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鹿為阿瓜得 朝會初交鋒(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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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能夠在最短的時間造成最大的影響,莘邇挑選的獻鹿之日,是定西的常朝之時。

常朝,本依秦朝前中葉的舊製,是五天一次。成、唐以來,改用秦前期的製度,「公卿朝朔望」,即每月兩次,一次在初一,一次在十五。

定西,原先也是一月兩次常朝。令狐奉即位後,勵精圖治,幾乎天天聽政,雖未明作規章,但過去的近一年中,定西的常朝儼然變成了日朝。前些時,令狐奉下葬不久,陳蓀、氾寬等人以令狐樂年幼,需要充足的睡眠長身體,並且也需要有足夠的時間來學習文化知識、理政常識等為由,聯名上書,又把定西的朝會製度重新確定為了一月兩次。

莘邇隨時都可以見到左氏和令狐樂,因對陳蓀等人的這個提議,他沒有反對。

上朝的次數少點也好。

上朝一少,個人的空閒自也就隨之多了。

而空閒一多,便有兩個好處。

一者,莘邇就可與羊髦、羊馥、張龜等,包括唐艾在內,多會幾回麵,多討論幾次時事,多想出來幾個充實自身實力、應對時局變化的舉措。

這些天,羊髦等人盡展己智,積極地出謀劃策,莘邇或從中擇優選取,或通過他們建議的啟發,聯係後世的見聞,自己想出一個似乎可用的政措。

集思廣益之下,目前,針對當下的朝堂、政治形勢,莘邇已經有了幾項應對的腹案。

這幾項腹案,有的已可著手,莘邇準備今天就上奏朝中;有的還沒籌劃成熟,需要再斟酌考慮,然後再與孫衍等通個氣,得到他們的支持,便亦可上書左氏與令狐樂,請求實行了。

二者,羊髦此前獻給莘邇的數策中,其一是與孫衍等結盟,加深對鮮卑義從等部隊的掌控,這兩條都不是一蹴而就的,人與人間的情感乃是慢慢發酵,需要大量的接觸、結交,而下空閒既多,莘邇也就可以騰出手來,多與孫衍等士大夫、禿發勃野等胡人軍官親近感情了。

卻說這日常朝。

莘邇獻上白鹿。

定西王都各府的要吏,皆在朝上。

時值冬季,朝會的地點在四時宮的「玄武黑殿」。整個宮殿的底色以黑為主。文武群臣的朝服也都是黑色。殿內色玄,雪雖已停,然殿外積雪未化,白黑分明,越襯出宮殿的莊嚴肅穆。

玄黑色大方磚鋪成的地麵上,一隻瑩白的大鹿不安地站著,兩邊大臣們投向的目光各懷訝色。

莘邇從容立於鹿側,說道:「啟稟大王、王太後,臣前日巡視東苑城兵營,無意發現了此鹿。捕拿下後,詢問郎中令陳蓀,陳蓀言道:此鹿就是先王追獵的那頭。

「臣故此今日特攜之朝會,獻與大王、王太後!」

令狐樂瞪大眼睛,好奇地看著這頭白鹿,說道:「真漂亮!」

左氏從沒有騙過人,這次不僅是騙人,而且是在朝堂這麼莊嚴的場所,哄騙定西國所有的朝中要臣,袞袞諸公,她心情緊張,麵頰微紅,輕咳了聲,照著與莘邇一起事先編好的劇本,問陳蓀:「陳公,此鹿可是先王逐射的那頭麼?」

白鹿雖然少見,也不是世間僅有一頭。陳蓀早前領命之後,之所以遍尋不到,無法向令狐奉交差,其緣故便是令狐奉記得那頭白鹿的大小、特征,他沒辦法隨便找頭糊弄。亦因此理,不能莘邇說這頭鹿就是令狐奉沒能打到的那個,那此鹿就是彼鹿了,還得陳蓀出來作證。

莘邇已與陳蓀私下打過招呼。

麴爽有意借謠言生大獄的事情,陳蓀亦知,他也堅決反對,故是,對莘邇的這個主意他當然會給以配合。

陳蓀出班,裝模作樣地繞著鹿瞅了一圈,回答左氏,說道:「此鹿正是先王追射的那頭!」指著鹿耳,說道,「先王逐獵之時,臣從騎左近,記得很清楚,鹿渾身瑩白,隻左耳略赤。諸公請看,此鹿的左耳顏色可不就是如此麼?」

