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今天啥也米有恰(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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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景明最喜歡看熱鬧,他聽到下麵聲響,蹭蹭蹭又跑過去從二樓那欄杆處朝下看,便見一名青衣書生,死命拽著極樂樓內一名年輕相公的衣袖,滿麵驚慌,道:「他在何處?文玄光究竟在何處?!」

延景明這才一愣,回首看向身後的溫慎之。

溫慎之也走到了他身邊,微微搖頭,道:「我不認識他。」

他是真不曾見過眼前這個人,他仔細一看,那人作一副書生打扮,衣衫雖還算是齊整,可衣擺之上卻有不少汙跡,也不知是何處蹭到的,而此刻那書生拽著麵前一人,追問他文玄光的下落,那人不敢理他,將他往側一推,他險些趔趄摔倒,扶住了一旁桌案,扌莫索片刻,這才握住了桌邊的一件物事。

那是一根並不起眼的竹竿,可以充作拐杖的竹竿。

這人看起來並不曾有腿疾,行走穩當,絕不曾到需要使用拐杖的境地,可他向前走時總有躊躇,也不知是在作何猶豫,而遭此拒絕,他卻仍然執著,堅持要見一見在極樂樓中賣畫的文玄光,全然一副病重亂投醫的慌亂模樣,哪怕有好心人提醒京兆府正私下捉拿買畫之人,他也不管不顧,隻想問一問文玄光究竟在何處。

溫慎之微微蹙眉,覺得自己好像明白了。

此時此刻,對此人而言,文玄光隻怕就是他的救命稻草,若他握不住文玄光這個機會,隻怕他便再無其他辦法了。

延景明小聲開口,道:「他是不是看不見啊?」

溫慎之並未回答,他站在樓上又看了片刻,蹙眉喚秦衛征,問:「你還想救左瞿嗎?」

秦衛征自然點頭,道:「殿下想到辦法了?」

溫慎之抬手朝下一指:「你將他帶上來。」

他以為自己有所突破,離救出左瞿又近一步,秦衛征本該開心不已,可不想秦衛征卻並未如他所向一般立即沖下樓去,而是遲疑萬分低聲詢問,道:「殿下……你真的是那個文玄光?」

溫慎之:「……」

他以為秦衛征跟他走了這麼一遭,也聽見極樂樓中人如何稱呼他,那總該是清楚他就是文玄光了,怎麼在這件事上秦衛征竟然如此遲鈍,他嘆口氣,覺得已經不必再隱瞞下去了,便主動點頭,道:「對,我就是文玄光。」

秦衛征呆怔不言。

延景明睜大雙眼看秦衛征麵上神色,忍不住小聲道:「右蟋蟀,泥是不是買過他的畫啊?」

秦衛征立即回神,試圖辯駁,道:「……屬下沒有!」

延景明:「米事,窩也喜歡他的畫。」

秦衛征:「屬下真的沒有!」

延景明認真道:「既然大家都認識了,以後賣畫,讓玄呱一點點便宜。」

秦衛征迫不及待解釋,想要洗清自己身上的誤會,急忙道:「小王子,屬下從未買過殿下的畫,隻不過是因為左瞿喜歡文玄光,私下曾給屬下看過文玄光的畫——」

他話音未落,溫慎之已開口打斷了他。

「左瞿喜歡是左瞿的事。」溫慎之悠悠開了口,「他私下怎麼還同你分享這種畫?」

秦衛征:「……」

秦衛征噎住了。

他嘴上實在拙笨,想了片刻,方才再度開口,道:「左瞿買了您的畫,屬下恰好拜訪他,他便將拿出來給屬下看了看——」

溫慎之:「啊?你們以畫會友,用的竟然是秘戲圖?」

秦衛征:「……」

秦衛征想不明白。

這畫秘戲圖的是溫慎之,賣秘戲圖的也是溫慎之,怎麼到頭來覺得羞恥的人,反倒是他?

