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張金老謀算 元光不怕虎(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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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須得立辦之事,便是莘邇要給郡內的其餘三個胡部各去書信一封。

圖圖部到底是否已與且渠、勒列、和鹿根三部串通,目前還說不準。劫殺郡使有可能是「郡內盧水胡四個部落共同的主見」雲雲,尚隻是推測之言。

既然決定進討,敵人當然是越少越好。

是以,動兵之前,莘邇打算先試一試,看那三部究竟有無與圖圖勾結,順便借此搞個爭取,就算勾結了,亦望能夠將之分化,把圖圖部孤立出來。

他把自己的這層意思告訴了留下來的傅喬、宋翩。

傅喬拊掌贊道:「明公見遠謀深,喬不及也。」自告奮勇,說道,「這幾封信,我來寫罷!」

「老傅,不勞你的椽筆。胡酋大多隻粗通文字,你縱妙筆生花,不免俏媚眼作給瞎子看。」上回請傅喬幫忙修改演講稿,已使他明珠暗投,投一不可投二;莘邇取紙筆,自寫之。

寫罷,給傅喬、宋翩看。

通篇都是大白話,大意是:圖部殺我使者,輕蔑王命,我將引三郡精卒討之。我知你部一向忠心朝廷,此戰不用你部遣兵相助,隻需約束本部;待我攻破圖圖,分他們的牧場與你。

傅喬、宋翩俱道:「正該如此寫。」

莘邇遂又寫了兩份,疊起放好,說道:「此信不急著送出。待臨出兵日,我再遣人給他們送去。」這麼做,是為了避免走漏出討的風聲。

宋翩撩衣下榻,沖莘邇一揖,說道:「明公,下官告退。」

「你乾嘛去?」

「事情已經議定,沒我什麼事兒了,我歸府去也。」

莘邇瞧他片刻,忽地一笑,說道:「老宋,什麼叫『沒什麼事兒了』?圖圖雖不足平,也是一場仗。戰前需要作的準備不少,擇將調兵、製定戰術、籌集糧秣、征集民夫,萬一且渠等部亦參亂其間,又該如何應對,種種等等;你適才一力主戰,從了你的願,該到具體操辦軍務了,你卻自在,一甩袖子便要走麼?」

質問他道,「你如此瀟灑,倒不知,我是太守,還是你是太守?」

這種責備,宋翩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了,渾不當回事兒,長揖到底,麵不改色地說道:「翩所爭者,道也。至於細務,『巧者勞而智者憂』,此莊子之教。明公能者多勞,下官告辭。」

說著,提起剩下的半截襦裙,轉身出堂,幾個從吏簇擁上來,他逍遙而去。

莘邇呆了會兒,方才想明白他那句「巧者勞而智者憂」。

「他娘的,他是智者,我是巧者?當老子是打雜的麼?」

「宋公雅望非凡,性厭俗務。幼著,你莫生氣,我來幫你。」傅喬賠笑說道,他像有心事似的,低一眼、高一眼,跟著抬臉偷瞟莘邇,吞吞吐吐地說道,「幼著,你剛才說的這個擇將?」

莘邇好氣又好笑,說道:「老傅,你放心,我不會任你為主將的!」

傅喬懸了半晌的心終於落地,訕笑說道:「幼著知我,我非懼戰,唯實不通戰陣。」

左膀右臂,放到實處,並皆無用。

好在今日發現了三個可用的,加上黃榮、張景威,也算是漸有人手,比起初到郡時的做難,已是大有好轉。且待日後再存心留意,想來早晚總能擺脫事事隻能親為的苦惱。

莘邇離席,出到堂門口,暮色漸至,眺看東北邊盧水的方向,他長嘆一聲。

傅喬從在他的屁股後頭,問道:「幼著,緣何喟嘆?」

莘邇搖了搖頭,沒有回答他。

「兵者,凶器也。聖人不得已而用之。」

既是受前世生長於和平年代的影響,也是今世親眼見到了戰爭造成的慘狀之後的震動,這場仗,他是真的不想打。

即使這隻是一場「穩操勝券」的小仗,但隻要打仗,就會有傷亡,陣亡的、負傷的、因此而殘疾的,會波及到許多的家庭。

平心而論,他是真的希望,能夠在不動乾戈的情況下把收胡的差事完成。

隻可惜,他的這個願望,從他開始「收胡」那刻起,就注定了不可能會實現。

收胡,對令狐奉有利,對胡夷的酋率們不利。

這是利益之爭。

除非一方把另一方壓服,否則,現在不起戰火,以後也會生亂子。

事實上,對於這一點,莘邇是心知肚明的,也正因此,他才一直覺得他的收胡之策不夠穩當,一直擔憂會引發戰爭。

而今戰爭果真來了。

來了,那就隻能打。總不能為了別人的利益,放棄自己的利益。

卻說散了朝會,張道將沒有回吏舍,出府還家,尋思給他父親稟報今日郡中所議之事。

他走到半截,碰上了兩個家中的門客。

兩個門客上來迎住,說道:「郎君,君侯叫我兩人請郎君回家。」

「叫我回家?」

「是。」

張道將納悶心道:「阿父極少在我當值時叫我歸家,卻怎今日召我?必有緣故。」令駕車的禦者加快速度,鞭打老牛,不多時,到了家中。

屋裡除了張金,還有張龜。

「蜍正有要事稟與阿父,半道碰上了門客,說阿父命蜍回家,可是有事?」

「派去牧場的那兩個胡奴,被張景威殺了。」

「啊?」張道將不敢置信,問道,「殺了?」

「不但殺了,且傳首內徙的諸個胡落。」

「他不知是我張家的奴麼?」

「料是應知的。」

張道將氣急敗壞,怒道:「豎子狗膽!」便要出門。

「作甚去?」

「集合門客、徒附,蜍把他綁來,交阿父處置!」

張金麵沉如水,說道:「胡鬧!回來坐下。」

張道將很聽他父親的話,雖怒火沖天,仍是恨恨坐回,說道:「阿父,此事不能就這麼算了!」

必然不能算,要是能算,喚堪稱張家謀主的張龜來作甚?

但因為尚未與張龜謀劃出報復的手段,因而,張金沒有順著張道將的話往下說,問他道:「你說你有要事稟我?何事?」

張道將強抑怒氣,把圖圖劫使、莘邇決意討伐的事情,告訴了張金,末了,說道:「蜍拿不準其中有沒有且渠部參與,所以想著得將此事稟與阿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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