之製。

不過拓跋連既非可汗、部大,葬地在拓跋部的直接控製範圍內,亦無對之充滿仇恨的異族生活周近,故而卻是未行虛葬,沒有墓主的屍體潛埋它處,同時備禮儀文物大張旗鼓地虛葬於明處,使人無從知曉其真墓所在,隻是潛埋而已。

葬禮到快天亮結束,送葬的人都表達和寄托到哀思,齊齊動手,把墓室填平,縱馬其上,將土壤踐踏壓實,又從別處移來草被、樹木,通過栽植,恢復了這塊土地表麵的原樣。之後,留下不為人知曉的暗記,拓跋倍斤就領著眾人回城去了。

送葬的拓跋連親人中,有一個挺著大肚子的孕婦。拓跋倍斤給禿發勃野介紹過了,這是拓跋連的妻子,那肚中的,是拓跋連的遺腹子了。拓跋連成婚挺早,但一直沒誕子女,他妻子腹中的這個胎兒若是個男孩兒,使他後嗣有人,倒可稍解拓跋倍斤的悲痛了。

城內城外的鮮卑百姓,至此時未走。

拓跋倍斤沿道回城,百姓們伏拜在地,行禮大呼。

行禮的這些百姓,不止有居住在盛樂城的,而且有很多是從外地趕來的,時有衣飾比較不錯的,是遠近各部的小率、豪雄。

拓跋倍斤一邊策馬緩行,一邊對他們頻頻示意,見著認識的,停下來說兩句話。

拓跋部雖然在拓跋倍斤的統治下,初步確立了集權的官製,但這種集權是很虛弱的,本質上,仍還處於部落聯盟的狀態。各部酋大、小率的支持,對剛被行刺的拓跋倍斤意味重大。

事實上,在拓跋部過往的歷史上,每有婚葬嫁娶,往往就會成為在任可汗宣示實力、威懾不服的機會。倍斤之前,曾有一位拓跋部的可汗,在奪到汗位後,為其已去世的母親下葬,與會者達二十餘萬人,要知,拓跋部的部眾總共也就才數十萬人,可謂盛況無前,還專門為此勒石立碑,以作記載。

拓跋連的母親是魏國的公主慕容氏,在代北沒有部眾,他懷孕的妻子是賀蘭氏,出自賀蘭部。賀蘭部是代北的重要部落,與拓跋氏累世婚姻。不辭路遠而來的那些部民、小率、豪雄,許多都是賀蘭部的。他們也是在通過這種舉動,來表示他們對拓跋倍斤的忠誠。

瞧著拓跋倍斤掩起哀傷,晨曦的映照裡,在成千上萬夾道部眾中沉穩前行的姿態,聯想到他登位以今,征伐不斷,令拓跋部雄霸代北,儼有恢復昔日控弦百萬氣象的事跡,禿發勃野不知怎的,油然而生了一種「中原無主,胡兒當如是,挾萬眾以與天下爭鋒」的感慨。

這卻非是因他再接受唐化,仍還是胡人的緣故,唐人又何嘗不是如此?上邊如有英主,則自可甘為爪牙、鷹犬,上若無英主,海內大亂,縱是唐人的英雄,又豈不會有逐鹿之意?

拓跋倍斤給勃野等換了住處,改到了城中的客舍住下。

兩天後,丘敦犍來到客舍,傳達倍斤的命令,召勃野入見。

安崇等趕忙準備,待要跟隨,丘敦犍說道:「可汗隻召禿發勃野一人,沒叫你們。」

安崇等人隻能留在客舍。

盛樂城最早建於拓跋倍斤的高祖時期,是在秦代成樂縣城的基礎上建築而成的。拓跋倍斤的這位高祖,是禿發鮮卑始祖的弟弟,禿發、拓跋之分家,便是由這對兄弟起。距今已有百餘年。到倍斤的長兄,上任拓跋可汗時,對之進行了修繕。倍斤繼位,再次對之進行擴建。

擴建之餘,倍斤還建了一座盛樂宮,作為駐帳之所。

盛樂宮沒在盛樂城裡。倍斤原是多在宮中起居。

依照鮮卑風俗,「四月祭天,六月卻霜」,盛樂西邊,黃河「幾」字形上部的陰山山脈,深遠饒樹木,到六月,霜雪猶不化,是以拓跋部的可汗每年都會在六月末的時候,率大眾至陰山,「蓋欲以暖氣卻寒」;當然了,卻寒隻是祭祀類的儀式名號,其實的主要目的,是六月草木茂盛,禽獸茁壯,可以進行大規模的狩獵活動,為部眾獲得口糧的補充,亦含練兵之意。

