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擢遷左長史 忠臣唯阿瓜(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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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斐應道:「是。」

「你們下去吧。」

諸人再拜,告罪請辭。

令狐奉說道:「阿瓜,你留一下。」

宋方三人出去,莘邇獨自留下。

「你近前些。」

莘邇靠到床邊,眼睛餘光看清了令狐奉現在的模樣。

腦袋被包紮得像個白饅頭,眼窩深陷,兩邊臉頰皆有傷痕,鼻梁骨大概是斷了,向下凹著,嘴角下耷,胡須沒有打理,亂蓬蓬的。

令狐奉有氣無力地問道:「你告訴孤,你是從誰那裡知道了孤墮馬昏迷的?」

莘邇老老實實地答道:「曹斐寫信告訴我的。」

兩個都是聰明人。

莘邇不會無緣無故的搞個獻俘入都。令狐奉也不會無緣無故地問此問題。

是以,一問一答,銜接流暢。

「隻有老曹給你去信了麼?」

莘邇說道:「臣在朝中,少有友人。曹斐信到時,臣剛攻破柔然,回到西海。」一邊回答,一邊借此時間,心思千轉,末了,決定把左氏來信的事情也告訴與他,想道,「左氏與我寫信,是為了世子;我來王都,亦是為了世子。這沒有什麼可隱瞞的。」說道,「曹斐之外,中宮也給臣寫了一封信。」

「信裡寫什麼了?」

「中宮在信中,憂慮大王的傷勢,並……。」

「並什麼?」

「並似有擔心世子之意。」

令狐奉瞧了眼陳蓀,嘆道:「老陳說的不錯,阿瓜,你真是孤的忠臣!」

他對莘邇說道,「你知道麼?下午孤召見宋閎等人,氾寬說你與麴球未得王旨,擅自帶兵入都,應當嚴懲。打發了他們走後,老陳說,你與麴球入都,必是憂心世子。阿瓜,打從你救下世子那刻起,孤就知你是我可以信賴的忠臣。」

「臣生性粗拙,得主上深恩厚愛,唯知效死。」

「阿瓜!你知孤為何讓你代宋方任督府左長史麼?」

「請主上示喻。」

「孤昏迷醒來,老陳告訴孤了不少事,都是發生在這些天裡的。中便有宋方連日來的種種舉動。宋方與孤發小相識,孤付以心腹之用,他卻又是登氾寬之門,又是會聚宋羨等徒,深傷孤心。阿瓜,放眼朝中,真正能讓孤信得過,隻有你一人了啊!」

宋羨,即是宋方的「八弟」,上軍將軍。令狐奉大約是真被宋方這個「總角之交」傷到心了,又逢他重傷之後,情感未免稍微脆弱,這番話讓莘邇覺到了他難得流露出來的情真意切,感受到了他對宋方失望的痛心疾首。

「主上錯愛,臣百死難報!」說著話,莘邇的語音中帶了些抽泣出來。

令狐奉受傷的心靈,被莘邇的忠誠打動,欣慰地觀賞了會兒他擠眼咧嘴的忠貌,往底下說道:「阿瓜,你現下知道孤為何使你代替宋方,出任左長史的緣故了吧?知道該怎麼做了麼?」

「臣知道了。」

「你明天上任,到督府後,立即著手辦一件事。」

「敢問主上,是什麼事?」

「設一個新曹。」

「什麼曹?」

「校事曹,你親督領。」

校事曹,是前代成朝時的舊官。校者,查對之意。校事,即核查事情的意思。這個官署,是成朝時期的特務機構,其職為「典校諸府及州郡文書」,乃是成朝皇帝「專任以為耳目」的。

陳蓀到底給令狐奉都說了什麼?搞得連特務機構他都要重置起來了。

莘邇心中犯嘀咕,口中應道:「是。」

武衛將軍、督府左長史兩個官職還好,領校事曹此職,莘邇是真不想乾的。自古以來,當特務頭子的都沒什麼好名聲。但這是令狐奉的命令,沒法拒絕,隻能應命。

「孤明日下旨,轉令狐曲任上軍將軍。令狐曲本部的鮮卑義從,交你統帶。」

原本歸屬令狐曲帳下的鮮卑義從,由都督府右司馬唐艾主辦,分了部分給麴碩,尚存兩千餘騎。莘邇此次入都,本部的三千步騎全都帶來了。三千加上這兩千餘,也就是說,他手下的軍事力量,從明天起,將增加到五千餘。五千餘步騎裡頭,倒有三千餘都是胡騎。

「麴球現在哪裡?」

「應是在中尉家中借住。」

「他不必留在王都,你去告訴他,叫他明天就回建康。以後無孤旨意,不得離境!」

麴球與莘邇一起入的都,然聽令狐奉的話意,對他兩人的態度則顯然是截然兩類。

莘邇猜度令狐奉的心意,想道:「是因為鳴宗姓麴,與中尉麴爽同族麼?」應道:「諾。」欲言又止。

「你想說什麼?」

「主上,臣留在朝中,建康沒了長吏,可該怎麼辦?」

「你有人選推薦麼?」

「郡尉傅喬,清名高遠,今從臣防禦西海,攻破柔然,喬亦有功。臣大膽,竊以為喬堪繼此任。」

令狐奉瞧了瞧莘邇,嘴角露出點微笑,說道:「阿瓜,你是個念舊的。」說道,「那就便宜這個老貨,由他繼任罷!」

拜辭令狐奉,天已入夜。

莘邇踏冷清的月色,於宮中道邊火把的光芒映照下,出到台城外,在城門口見到了曹斐。

曹斐沒有走,於此處等他。

「阿瓜,你的卦真靈!神機妙算,不以為過!」曹斐分毫不復再有殿上的那般作勢,滿臉令狐奉既然醒轉,自以為權勢將得保存的喜色,拽著衣袖,翹起大拇指,佩服地說道。

「小技罷了,何足誇贊。」

「你哪裡不舒服麼?腿怎麼了?」

莘邇邊揉右邊大腿,邊敷衍說道:「沒什麼,適才跪拜的時候,扭住了。」

「扭」不假,卻非「扭住」,而是因了曹斐的抽噎,莘邇得了靈感,單獨與令狐奉對談時,偷偷地下狠手,扭擰大腿,於是方有了他擠眉弄眼、齜牙咧嘴的「抽泣」。

與曹斐分別,莘邇回到家中,羊髦尚未走。

「士道,大王蘇醒了。」

羊髦鬆了口氣,說道:「那真是太好了!」

「但近日朝中,恐怕仍然會有動盪。」

「將軍此話怎講?」

「大王遷我武衛將軍、督府左長史。士道,我欲薦卿兄入督府為吏,武衛將軍長史之職,卿可願屈受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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