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十八章(1 / 2)
駱崢的懷疑不是空穴來風。
因為那個時間段, 走廊隻有那一個身影跑過,而在這天,穿成這樣的, 就隻有江惺和江玥。
但懷疑僅僅是懷疑。
還需要強有力的證據。
所以一開始, 駱崢隻是炸兩個小孩兒一下,不曾想,這倆小孩兒一個比一個難搞, 誰都沒有露出破綻。
江惺還是那副天真呆萌的樣子, 江玥也還是一臉平靜。
這種平和的狀態, 一直維持到許宗海和江丹回家,兩人回來的第一件事, 就是去調嬰兒房的監控。
沒錯,嬰兒房裝了監控。
家裡大人都知道。
隻有兩個小孩子不知道。
那個年代, 監控視頻遠沒現在清晰發達,但也很能看個大概——穿著紅衣服的小女孩站在嬰兒床前, 開始拿著玩具逗許耀, 可逗著逗著,忽然把被子悶到許耀臉上。
沒一會兒, 許耀就開始呼吸困難,跟著發出啼哭。
可小女孩卻無動於衷。
在旁邊生生站了好幾分鍾,然後轉頭離開。
看到這一幕。
許宗海怒不可遏,直接把江惺和江玥從樓上拎了下來。
偌大的客廳內。
壓抑的氣息鋪天蓋地。
江惺害怕極了, 一遍遍地否認, 不是我, 真的不是我,我什麼都沒做過。
她說話的時候,旁邊的江玥就這麼平靜地看著她, 那雙無論何時都清淩淩的眼,盪漾著誰都猜不透的情緒。
駱崢承認,他在那一刻,心裡是有過動容的。
他莫名希望,做這件事的不是她。
直到許宗海的質問落到她頭上。
駱崢永遠記得江玥眼底散發出來的冷漠和倔強,像一隻長著最鋒利刺的玫瑰,她沒有急於否認,而是用稚嫩的聲音反問許宗海,「抓人要講證據,就算我解釋得天花亂墜,你就會信嗎?」
話語間,好像已經認定無論如何這個罪名都會扣到她頭上一樣。
許宗海氣得抬手要打她。
被江丹攔了下來。
場麵亂成了一窩粥。
江惺哭得泣不成聲,江玥麵無表情地站在原地,像個沒有感情的洋娃娃。
這個時候,在一旁安靜的駱崢,終於忍不住,皺著眉揚聲說了句,「先別吵了。」
少年嗓音帶著天然的冷感,那股威懾的意味,完全不輸盛怒的許宗海。
說話間,他抄著褲袋走到茶幾前,從口袋裡拿出那串亮晶晶的東西,扔在桌上,「這是中午的時候,我在走廊撿到的。」
也就是這一瞬。
哭泣的江惺靜了下來。
許宗海,江丹,還有葉瑾三個大人一同震驚地望向他。
就連一直風波不動的江玥,在看到手鏈的一秒,臉上也有了明顯的情緒變化。
因為那串手鏈。
是她唯一一件,有別於江惺的,十二歲生日禮物。
……
那天晚上後來發生了什麼,駱崢並不知道。
他隻是被許宗海和江丹單獨叫過去,復述了一遍中午的所見所聞。
回去的時候,葉瑾也沒有再提這件事。
兩個人就這麼靜默了一路,直到回到駱家,葉瑾才隨口提了嘴,「都說那孩子性子不好,我從前不信。」
駱崢從冰箱裡取飲料的手一僵。
「現在我是真信了,」葉瑾嘆了口氣,「這從小沒爹媽在身邊的孩子,就是不行。」
單手扣著聽裝可樂,駱崢薄唇緊抿,轉身朝樓上走去,卻在樓梯拐角莫名停下。
十幾歲的少年,身形單薄挺拔,輪廓青澀俊朗,隱匿在陰影中,看不清情緒。
就這麼安靜了幾秒,他倏然開口,「如果真的是她,許家會拿她怎麼辦?」
「不知道。」
葉瑾哼了聲,用遙控器打開電視,「不過要是我,八成會把這孩子送出去。」
駱崢原以為,這隻是一句假設。
卻不想到後來,梁滿月真的被送走了。
說不清到底心裡介懷著什麼,那一整年,駱崢都沒有再去過許家,隻是偶爾間,會從葉瑾嘴裡聽到梁滿月的近況。
說收養她的那家人姓沈,有錢有勢的商人。
雖然被收養了,但江丹一直都和她保持聯係,逢年過節的,還會讓她回來吃飯。
但梁滿月很少回去。
再多的事,駱崢未曾可知。
隻是在每次見到活潑開朗的江惺時,都會想到那個陰鬱沉默的小姑娘。
……
回憶的思緒到這裡漸漸終止。
與此同時,一陣鈴聲在肘邊響起。
駱崢側目瞥了眼。
是許耀的電話。
這個時間點兒,見他還不回去,許耀急了,思前想後了半天,這才打電話來破冰。
相比她的在意,駱崢尤為漫不經心,就連接聽按的都是公放。
下一秒,許耀稚嫩的聲音融在空氣裡,「駱崢哥,你什麼時候回家啊,這麼晚了,不睡覺啦。」
駱崢慢條斯理地直起身,把椅子往前帶了點兒,同時打開文件,「有事麼。」
調子冷得不行。
許耀哽了下,委屈巴巴地說,「你還生氣啊。」
駱崢哼了聲,「沒事我掛了。」
說著,他就真抬起手。
許耀嚇得忙喊,「別別別,我有事。」
駱崢盯著卷宗上的方塊字,「說。」
許耀是真的被冷到,再度開口的時候,多了一份明顯的討好,「對不起嘛駱崢哥,我跟你道歉,我以後再也不和你發脾氣了,也再也不摔門了,你就原諒我這一次好不好?」
駱崢沒說話。
許耀頓了頓,「不然我去接你下班,再請你吃宵夜?」
話到這裡。
駱崢心生不耐,拿起手機對著話筒開口,「許耀,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
