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孟朗決蒲疑 魏主攻柔然(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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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秋的鹹陽,夜色沉靜而清涼,月光淺淺,繁星宛如鑽石。

庭中的竹林倒映入小巧的池塘,塘邊偶有蛙鳴,不遠處的花苑中,黃的菊、紅的蘭,給這淡致的秋夜添了些許的暖彩,矮密的草地盡管已漸褪去了綠色,遠望之,仍如絲絨鋪滿地麵。

婦人的輕歌從隔壁的房中傳出。

唱的是戎人的童謠。

語調呢喃,歌詞卻頗壯武。

譯成唐話,意思是:「七尺馬,三尺孩,哪個英雄敢過來?七尺馬,三尺孩,這個英雄敢過來!我敢呀,我來了,大家跟我沖啊!」這是戎人兒童在玩「破馬陣」遊戲時唱的歌謠。

唱歌的是蒲茂的妻子,他倆的幼子剛才睡醒了,在鬧人,所以唱歌哄他入眠。

蒲茂本就心事重重,聽了這歌,越發不快,快步到門口,大聲令遠遠守在門外的奴婢,說道:「唱的什麼東西?我家的兒子能與街巷市井、打架鬥毆的胡兒等類麼?去,叫換首歌唱!」

一個大婢領命,趕緊去請蒲茂的妻子換別的唱。

沒多久,一首新的歌謠響起,這首歌謠就溫情得多了,唱道:「牛呢上山了,狸呢鑽洞了,洞呢長草了,草呢牛吃了,牛呢上山了。」

簡單的歌詞,暖美的旋律,雖是唱給幼兒聽的,落入耳中,倒竟也使蒲茂煩躁的心情得到了略微的撫慰和放鬆。

坐於榻上的孟朗笑道:「機會就在眼前,大王伸手便可抓住。雄圖霸業,近在咫尺;為或不為,一言而決。大王自己猶豫難斷,又何必遷怒王後,生此無名之火呢?」

蒲茂轉回坐上,苦笑說道:「孟師言辭如刀,真指孤心,真是一點餘地也不給孤留。」

孟朗說道:「大王生時,雲氣如龍,得天命所鍾。大王素懷淵潛之誌。今上輕浮,無人主之像,值此亂世,大王復久憂『國人』安危。而今機會終於到來,郎不知大王為何反而躊躇!」

蒲茂說道:「孟師,孤非躊躇不決,實是有所擔憂。」

「大王擔憂什麼?」

「虜魏欲北擊柔然,我如領兵西討冉興,誠如師言,國家固是無東顧之憂。

「然冉興小國,所以至今未滅者,是因它夾處於我秦與定西之間的緣故,我今如擊討,定西必援。『隴州大馬,橫行天下』。定西國以唐兵甲騎為主,馭使境內諸胡,太馬營、牡丹騎,海內知名,軍力不容小覷;隴東都督麴碩,知兵善鬥,向稱名將。往昔我秦與定西歷戰,並不占上風。孟師,我所憂者,是若我出師不利,或者無功而返?可該如何是好?」

孟朗聽明白了,說道:「大王擔憂的是如果戰敗,以後可能就難以與今上爭位了。」

蒲茂默然。

不出聲,就是承認被孟朗猜對了。

孟朗心道:「大王英姿勃發,從小學我唐人典籍,三墳五典,無不精研,作聖主的底子已是有了,唯到底年輕,少經磨練,小缺韌性,事到臨頭,不免患得患失。」

尋思想道,「趁虜魏北攻柔然之機,西取冉興,無論對我蒲秦來說,還是對大王來說,都是擴張實力的良機。我得給大王鼓鼓勁,幫他定下決心。」

想定,孟朗端起茶碗,喝了口酪漿,又取點心吃了一個,然後從容不迫地說道:「以郎愚見,定西不足憂也。」

「哦?孟師此話怎講?」

「定西兵馬雖精,但它現在有三弊。」

「哪三弊?」

「令狐奉篡位得權,已是不正,方今他僭位不到一年,而先罷張渾,引隴士離心,再立宋後,令一國兩後;種種舉政,恣意妄為!朗料其國內,於下定然朝局不穩。此其一弊。」

蒲茂點了點頭,說道:「不錯。」

「今年春時,令狐奉用幸進之徒莘邇,襲破盧水胡,收且渠等部為兵戶;今夏,又強征北山鮮卑,迫使他們各出人丁,組建義從。盧水胡、北山鮮卑諸部,遍布隴地郡縣。他們以往都隻是被羈縻罷了,如今淪為奴輩,豈會甘心?郎料其郡縣,必亦不穩。此其二弊。」

「三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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