拓跋倍斤侄子對倍斤的刺殺,即發生在倍斤剛率眾從陰山返回,到達盛樂城之時。畢竟盛樂宮中戒備嚴密,他的侄子不好有下手的機會。但亦因此之故,倍斤在盛樂城待到了現在。

召見禿發勃野的所在,也就沒有在盛樂宮。

刺殺發生的當天,倍斤在轉到了親衛軍中居住。見勃野的地方是在城西的軍營。

軍營裡刁鬥森嚴,拓跋兵卒五步一崗,十步一哨,頂盔摜甲的精銳,一隊隊地巡邏於營中的各條路上。

路過輜重區,勃野看到柵欄內停放著數百輛大車,中有少半的樣式與別者不類,車輪特別高大,此為敕勒人發明的車型。敕勒人亦因之又被叫做高車人。

漠北地形復雜,沙漠、沼澤、泥淖多見,輪子高大的車,容易在這類地形上行駛。

數年前,倍斤討破了北邊與代北接壤的敕勒數部,俘虜萬餘,羊馬數百萬頭,因見其高車利於行進,遂將樣式帶回,製造了些,用在了自己的軍中。

要說起來,敕勒也算個大部族了,族中的勇士也有不少,如那溫石蘭,就是名著北地的猛將,然因文明程度太低,一點成熟的政治體製也無,沒有組織能力,在這個弱肉強食的年代,也就隻能無奈地或者被柔然征服,或者被鮮卑等族欺淩。

勃野進到可汗大帳。

帳篷很大,乃是百子帳,可容百人。

十幾個拓跋部的大臣、將領坐在兩邊,拓跋倍斤高據上首。眾人坐的都是胡坐。大多髡頭小辮,衣多褐、白兩色,各個把手按在膝上。也有一個唐人衣冠的。

勃野心道:「那個唐人,應就是代人孫冕了。」

孫冕是代郡的名士,博綜經史,長於讖緯陰陽之學。倍斤聞其名,數次辟請他,孫冕皆不應。粗魯也好,直率也罷,總之,倍斤忍無可忍,性子發作出來,遣兵數千,乾脆把孫冕的家鄉給圍了起來,向縣中說道:「不出孫冕給老子,屠你全城!」孫冕隻好乖乖出城,自此附了倍斤。倍斤對他信重有加。盡管是個唐人,在拓跋部中,孫冕卻對其軍政諸策有極大的影響力。

丘敦犍向倍斤回稟:「可汗,禿發勃野帶到。」

禿發勃野衣冠整齊,他摘下頭上的鮮卑帽,按照北胡通行的禮節,按帽在月匈,彎月要行禮。他是定西的臣子,代表定西而來,為定西國格起見,卻不行跪拜大禮。

倍斤也不計較,說道:「坐下吧。」

侍衛從帳壁上取下兩個掛著的胡坐,擺好。丘敦犍和勃野相繼落座。

倍斤說道:「你的國書我看了。什麼都沒寫。囉裡囉嗦的,全是廢話,花裡胡哨的。定西王和莘將軍派你來,究竟是為何事?」

昨天倍斤遣丘敦犍,問勃野要國書。勃野知道胡人不像唐人,沒有那麼多的禮節,也就沒有再堅持當麵給倍斤,給了丘敦犍。那裡邊的確沒寫實質的內容,都是禮節性的詞句。

勃野說道:「我王與輔國使我來貴部,是為給可汗送一份大禮。」

「什麼大禮?」

「朔方郡。」

帳中起了一陣輕微的騷亂。

拓跋倍斤說道:「朔方現在戎秦的手裡,你們的大王怎麼送給我?」

「鐵弗趙染乾,是趙宴荔的兒子,今投到了我定西。趙氏久統朔方的鐵弗與雜胡諸部,染乾悍勇剛強,深得朔方諸部的人心。我王與輔國欲用他為將,給兵十萬,占取朔方!希望可汗能夠遣派部眾,與我國一起發起進攻。等打下朔方,願與可汗平分其地。」

拓跋倍斤說道:「說了半天,是要我幫你們。這不是給我送禮,是叫我給你們送禮啊。」

禿發勃野笑道:「可汗,你不想要朔方麼?」

拓跋倍斤說道:「想!」

「既然想,那又何必糾結是誰給誰送禮呢?」

拓跋倍斤扌莫了扌莫胡子,說道:「不用你們定西,老子也能打下朔方!你說給趙染乾十萬兵,牛皮吹得太大了吧?你們定西,舉國也無十萬步騎。我帳下精騎十萬,稍作征調,可得步騎二十萬,以之取朔方,反手可得。我又為何要與你們定西分?」

禿發勃野不慌不忙,郎朗笑道:「可汗說我吹牛,我確是吹牛。身為使臣,當宣揚本國之威,不吹牛怎麼能行呢?但是可汗,你也是在吹牛吧?貴部而下盡管稱雄代北,部眾僅有數十萬,如是男女盡征,老弱皆調,或許可得二十萬兵,然而可汗,為了一個朔方,你值得這麼乾麼?」

拓跋倍斤大笑,指著勃野,顧與諸人說道:「我喜歡這個小子!不愧是我拓跋祖上的種!」

禿發勃野說道:「勃野敢請為可汗分析。」

「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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