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同類(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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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聲音很渾,壓得極低。

「你也是,神經病。」

「……」

「徹頭徹尾的。」

「……」

「和我一樣的。」

他說話的時候,呼吸離謝清呈越來越近。

謝清呈就沒見過這樣的病人,戾氣和力氣都大到蠻不講理的地步。

因為謝清呈反抗的太過用力,賀予一隻手掐不住他,又猛地抬起了另一隻還戳著針的。

頓時吊瓶針頭都戳歪了,刺破了血管壁,錯誤的注射似的他手上迅速腫起了一個猙獰鼓脹的淤青腫塊。

謝清呈無疑也看見了,他覺得賀予真他媽病得太重了。

他也不能再動,再動估計賀予能把整個鹽水架子都掀翻在地。

謝清呈隻能半撐在賀予的病床上,咬牙低喝道:「我好好講道理你又不聽……你到底想乾什麼!」

「……」賀予的眼神閃爍一下。

問到點子上了。

他到底想乾什麼?

他不想讓謝清呈走。可讓謝清呈留在這兒,麵對這人冷靜到可怕的樣子,又隻會更增他的氣惱。

所以他盯了謝清呈一會兒,忽然拽住謝清呈的頭發,把他拖過來,拖得離自己更近。

然後,似乎是為了不讓謝清呈再開口氣他,又或者是回魂的jack想要向浮板上的rose索回一點冰冷中的溫熱。

再或者,他是起了沖動,想要感受蒼龍與自己一樣的血肉肌骨。

總而言之,賀予最後不顧謝清呈的反抗,腦筋抽了似的,懷著滿腔的傷心難過與憤恨,徑自朝著謝清呈的嘴唇就口勿了下去。

「!!」

「別動。」

這個口勿無聲又激烈,因為謝清呈一直在掙紮,他乾脆用那隻戳著點滴的手一起把謝清呈連逼帶拽地抱上了狹小的病床,折騰得輸液管都反流鮮血了,他也渾不在意,好像那血不是他自己的一樣。

他抱著他,讓他坐在床上,仰起頭來親著他,那個口勿是前所未有的灼熱,滾燙,好像打算用這種方式喚醒這世間唯一能懂自己的同類。

他親著他,那麼深入,那麼熱烈,卻又像是礁石上的惡龍在哀鳴,希望能在渺渺天地間得到一點點的回應。

可是謝清呈又冷淡的不回應他。

謝清呈果真沒有因為那個秘密的訴說,而有絲毫和從前不一樣的地方。

賀予隻覺得自己是尋到了另一頭龍,可是那頭龍像是岩石像是冰,無論他怎麼拱他蹭他,喚他挪他,拿爪子撓他,對方都閉目沉吟於幽冷的山湖洞中。

任由他胡鬧著。

賀予滿腔的怨懟,心中的空洞好像更大了,再也填不滿似的。

他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隻能在身體的糾纏中得到一點點可憐的安慰。

他含著吮吸著謝清呈的嘴唇,深探進去,纏著謝清呈不肯回應他的舌尖。他用的力氣那麼大,侵入的是那麼莽撞,兩人的口腔內很快就有了鐵鏽氣息,但也不知道誰的血。

親口勿間微微緩了口氣,賀予近距離看著床上謝清呈的臉,他們的唇分開時發出令人情動心跳的脫膠聲,卻還挨得特別近,輕動一下就能碰著的距離,口勿得濕潤飽滿的唇瓣間縈著曖昧火熱的氣息。