許耀:「……」
「讓我生氣的點不是你對我發脾氣,」駱崢蹙著眉,沙冷的聲線擲地有聲,「而是你不知道知恩圖報。」
說完這話,容忍度告罄,駱崢毫不猶豫地掛斷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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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身上的傷。
梁滿月多請了一天假在家休息,等上班的時候,身體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
其實沒什麼事。
隻是她太累了,需要養精蓄銳。
兩天沒見他,李修延一大早就給她打電話,說要帶她一起上班。
梁滿月沒拒絕,洗漱完,難得擼了個全妝,又用粉底把脖子上的淤青蓋了蓋,生怕李修延看出貓膩。
倒也不是刻意隱瞞。
主要是怕麻煩。
特別是老爺子那邊,要是知道她受了傷,估計過兩天的木雕展也不會讓她跟著忙活。
所以想來想去,她決定什麼都不說。
收拾好後,梁滿月拎著兩袋牛奶兩小袋全麥吐司下去,結果一上車才發現,李修延這家夥早就買好了早餐。
大清早的,又是漢堡又是壽司的,看著都膩歪。
麵對她的嫌棄,李修延笑得無奈,「姑奶奶,都兩天沒見了,我不得給你買點兒好吃的。」
「你可以選擇帶我吃米其林大餐。」
梁滿月係上安全帶,「或者去吃醫院附近新開的那家海鮮自助。」
「這不都是小事兒,」李修延豪邁開口,「中午就帶你去。」
說話間,他發動車子。
梁滿月咬開牛奶慢慢喝著,一邊無聊地刷著微博。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著說著話,不知怎麼,忽然聊到梁振康忌日的事。
李修延說,「老爺子本想在這兩天看看粱叔的,但身體不太舒服,讓我們給送醫院去了。」
梁滿月顏色一變,「什麼情況,嚴重嗎?」
「不嚴重,」李修延搖頭,「就是夏天常犯的老毛病,休息兩天就好了,到時候我陪他一起去。」
「……」
梁滿月點了點頭。
李修延又問,「米翀回來了嗎?
「沒有,最近他忙著拍戲,」梁滿月撕開麵包,「我替他送了一束花上去。」
「也是,當明星的都不著家,」頓了頓,他忽然想起什麼,「對了,你最近跟崢哥還有聯係嗎?我這邊有個朋友有個事兒想找他幫忙。」
聽到這話。
專心咬著麵包的梁滿月瞬間晃神,下意識想說前兩天剛遇到,可話到嘴邊就收了回去。
這副模樣,讓李修延心生誤會,他趕忙解釋,「你別多想啊,是生意方麵的事,我那朋友想跟駱氏合作。」
他這麼一說,梁滿月才反應過來,自己幾乎忘了,駱崢也是個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大少爺。
別說李修延。
就周亦儂那種程度的,都要仰脖子看駱家。
梁滿月沉默下來。
本就沒太多喜怒的臉神色不辨。
以為她不吭聲是因為不好意思拒絕,李修延打哈哈道,「不過我也就是幫他問一問,你要是不願意開口,也沒什麼,左右也不是我家的事兒。」
梁滿月沒說話。
她不說話並不是因為她不想幫忙,而是因為,她不想找駱崢。
她承認,她是有點兒介意的。
介意這男人加了她微信後一聲招呼都不打,也介意他根本沒收自己的紅包。
幾十塊錢的紅包被這麼退了回來。
梁滿月每次想起,都氣不打一處來,但更多的,是覺得自己好笑。
加個微信就隻是加微信。
她卻有了亂七八糟不該有的期待。
想到這些,梁滿月收起敏感易碎的神緒,明明白白地拒絕李修延,「你不是有他電話嗎,有事自己去找他。」
「……」
李修延側眸,看到姑娘偏著個頭,瓷白軟糯的臉蛋兒微微鼓著,望著車窗外。
話裡帶著明晃晃的賭氣,「我跟他又不怎麼熟。」
李修延:「……」
不怎麼熟?
不怎麼熟按頭讓周亦儂給她道歉?還幫她把自己扛回家?
李修延可真是一腦門子不解,但他也沒說什麼,找了個別的話題頂上。
到了醫院。
又是繁忙庸碌的一天。
梁滿月跟打仗似得,開完會就去查房,亂七八糟的事情處理完,還要急著回辦公室寫病歷。
可電腦剛打開,小護士就進來告訴她,說護士站有個小姑娘找她,還拎了一大堆東西。
梁滿月忙得有些懵,沒怎麼反應就下意識站起身出去,直到她出了辦公室,朝護士站走去,這才發現,穿著黑色小香風套裝,拎著一大堆花裡胡哨禮盒的人,是許耀。
許耀看到她,下意識揚起高傲的小臉,「梁滿月,我來給你道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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