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沉醉溫柔鄉 將軍眼烏青(2 / 2)
羊髦瞧了好一會兒,「噗嗤」一笑,轉對羊馥等人說道:「阿兄、景桓、長齡,將軍緣何多日不出宅門,我已知矣!咱們走吧,莫使將軍為難了。」
張龜實誠,兼他眇目,視線不及別人開闊,沒有搞懂羊髦的話意,愣著頭問道:「士道,君何意也?」依舊按照事前備好的勸諫內容,勸莘邇說道,「明公,顯美固然良配,可朝中、軍中諸務繁多,明將軍今以顧命之重,豈可連日閉門?龜等鬥膽,懇請明公切勿因私廢公!」
莘邇與張龜目光相對,隻持扇而已,無話可答。
張龜再諫,說到動情的地方,下拜在地。
莘邇仰臉,瞧了片刻藍天上的白雲,像是作出了什麼艱難的決斷似的,一橫心,把折扇合住,彎月要扶起張龜,苦笑說道:「長齡,你起來吧。我非是因私廢公,你看我這幅模樣,我實是無法出門啊!」
張龜看去,大吃一驚。
盡管淤青已經下去了許多,仍可看到莘邇左眼圈上,有一團淡淡的痕跡。
張龜說道:「這、這……,明公,誰這麼大的膽子!敢、敢……。」話沒說完,已經醒悟,這一拳,除了顯美,還有誰敢打?氣憤填膺,怒道,「莘主怎能如此無禮!明公,龜……」
主辱臣死,主憂臣辱。
張龜頓時就欲待盡忠,為莘邇報仇,然而想到令狐妍是翁主,今且是莘邇的嬌妻,他的語聲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直到泯不可聞。這個「忠」,他恐怕無論如何,都是難以為莘邇盡的了。
黃榮、羊馥也都是嚇了一跳。
羊馥說道:「將軍,這是怎麼回事?」
還能怎麼回事?
新婚之夜,洞房花燭,莘邇要盡新郎的義務,令狐妍再貪玩任性,到底是個少女,卻不知是初與男子同床的羞澀,還是慌張,又或怎的,總之,毫無征兆的,一拳就打在了莘邇的眼上。令狐妍頗善騎射,小有氣力,一拳下去,把莘邇打得頭蒙,落荒而逃。那眼上,便多了一圈烏黑。
堂堂顧命大臣、武衛將軍、督府左長史,半張臉成了熊貓,此等尊容,自是無法見人。
萬般無奈,莘邇隻好就此待在家裡,掩門謝客,乃至今日。
為怕傳出去惹人笑話,醫士也沒有請,劉樂、阿醜她們,他也沒臉告訴,好容易想起個土方,隻悄悄叫來劉壯,交代他每日煮幾個雞蛋送來,自對鏡敷之。
莘邇強顏歡笑,說道:「非也,非也。長齡,你不要亂猜。這不是顯美打的。是我、是我……」
「是明公怎麼?」
莘邇想說「葡萄架」,可葡萄架倒了,也不會把眼圈搞得烏青,靈機一動,說道:「是我那日練劍,腳下一滑,不小心劍柄柱到了眼上。」故作慶幸,撫月匈口說道,「還好,隻是傷到了眼圈,沒有傷著眼睛。」
他擔心會有奴婢經過,東張西望的看著,重打開折扇,把臉遮住,與張龜他們幾個說道,「你們先回去吧,我最晚後天,就可上值。」問羊馥,「異真,募兵的事進行如何了?」
羊馥答道:「遵照明公的命令,募兵的榜文已經傳到王都鄰近諸縣,每個縣,都有督府的吏員責管,立格於市,取五尺五寸以上者;至今募得,已千餘人矣。」
莘邇開出的募兵條件不錯。
首先,應募者,不入兵籍,服役五年,即可放回。
其次,應募者,家不夠中產的,免其賦役三年。
再次,通過考核,正式編入軍中的當時,每人賜錢若乾,作為安家費。
第四,成為軍中的一員後,不僅按照士籍兵卒的標準,按月發給口糧,並且每兩個月進行一次考核,成績合格的,會賜給各類獎賞。
最後,如有豪右應募,按其所帶部曲之多寡,立授軍職。
在募兵的對象上,莘邇也作了規定:優先選用流士、僑戶,優先選用家境殷實、兄弟多的。
莘邇對這支募兵抱了很大的期望,聽得招募順利,放下了心。
他滿意地點點頭,說道:「已得千餘人了麼?還可以。異真,等各縣把募到的兵卒送至,你要細細擇選,不但個頭須足,體格也要雄健,不合格的一概沙汰,寧缺毋濫。」
羊馥應諾。
莘邇沉吟稍頃,說道:「把史亮獻給我那五匹馬,你帶走兩匹,待三千兵卒募夠,搞一場演武,就以這兩匹馬作為獎賞!」
勤恪公務、輕財重士,這才是羊馥、黃榮等人心目中莘邇一貫的形象。
諸人辭別莘邇,出到街上,相顧對視。
羊髦最先忍不住大笑。
隨之,幾人盡是笑出聲來。
莘邇回入後宅,深覺在臣屬們麵前失了尊嚴,摩拳擦掌,痛下決心,想道:「你我此前不識,這樁婚事,全是出於政治聯姻,令狐奉的決定。你個令狐妍,若是對我不滿,我亦不會強求,你我二人和和氣氣,舉案齊眉,哪怕相敬如賓,也是好的!我又怎會委屈了你?
「殊不料你動手動腳,這般魯莽!我亦打過惡仗,屍山血海裡殺出來的,老虎不發威,你當我病貓麼?小女子!孰可忍孰不可忍!
「等我傷好,哼哼!你令狐妍的屋門,老子一步也不會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