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道將大變樣 爭寵令狐樂(2 / 2)
看著張金日顯花白的頭發,張道將心頭一酸,答道:「父親春秋正盛,來日方長!」
張金端起玉碗,抿了口茶湯,笑道:「不說了。等我走時,咱父子再好好聊聊。你聽你伯父的提點罷。」
張道將悄悄拭去眼淚,應道:「諾。」
張渾把他父子倆外露的情緒看到眼裡,心中想道:「明寶純孝,不愧是我張家子侄。他此前少不更事,不必再提了;於今一改前非,他母親孕他時,自言夢流星墜落,化為火珠入腹,此為吉兆,憑他的秉性聰明,我家的門戶靠他發揚,也不是不可能。」
張渾有兩子,現皆在外郡為官,論能力,他的這兩個兒子各有所長,但比聰智,皆不如張道將。要知,便不說吉兆,隻說實才,張道將那可也是打小就能把家學《詩》倒背如流,《老》、《莊》,一看即通,弈、書,精妙郡縣,聰明多藝,被鄉人目為張家「芝蘭」的。
張渾溫聲說道:「明寶,宋方日前叫他的八弟宋羨見你,對你說的那些話,雖是拐彎抹角,遮遮掩掩,然究其用心,不外乎是在挑撥你與莘邇作對。
「莘邇現下得有中宮與大王的眷顧,又與曹斐親密,掌握住了王都禁軍的大部兵權,其勢方盛,咱們不能上宋方的當,讓他漁翁得利。你當時含糊其辭,敷衍應對,做得很好。」
張道將恨聲說道:「田舍奴雖是我家仇敵,然如父親所言,宋方也不是好東西!伯父被道將牽累時,宋方與麴爽上竄下跳,務要治罪伯父的事情,道將豈會忘記?自不會上他的當!」
張渾說道:「你能看到此點,不錯。明寶啊,宋方氣盛狹急,你對他要敬而遠之;但說到麴爽,你不可記恨於他。」
「為什麼?」
「麴侯久鎮隴東,威重軍中;麴爽手握王國三軍,其帳下部曲,占都城禁軍之近三分。越是政局變化的時候,兵權就越加重要。而兵權這一塊兒,是我家的短板,除了你二兄以外,我家無有掌兵的。麴家,咱們得與他們交好,萬不可與他們交惡。」
張道將應道:「是。伯父的意思,我明白了。」
張渾抬臉望了會兒房頂,不知在想什麼。
片刻後,他把話題轉到了莘邇身上,說道:「明寶,你適才說莘邇是我家的仇敵,這話隻說對了一半。」
「請伯父指點。」
「莘邇確是我家的仇人,這個沒錯;但他族微名輕,如何配作咱家的敵手?」
「伯父的意思是?」
「所以莘邇顯重當下者,不過是全因賴中宮和大王。說白了,狗仗人勢而已!」
「伯父所言甚是!」
張渾考驗似的問張道將,說道:「明寶啊,那我且問你,我家雖與氾家將要聯姻,但朝權也好,報仇也好,還是得靠咱們自己去拿、去做,莘邇既是跳梁小醜,我家要想報仇,更關鍵的是,要想把朝權重掌,咱們就該怎麼做為上?」
張道將聰敏捷悟,立刻猜到了張渾的話意,說道:「便從中宮、大王處著手為上!」
張渾笑顧張金,說道:「文恭,你生了個好兒子!」
張金露出喜悅的笑容,輕輕搖了兩下羽扇。
張渾對張道將說道:「正是!明寶,你才遷任侍郎未久,『從中宮、大王著手』這件事我本來打算過些時日再給你說,但你提到了莘邇,我現下就交代與你罷!提早入手也沒有壞處。
「先王除你世子文學,今你改遷王國侍郎,此二職,皆親近職也!你從明日起,就可以憑此身份,找些借口,多多求見大王。
「大王年幼,還是個孩童。孩童知道什麼?無非是誰能讓他玩得開心,他就會喜歡誰。你博通諸藝,比起那個莘阿瓜,在陪大王玩樂這方麵,勝出何止天壤!你又人物俊秀,言行風雅,好美厭醜,此人之本性,縱孩童亦然,莘阿瓜武夫兵子,這方麵,他也不能如你。
「兩下結合,想來討大王歡心,對你來說,毫不困難。」
張道將存疑問道:「大王隻是個孩子,道將就算討到了大王的歡心,中宮怎麼辦?」
「中宮婦人,婦人之流,能有何主見?她現下隻是沒有可以信賴的臣子,所以才重用莘邇;你如能討得大王的喜歡,還愁中宮不信用你麼?」
張道將琢磨了下,覺得張渾說的對,應道:「是。」
言及左氏,張渾想起了前兩天聽說的一事,冷笑說道:「宋閎那頭老狐狸,老謀深算,能屈能伸。文恭、明寶,你們知道麼?宋閎交代西宮宋後,叫她恭謹伺候中宮。宋後閥族貴女,入宮後,又極得先王寵愛,於今不得不拿低做小,據說委屈得很呢!」
宮闈秘事,外臣不好多說,雖是一家人,張渾也隻寥寥地提了一嘴。
他話轉回正題,說道:「明寶,隻要你能獲得大王、中宮的喜愛和信用,莘邇何足道!我家的權勢亦勢必輕鬆歸返!」
張道將心氣鼓舞,應道:「道將定盡力而為!」
「莘邇前時上書請求大赦,被中宮恩準。羊髦、唐艾,都是王都的俊才,他折節下交,此大赦之議,我估扌莫著,說不好便是羊髦、唐艾兩人中,誰給他的建議。此子推辭封侯,舉傅喬典書令,又結交俊士,看起來是小有野望。」
張渾撚須,目中露出精光,說道,「也不能任由他發展。除了邀大王、中宮歡心以外,我家也得找機會,給他弄點絆子。」
張道將問道:「如此,該怎麼辦?」
張渾早就想好了,他說道:「明寶,賈子明被先王改遷執法禦史。在豬野澤時,這賈子明大約是與莘邇結下過什麼仇,先王在時,他供職牧府,尚且三天兩頭的上書彈劾莘邇;方下任了蘭台,我看他更不會少了對莘邇的劾章。你與子明皆以後起秀士而著名國中,以往亦頗相熟,你可與他多親近親近,或有可用之時。」
張道將應諾。
正是因了昨晚張渾的吩咐,今天一早,張道將就遣人去賈家,約賈珍出城,泛舟觀賞雪後的景致,飲酒賦詩。
而被黃榮看到。
卻是說了,張、宋兩家,都敵視莘邇,可在對策上,近乎相反。
宋方的內外兩策,一邊收買莘邇手下,一邊謀圖挑唆張道將、麴爽等與莘邇相鬥,走的是正麵沖突的路子。張渾城府深沉,另辟蹊徑,則是要走王室路線,試圖從根本上斷了莘邇的依仗;同時不念前仇,看重麴家,寧肯遷就,也要與麴爽等麴家的子弟處好關係。
相比之下,目前來看,似乎還是張渾的謀劃更靠譜點,至少不急功近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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