左氏暗鬆了口氣,悄悄地瞄莘邇了一眼,心中忽有說不出的滋味,好像是與莘邇共有了一個小秘密似的。殿上是頭大鹿,她月匈口如有小鹿,噗通噗通亂跳,雙頰的紅暈更濃,如欲滴水。

群臣的視線都在鹿和莘邇的身上,沒人注意到她的異樣。

莘邇站在鹿旁,迎受著群臣的目光。

他心中一動,想道:「他娘的,我怎麼感覺自己像趙高?……呸!我獻此鹿,究之緣由,純是出於赤膽忠心!焉是趙高那奸佞一流!」深悔不該亂想,搞得自我抹黑,自降身價。

群臣裡頭,宋方神情復雜,他亦十分懊惱。

他想道:「可惜啊,可惜啊!莘阿瓜早不得此鹿!他要能早日得到此鹿,趕在先王未薨以前,我隻需一句『大王失鹿,莘邇得之』,他必就死無葬身之地!隻是可惜,而下幼主當朝,不懂得這些!王太後又信任阿瓜,我縱是進讒,……他娘的,哪裡來的進讒,明明是肺腑忠言!我就算進上忠言,隻恐王太後也不會信之。且罷,先將此把柄抓住,留待後日,尋機再發!」

一場足以令莘邇人頭落地的大禍,在莘邇茫然不知的情況下,被他僥幸躲過。

宋方又心道:「四天前,莘阿瓜上書朝中,辭氾寬的建議封侯不受,這小東西確是謹慎,比麴爽強些,知點進退之道。我阿父遂嚴命我,不許急於行我的那內外兩策。阿父老矣,不復進取雄圖。他的話我不能聽。這兩策,我還是要做!

「唯是,莘阿瓜府中、帳下的那幫人,唐士裡頭,要麼寓士、要麼寒士,俱下品寒素,我家向來少與之有來往,一時倒是難選合適的下手對象。羊家與莘家世交,羊馥兄弟以清直立世,料是難以拉攏;張龜是張家的叛徒,為保性命,對莘邇肯定死心塌地,也無法拉攏。

「我聽說唐艾近月與莘邇交往甚密。我昔在督府為左長史時,是此人的上吏,略知此人脾性。這個人心高氣傲,渴盼功名。且他也算是我的曾經故吏。也許?我可先從他這裡試試?

「至若莘阿瓜帳下的胡騎,卻是易於著手。胡人貪利善變,我隻要不吝財貨,如那禿發勃野、蘭寶掌、支勿延、乞大力諸奴,還不是手到擒來?」

宋方正在盤算計較,耳中聽到莘邇的一番話,頓時大怒,立即出列反對。

那鹿已被牽下,由內宦送去靈鈞台的林苑裡安置。

莘邇剛剛上了兩道奏議,便是他近日與羊髦等商議定下的數策中,可以施行的兩項。

一條是:建議朝廷大赦。

一條是:建議朝廷開山澤園囿之禁。

秦朝中葉以降,新帝登位,大赦天下,早是慣例。本朝至今,則時而大赦,時而不赦。

莘邇適才提出,令狐奉辭世,盡管舉國悲痛,但令狐樂即位,亦是國家的喜事,宜大赦境內,以彰令狐奉和令狐樂的愛民仁德之意,同時,也可以此為令狐樂這位新主收攬一下民心。

「山澤園囿之禁」,山林、野澤,雖是自然環境,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山林中、野澤中的物產卻不是百姓們的,而是屬於王室的。當然,山澤之物,現下也不是全被王室占據,閥族在其中也是占了不少的。定西還好一點,不像江左,事實上大多都已被閥族占為私有。

這條法規禁令,明顯是收利於上,是對尋常百姓的剝削。

莘邇在建康任太守時,對此禁就非常反感,老百姓已經貧苦到一家隻有一身衣服,日常野菜充飢亦難,衣不蔽寒、食不飽腹的境地了,山林、野澤的產出,王室與閥族還霸占不放,要麼不許百姓捕撈,要麼課以重稅,真是豈有此理!

於是,今天他同樣以「為令狐樂收攬人心」為由,揀取以往歷代明君開山澤禁令的故事,提出了「開山澤園囿之禁」的意見。

宋方手捧笏板,昂首直立,大聲說道:「《管子》雲『赦出則民多不敬,惠行則過日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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