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張公心非石 阿蜍女郎耶(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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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隴州大多數的縣城一樣,樂涫城並不大,周長三四裡。

分南北兩個城區。

北城較小,是郡府、郡丞府、郡尉府、縣寺等官廨的所在;南城較大,為縣人所居。

莘邇領兵由南城門入,瞬時驚動南城中的各裡,百姓們奔走相告,湧出打望;時當下午,城角的「市」正熱鬧時候,商賈、買家、混在市裡浪盪的輕薄少年們,許多也出來觀瞧。

時下的步卒,大多無甲。

莘邇點的此百人,乃步卒中的披甲精銳。

他們鐵甲持槊,擁著莘邇走在石板鋪就的街道上,踩出的聲響如秋風掃葉。

三春艷陽的天氣,士民們竟覺森涼。

莘邇不管他們,隨他們跟在後邊,至城南一「裡」,留兩個伍守住裡門,令道:「不許人進出!」

這個裡中,住得都是樂涫的上流士族,冠蓋雲集之處。

「宰相門前七品官」,裡魁和裡監門碰上尋常百姓,從來不拿正眼看的,這會兒屁滾尿流的,雙雙伏拜地上,各自心中打怵。才聽說莘邇討胡凱旋,怎就驟領甲卒至此?

裡魁顫聲說道:「不知府君駕臨,未能遠迎,死罪死罪!」

莘邇和顏悅色,笑道:「我來你裡訪人,你頭前帶路。」

「敢問府君要訪誰家?」

莘邇簡短地說道:「張家。」

張家累世簪纓,名氏豪雄,勢傾郡縣,往昔的歷任建康郡守,沒有不對張家恭恭敬敬的。聞莘邇是要往張家,裡魁不知發什麼了何事,駭怕得爬都爬不起來了。

裡監門職在捕盜、治安,膽子大點,替了裡魁,在前引路。

跟過來的百姓們聽到了莘邇的回答。

他們進不去,聚在裡外的路上,三五成群,議論紛紛。

有的認為莘邇是來找張家麻煩的;有的認為張家勢大,不信莘邇會有這個膽子。不管哪種觀點的,都充滿了好奇和忐忑;有那受過張家欺淩的,不免卻暗暗帶些期盼。

除了張家,樂涫縣的右姓高氏等家,以及族中有人在郡府任官的別縣大姓,如麴氏等家,俱住此「裡」。

剛被莘邇提拔的麴經今天休沐,閒在後宅讀書,聞訊趕出。

出到門外,他看到家的對麵、兩邊,幾乎每個人家的門口,都已站有人了。

莘邇已經過了他家。他連忙追上去,被甲士喝止。莘邇回頭,見是他,召他近前。

他說道:「聞明公歸縣,下吏正想明日朝會拜見,祝賀明公大捷。」覷看莘邇麵色,問道,「卻不知明公緣何忽下鄙裡?」

莘邇笑了笑,說道:「料理點公務。」

「什麼公務?」

「過會兒你就知道了。」

到了張家門外。

麴經驚疑不定,心道:「這是要做什麼?」

張家養的門客、劍士,十餘人,仗械護門。

一個劍眉朗目,身材強健的男子手提環刀,喝道:「不知此是誰宅麼?汝輩何膽,竟來放肆!」

這人是樂涫有名的大俠,勇武力壯,輕財仗義,卓有名聲,極得縣中輕俠、惡少年的擁戴。張龜為張家謀主的話,此人便是張家的武首。多年前,張金禮賢下士,方把他收到門下。

裡監門枉掌治安,懼他威名,畏畏縮縮,不敢應答。

麴經認得他,皺眉說道:「不得胡言!這是本郡的太守莘公,快讓開門來。」他雖看出莘邇來找張金,必非好事,但莘邇是他的主君,他卻不能任之由人冒犯。

劍眉朗目的這人輕視地說道:「我見的太守多了,沒見過……」

話音未落,隨著莘邇點點頭,十餘甲士挺槊突前。

槊長丈八,刀隻四尺餘1,這人刀還沒有舉起,兩根長槊已刺入其體。他大叫一聲,口吐血沫,瞪眼拄刀。甲士把長槊收回。這人力不足撐,踉蹌了兩步,摔倒地上。

別的門客、劍士,片刻間大半被殺,小半見勢不妙,奔竄逃走。

觀望的裡中士人們個個失色。

莘邇當頭,大步上了台階,經過那位大俠等的屍體,入到張家。

張家占地很大,分了三四個院落。

步卒帶隊的軍侯請令,說道:「請將軍下令,使卒搜索宅中,捕拿案犯。」

莘邇說道:「張氏衣冠世家,本郡之望,須得留與體麵,不能驚擾他的後宅女眷。叫他家奴仆請張公來見。」

作事不能做得太過分。太過分了,固然逞一時之快,可流傳出去,損玷名聲。

兵卒們拿了兩個沒得逃遠的奴婢,惡狠狠促他倆快去找張金。

前院與中庭的門打開,兩個人從內走出。

一個紮短帢,披羽氅,手執疊扇2,神色自若。

一個眇目瘸腿,一拐一拐地跟從在後。

這兩人,前邊那個是張金,後者便是張龜。

莘邇沒進「裡」門,就已有裡中人給張金通風。張金一邊叫門客、劍士守住門戶,一邊急召張龜商議。可兩人尚未猜出莘邇的來意,宅門以告失守,無奈之下,隻好主動出來。

軍侯命令左右,說道:「拿下人犯!」

數十甲士站滿了前院,四五人待要近前擒拿。

張金揮扇,厲聲斥道:「不聞吾名乎?吾張文恭是也!小奴敢爾!」

莘邇的本部是外地來的,到建康後,莘邇治軍甚嚴,禁止他們無故出營,與本地百姓少有交接,還真不知道他的名字,但被他的凜然鎮住,幾個甲卒猶豫不前,扭臉看軍侯和莘邇。

麴經恐莘邇動怒,心道:「府君引甲杖徑入張家,必有底氣。張公性高,如一味頂撞,怕會不妙。」提裙趣前,勸說道,「張公,得無為性命稍微隱忍麼?」

張金蔑然說道:「『我心匪石,不可轉也。』文恭之軀,焉能辱於小人!」

「我心匪石,不可轉也」出自《詩經》。

莘邇贊道:「久聞張氏精擅於《詩》,名不虛傳。張公的風儀,在下佩服。」說道,「取令旨。」

軍侯取出一卷絹布,呈給莘邇。

莘邇接住,說道:「張公,不必當眾宣讀了吧?」示意兵卒給他。

張金展開觀看,確是令狐奉的王令。

令中寫道:「張二罔念國恩,狼心狗肺,勾結胡虜;拿下了,押送入都發落。」

饒是強自鎮定,張金也忍不住雙手發抖,他心道:「大王怎會知曉我與且渠的來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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