他幾乎憋壞了,想盡辦法要同溫慎之證明自己的清白,可溫慎之卻又擺了擺手,讓他快些下樓,去將樓下那個人帶上來,一麵道:「你再多拖一會兒,他就要走了。」

秦衛征:「屬下……我……可是……」

溫慎之輕輕推他,道:「你還想不想救左瞿了?」

秦衛征:「……」

……

秦衛征轉頭下了樓。

他走到那書生麵前,將人攔住了,卻又想起溫慎之不知想暴露自己的哪重身份,他隻好委婉再委婉,同那人道:「我家少爺想見你。」

這書生轉身向秦衛征,目光仍是低垂在地上,倒是佐證了溫慎之的猜測——他好像是真的看不見。

而這人來到極樂樓這麼久,也隻有秦衛征一人願意理會他,他無處可去,沒有辦法,小心詢問秦衛征究竟是何人,秦衛征也不同他說,隻是重復,道:「你隨我來了便知。」

書生沉默片刻,還是聽著秦衛征的腳步,跟著秦衛征上樓,走到樓梯口處,秦衛征頓住腳步,伸手握住他的竹竿前側,引他朝上而去,那書生不由微微一頓,而後低語,道:「多謝。」

秦衛征並未多言。

他隻是奉命引此人上樓,溫慎之並未讓他與此人交談,他便沉默不言,一路到了樓上,溫慎之已讓人幫忙備了雅間,秦衛征便帶此人走了進去,關上門,立於一側,同溫慎之回稟,道:「少爺,人帶到了。」

溫慎之方才對那人笑了笑,又想此人好像看不見,他便輕咳一聲,讓秦衛征扶這人坐下,而後問:「你認識左瞿?」

那人一怔,也跟著遲疑反問,道:「你……是文玄光?」

溫慎之不作任何回答,而他的下一句話也已全是肯定,道:「你才是蘭台先生吧。」

此言一出,秦衛征不由訝然看向那書生,顯然並不明白溫慎之究竟是從何得到的消息,可延景明捏著下巴,反倒是頭一回覺得自己跟上了溫慎之的思路——左瞿與蘭台先生的筆跡相同,如果左瞿不是蘭台先生,也並非有人刻意陷害,那此事自然就隻剩下一個可能了。

左瞿在為人代筆。

蘭台先生的每一篇文章,都是左瞿替他寫成的。

代筆一事,在中原文人中,絕不多見。

連延景明都知道,中原的讀書人,總有一身的臭毛病,他母妃說了,這些文人自命清高,說是不與世俗同流合汙,有許多事情,他們絕不屑於去做,可也正因大盛有了這樣一群人,才可定天下,開盛世,百年屹立而不倒。

為人代筆,當然就是大多數人不屑於去做的一件事。

除非需要代筆的這個人,可以口述,卻不可書寫,除非這個人——他看不見。

溫慎之的猜測果真得了那人回應,那書生似乎也猜出了眼前之人便是文玄光,他略鬆了口氣,肯定了溫慎之所言,道:「對,我就是蘭台。」

延景明發現自己竟然猜中了!

他心中雀躍,恨不得溫慎之現在就誇一誇他,可此刻有外人在場,溫慎之要同人說正事,他總不能現在就上去求溫慎之誇贊,他幾乎忍不住嘴邊的笑,將月要也挺直了,隻覺得自己今日優秀的表現,應當值得再多吃一碗飯!

溫慎之得知此人是蘭台,反倒是鬆了口氣,隻差再有些許消息,他便有把握救出左瞿了。他令秦衛征去備馬車,京兆府好像還在四處拿人,哪怕左瞿已經入獄,蘭台在外卻仍不安全,他最好能快些將蘭台帶到安全之處——譬如東宮,亦或是他皇姐府中,先保住了蘭台的安全,再想法子將左瞿從獄中搭救出來。

秦衛征領命而去,溫慎之方回過頭,想請蘭台先生說明此事的前因後果,可蘭台目光虛浮,似乎想判斷溫慎之究竟在何方,他微微蹙眉,也不知是想到了何事,喃喃開口,道:「我……與他是朋友,我叫淩雲卿。」

淩雲卿。

溫慎之覺得這名字耳熟,早些年他還經常聽聞,若他記得沒錯,這人好像還是幾年前的會元,可不知為何,他殿試缺席,至此好似消聲滅跡了一般,京中再不得他半點消息,反倒是蘭台先生聲名鵲起,引了無數人追捧。

他倒是不曾想過,原來淩雲卿便是蘭台。

……

淩雲卿同左瞿同鄉同窗,左渠是解元,他便是會元,二人自小便不相上下,如此到了科舉,他以為還能再同左瞿一爭高下,卻忽而得了眼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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