產後〔她反反復復地跟自己說:她...〕(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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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時之間, 清心苑內燈火盡亮,宮人們有條不紊地忙碌起來。

院中嘈雜,顧夫人自然被驚醒, 揭開被子起身:「出什麼事了?」

「夫人。」霜白進來福了福, 「佳妃娘娘……好似是要生了。」

「什麼?!」顧夫人大驚,「不是應該還有月餘?!」

霜白亦一臉驚恐:「奴婢也不知怎麼回事, 就聽皇上突然喊人……」

話未說完, 顧夫人已匆匆下了榻,開始穿衣。霜白忙又喚了兩個宮女進來侍奉, 不一刻工夫就收拾妥當,顧夫人顧不上其他,疾步往正屋趕。

椒房殿,宮人聞訊後忙入了寢殿, 喚醒皇後。皇後聞之亦是一驚, 同樣問道:「不是才八個月?怎的這就要生了?」

「……許是突然動了胎氣吧。」景雲邊說邊匆忙服侍皇後起身更衣梳妝。

接著, 整個行宮之中的燈火漸次燃起, 六宮皆陸續聽說了清心苑的事,妃嬪們無論身份高低都匆匆起了床,往清心苑去。

清心苑的臥房之中,時起時落的疼痛激得顧鸞額上的冷汗湧出又散去, 直惹得她心也慌了, 呼吸漸次局促。

「阿鸞……」楚稷比她還慌, 緊攥著她的手,手心裡一層冷汗。

產婆上前勸了兩次,說產房陰氣重, 他不宜久留,楚稷置若罔聞。到了第三次, 不等產婆開口,張俊就先將人擋開了。

「算了。」張俊壓音朝產婆搖頭,「皇上不會走的,你們好生辦差,不必在意虛禮。」

產婆略作躊躇,福身應了就又繼續忙起來,聽到皇帝聲音打著顫安慰佳妃:「別怕……我陪著你,你娘也在,別怕啊……」

「嗯……」顧鸞疼得想哭,應聲哽咽。

在今日之前,她都並不害怕。眼下痛勁兒一湧卻激起了心底最簡單的恐慌,她簡直怕自己會被活活疼死。

如此這般,再想起母親那句「胎大難生」她就更害怕了。手原本是被楚稷攥著,不知不覺就反握住他的手,後來不知過了多久,她在愈演愈烈的疼痛下湧出一股前所未有的蠻力,手上一握,直攥得他反使不上力道握她。

楚稷脫力,手酸了好一陣才漸漸緩過來。執起她的手來,口勿了口勿她的手背:「快了……產婆說快了。」

忙忙碌碌的人群之外,顧夫人立在不遠處無法安坐,但也沒有近前。

進宮陪產,她原以為自己會在這時候守在床邊,陪著女兒熬過這最難的時刻。可看看眼前,卻覺得這樣更好。

阿鸞封了妃,便要與皇帝過一輩子。雖然為帝王者總有三宮六院,阿鸞恐難求得白頭偕老,但讓他知道女兒家生兒育女有多辛苦總是好的。

他記著這份辛苦,日後總能多幾分情分。

屋外,天色已漸漸轉亮,後妃幾人都在廊下候著。屋內的動靜並不算太大,隻偶爾能聽到幾聲佳妃的呻|吟,更多的則是宮人的嘈雜。

皇後望著屋門怔怔地出著神,她禁不住地想起來自己生永昌那時候母親不在,皇上更不在。

誠然,沒讓母親進宮的是她,皇上則是一邁進殿門就被她勸了出去。可兩相一比,她還是覺得心裡頭空落落的。

不遠處,何美人也忍不住地在小聲抱怨:「佳妃娘娘這可有些不合適了。平日如何都好……如今這產房血氣這樣重,她怎的還纏著皇上不讓出來?」

「你這話可就不對了。」賢昭儀搖搖頭,「生孩子疼起來哪還顧得上那些?依我看,多半是皇上自己願意陪在裡頭。」

何美人秀眉蹙得更緊了三分:「臣妾知道昭儀娘子素與佳妃娘娘交好,可宮中的禮數在這裡,便是皇上自己願意在裡頭,她也該把皇上勸出來啊!」

「……」賢昭儀無語地看她一眼,隻能說,「等日後你自己生孩子時就知道了。」

這話說得頗有些不客氣,偏生賢昭儀是生養過的,這話有她說出來也沒什麼不對。

何美人啞了啞,悻悻地低下頭不敢再吭聲了,心裡暗罵自己總是管不住這張嘴。

日上三竿的時候,嬰兒的啼哭終於傳出來,床上的佳妃和床邊的皇帝同時大鬆口氣。

「恭喜皇上。」產婆將孩子包好,送到皇帝麵前,「是個健康的小皇子。」

楚稷根本顧不上多聽,伏在床邊長舒著氣。

轉而卻又聽另一位產婆說:「這……這是雙生胎,還有一個!」

剛舒了口氣的楚稷猛地窒息,驚然抬頭:「什麼?!」

抱著孩子前來道喜的產婆亦臉色一白,將孩子交給事先進來候命的乳母,幾步回到床尾去查看:「哎!真是還有一個!」

原以為可以歇下的顧鸞腦中嗡地一聲,忽覺一直被緊攥的手一空,楚稷驀然起身,風風火火地殺向一旁。

「怎麼回事!」楚稷一把拎起正寫藥方的王之實。

「皇上……」王之實看著皇帝猩紅的雙眼,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楚稷目眥欲裂:「佳妃給你一個將功抵過的機會,你不要是不是?!」