賀予喉頭上下滾了滾,黑眼睛裡的顏色更深了。

他又下意識地想對謝清呈用血蠱,可是不知為什麼,這個念頭剛出來,便又下去了。

有一件事,謝清呈沒有想錯。

水庫自白,對於謝清呈而言,隻是講出了那些塵封多年的故事,從暗處走到明光裡。

除了多一個人知道,一切都沒什麼改變。

但是對賀予而言,事情是不一樣的。

賀予等同於知道了一個他過去全然不識的謝清呈。

他嘴上罵的再凶,說的再狠。

要說心裡沒有觸動。

那是假的。

他僅是想到謝清呈在這樣漫長的黑夜裡還要冷靜地站立著,親手埋葬那些或許能換來他聲名清白的秘密。

他就覺得,謝清呈是個瘋子。

比他還瘋。

比他還痛苦難言。

他很想泅渡過去,用自己濕漉漉的翅膀碰一碰他,小心翼翼地抱一抱他。

可是謝清呈不要他。

謝清呈又一次拒絕了他。

賀予就不高興了。

隻是也不再忍心輕易用血蠱逼迫他。

——賀予一直對同類都是很好的,在成康精神病院內,他甚至為了拯救那些被困的精神病人而冒著生命危險沖進了火海當中。

他不願意隨便用他的能力,去脅迫一個與他能真正同病相憐的人。

所以他最終還是什麼指令也沒有下。

他隻是在第一次接口勿後,喘息著凝視著謝清呈的那雙桃花眼,試圖撫平自己散亂不堪的情緒。

可他越看著他,心卻越亂,最後他又閉上眼睛,手摟著謝清呈,抱著他,再一次重重噙住了謝清呈已經被口勿到溫熱濕潤的嘴唇,深深地親口勿著他,仿佛要就這個口勿纏綿著融為一體。

這樣就不孤獨了。

他們就都……不孤獨了。

vi病房內沒有其他人,這個口勿因為無人打攪,因為劫後餘生,因為男人的冷靜回避,因為少年的咄咄緊逼而變得越來越放肆,病房內的溫度仿佛都隨著賀予的動作而迅速攀升。

賀予的嘴唇再一次和謝清呈分開的時候,喘著的氣都有些急促,眼睛裡的顏色也更深更暗了。

他的舌尖輕輕地在唇沿處抵了一下,舌尖的紅色在雪白的牙齒之間,有種驚心動魄的痞美。

「謝清呈……」

賀予的手在謝清呈的後頸紅痣處摩挲著,嗓音壓得很低。

「隨你怎麼說吧。」

「你不認賬也好,你覺得不需要任何改變也罷。我都不管你了。」

「但我想要一點暖。」

「我不要你給我講道理,我不要你用血榨出來的經驗給我指路。」

「我就是想要一點同類的暖。」

「……」

「你也想要的,我知道你也想要的。」

「我們現在能不能不吵了,我把我的給你,你把你的也給我,好嗎?」

謝清呈被他一邊親一邊問,被親的都有些喘不過氣起來了,但他腦子還很清楚,他想,這他媽能是一回事嗎?

他得給賀予上,賀予給他的是什麼?他犯得著要一個小年輕的那種東西?

他一時不知是好氣還是好笑,見賀予手都腫了,人才剛恢復呢,卻固執地扯著他的衣服不讓他走,又覺得這畜牲還有點可憐。

但在這裡胡鬧實在有些荒唐,謝清呈拍開他的手:「你先鬆開。」

「我不鬆。」

「鬆開!」

「我不要。」

兩人的對話從劍拔弩張到幼稚不堪,糾糾纏纏好一陣子,賀予又去親謝清呈的脖子。

謝清呈脖頸很敏感,被親得太密太急了,多少有些說不出話來,修狹的手指揪著賀予的病號服,渾身緊繃如弦。

賀予口勿的投入而濕潤,親口勿之間,時不時閉著眼睛,用鼻尖輕輕磨蹭著謝清呈的頸窩,間或伸出舌尖抵著舔一舔,再嘴唇吸上齒尖咬上,咬出一點曖昧的血痕來。

這會兒病房內的溫度不是上升了,而是根本濃熾得化不開,身處其中的人都要被融在裡麵,骨肉都要化成水。

賀予的情緒灼燒上去,也不想管後果了,他本來就年輕精力旺,謝清呈又總是不要他。

正常情況下剛開葷的年輕男孩們會在一開始幾個月都癮頭很大,和女朋友別說兩三天一次了,有時候甚至能一天兩三次。但賀予基本上隻能看著謝清呈的照片解饞,偶爾吃到幾次,也都是歷盡千辛萬苦,生受一肚子委屈。

他在今天之前渴得連命都快沒了,還得沉著臉忍著不吃。

但現在劫後餘生,又知道了謝清呈其實是他在世上最相似的人,他哪裡還忍得住。

他渴望同類的溫暖,渴望活人的生氣,所以也不管自己還打著吊針,穿著病號服,親著親著就要把謝清呈壓在床上。

謝清呈自然是覺得他神經。

混亂糾纏間,忽然——

「哢噠。」

門把手動了一下。

謝清呈進來前並沒有鎖門,所以把手動了動,門就被打開了。

男人猛地推開賀予,呼吸急促,額發垂眸。

比他反應更快的是賀予,賀予直接刷得一把將簾子拉上,拉得嚴嚴實實密不透風。

他和謝清呈兩個人在淡藍色的擋簾後麵,平復著呼吸,整理著衣服。

外麵的人進來了。

一開始賀予以為是護士。

然而頓了幾秒,傳入他耳中的是一個他聽到就條件反射厭憎的聲音。

「賀予,你床上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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