「不不不不是……」王之實有口難言,「臣……臣沒……」

「皇上息怒!」呂太醫趕忙上前勸他,「皇上容稟,這雙生胎……確也未必能從脈象上把出,臣無能,也未能診出。」

楚稷麵色稍緩,咬緊牙關又盯了王之實兩息,才終於將他鬆開。

王之實餘驚未了,雙腿一軟幾要癱倒在地上,呂紹輝一把將他扶住,抬眼一瞧,皇帝已大步流星地回到榻邊守著去了。

宮人們繼續忙碌著,在外候著的幾位扌莫不清情由。皇後皺了皺眉,擋了個正往外走的宦官:「本宮適才似是聽見孩子的哭聲了,現下怎麼樣了?」

「皇次子已平安降生,但太醫……太醫說是雙生胎!」那宦官躬身抹了把汗,「太醫們先前未能診出,生下一個才知還有一個。」

「雙生胎?!」皇後身後,幾名嬪妃神色各異。

皇後一滯,藏在袖中的手暗自攥緊了帕子。

「下奴得趕緊去煎藥……」麵前的宦官道。

「去吧。」皇後點了頭,後背直沁出一陣虛汗來。

佳妃的命怎會這樣好?頭一個已知是皇子了,第二個生下來,不是讓她得了兩個皇子就是一舉博了個兒女雙全!

她一時簡直覺得自己生不逢時。

……不,她是嫌佳妃生不逢時。

若佳妃生在那些視雙生胎為妖異的朝代該多好。孿生的孩子降生便至少要被處死一個,當母親的也多半再不能復寵如前。

這個念頭一起即落,直驚了她自己。

她不該這樣想。

皇後用力地搖頭,覺得自己像著了魔。舒嬪離得近,見她搖頭便上前詢問:「娘娘怎麼了?」

「……沒事。」皇後強笑了下,定住神,「既是雙生子,總不免有些艱難,本宮想去廟中為佳妃祈福祝禱。一會兒等孩子降生,你們差人給本宮回個話吧。」

舒嬪聞言福身:「娘娘心慈,佳妃娘娘必會母子平安。」

「嗯。」皇後草草應了聲,就匆匆走了。唯有她自己心下知道,她不是想去祈福祝禱,而是想求得寬恕。

方才那樣惡毒的念頭直嚇得她出了一身冷汗。佛家講「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她動那樣的心念就是在成魔。

很快,日頭轉至正當空,到了晌午。後又緩和下去,灼熱漸淡。

清心苑堂屋裡那座西洋鍾指到三點的時候,屋裡終於又響了一陣嬰啼,屋外眾人神色皆一顫,賢昭儀喜形於色:「生下來了!」

這回很快就有宦官出了屋,向眾人報喜:「佳妃娘娘順利誕育兩位皇子,母子都平安!」

話音剛落,守在房門口的兩名宦官就竄了出去,踏著水上的曲折石廊一路而行,一個去向太後報喜,一個稟奏還在祈福的皇後。

屋中,顧鸞已累到神思渙散。

她覺得自己又快死了――眼前所見,像極了她咽氣後曾短暫見到的光怪陸離。

無數光暈在眼前轉著,紅藍橙紫,相互交錯。周圍的人聲變得模糊,像在水中說話,她費盡力氣也聽不清楚。

過了不知多久,那些聲音才一點點凝聚。顧鸞這才發現周圍原沒有那麼吵,隻是楚稷在一聲聲地叫她:「阿鸞?阿鸞!」

她撐著些氣力,勉強轉了轉頭,目光看向他。

他氣息一鬆:「沒事吧?」

顧鸞定了定神,眼見他身後的太醫、產婆、宮人麵上都隻有喜色,不見憂愁,便知他又在瞎緊張,搖了搖頭:「還好。」

又緩了好半晌氣力,她心有餘驚地問了一句:「……生完了吧?」

「生完了!」楚稷忙道,她疲累地睜不動眼:「龍鳳胎?」

「……」楚稷閉了口。

他聽出她這句話裡有所期待,奈何事與願違。悶了半晌,楚稷出言寬慰道:「咱們不必事事完美哈……兒子女兒我都喜歡。」

顧鸞:「……」

哦。

生下第一個孩子的時候,她聽到了產婆說是皇子了。第二個降生時已沒心力去聽,但聽他這副委婉安慰的口口勿,自能想到也是皇子。

遲鈍地又躺了會兒,顧鸞撲哧一聲笑了,直牽得腹部一陣疼。

慌忙按住小腹,她艱難地又笑了兩聲,笑得楚稷發懵:「怎麼了?」

顧鸞又痛又笑,五官扭曲,無力說話,隻得搖頭。

她隻是覺得他說那句話哄她的口口勿太好笑了,小心翼翼得仿佛她不是一胎生了兩個兒子,而是小產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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