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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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貞從媳婦小趙氏這裡知道自己親娘有心事,這是日夜難安的樣子。

於是,陳貞就是專門的尋得金陵一些新鮮的吃食。那是專門的買回家中,又是一家子團聚的一起用夕食。

等夕食罷後,兩個少年樊哥、攀哥都在親爹陳貞的考校下,那是背誦自己在學院裡跟先生學的課業。

陳貞在考校兩個兒子的功課後。那才是又誇了兩個小少年一回。樊哥七歲、攀哥五歲,這等年歲的少年自然也是開始正式進學。對於兩個兒子的功課陳貞那是看的緊。

這會子誇贊兩個兒子,那陳貞真的挺滿意。當然可能也不排除陳貞的學問有限。這對於兒子的進度還是高興的。至少在先生那兒,陳貞沒聽到兒子的劣跡,這讓做父親的頗是欣慰。

如果在學院裡的考校,那每一旬的排名能排在前頭,這便更能讓陳貞老懷大慰。

小趙氏在兩個兒子得誇贊後,這就是喚了兩個兒子去洗漱。

然後,兩個少年明日還要進學,這自然要早早去睡下。

屋中剩下張福生母子二人。陳貞望著親娘,目光中帶著孺慕,他道:「娘,你近日可有為難事?兒子瞧著你都瘦了。原趙氏提此事時,兒子不相信的。可今個兒瞧著榮信齋買回來的燒鵝,娘也用得不香。」

「兒子這才確信娘你有為難的事兒吧。」陳貞開始用疑問的語氣,後麵卻是肯定的語氣。

張福生聽著兒子如是講。

張福生沉默片後,她才是說道:「是有一樁為難事。」可具體如何跟兒子講,她卻又是更加的為難。

張福生能說,她的一個猜測隻是後世記憶裡的一本小說嗎?張福生不能。那一本名叫《逍遙王妃》的小說裡,那一位張家二娘子自然是奇遇不斷,而且又是人如白蓮,端是人美心善。這便是罷了。

可張福生更在意的還是配角的女兒陳十一。

這一位後來成為開國侯的奇女子,卻是孑然一身。想一想,那一個孤獨一世的女子。張福生真的很怕,怕那就是她的女兒啊。

朱家軍如今的地盤很大。淮南、江南諸地,皆在朱家軍的治下。

如今的朱家軍首領,自號唐國公。這一位並不是大唐朝的開國高祖,而是那一位開國高祖的父親。

高祖是如今唐國公的嫡長子。偏偏那一位是男主角的所謂逍遙王爺,那一位王爺是唐國公的嫡次子。這等身份要說對唐國公的繼承人身份沒想法?那怎麼可能呢。畢竟,這一位嫡次子是繼室所出。

陳十一,開國女侯。

她的一位救命恩人就是這一位後來的逍遙王。她一生在忠義之中選擇是天下安泰。最終,遵守的是唐國公的命令。那並沒有給逍遙王做一個棋子。

可同樣的,在感情上陳十一這一位開國女侯心中愛慕的卻是逍遙王。

那一本小說《逍遙王妃》中,陳十一自然不是那麼一個光彩的角色。

可張福生不管那些,她更陳十一究竟是不是她的女兒十一娘?

「唐國公召回諸多將軍回金陵。其中有一位叫陳十一的將軍,我兒可聽說過?」張福生突然問了此話。

「聽說過,這一位陳將軍縷立功勞,是戰場上的一位將將之才。其得歸屬於武烈將軍的麾下,深得那一位武烈將軍唐國公府二公子的器重。」陳貞自然聽說過的。畢竟,武烈將軍在軍中有實權,還是唐國公的嫡次子。這一位手下重將,豈能不引人注意的。

「那一位武烈將軍歸金陵,他麾下的陳十一將軍我見過一回。我瞧著陳十一的容貌像極了一個人。」張福生話到這兒停頓下來。

「像誰?」陳貞好奇的問道。這時候,陳貞對其親娘的心病隱隱有些猜測。張福生不隱瞞,她需要兒子去打探更加詳細的實情。

「像你姐姐十一娘。」張福生說的肯定。陳貞當時愣在原地,他半晌後才道:「這怎麼可能?」

陳貞當然不相信。

在軍中那等地方,女子哪可能立足。要知道戰場上無眼,生死之間沒那麼多的計較。女子體弱,冷兵器時代的戰場卻是考驗的武力與武藝。以及戰陣上的撕殺,也要考校一點點的運道。

生死之間,可以差之毫厘,廖以千裡。

陳貞是成婚的男子,他更是知道女子與男子的差別。女子每個月總有那麼不方便的幾日。

可戰場上,哪有什麼機會給你行不方便的事情。

真當周圍的官兵是傻瓜嗎?

男女不同,真當身邊人看不出來。

陳貞絕對不相信一個在戰場上,能爬上將軍位置的人坐是女子。至少,這一個時代裡還真沒現過。如果出現過女將軍。人家那真是有家世背景撐月要的那一種。

陳貞要是知道他的姐姐十一娘是與人私奔啊。

「不管如何,為娘想確認一回。」張福生最後還是拿定主意。

陳貞想勸。

可最後,莫名心中有一點子的念想。陳貞又沒勸出口。陳貞不多話,自然就是默認下來此事。

於是,陳貞就是負責去查一查那一位陳十一將軍的底細。底細也簡單,畢竟,這可是朱家軍裡武烈將軍的重將。

這一些背世挺容易打探到的。陳十一是武烈將軍救下來的一個流民。其有一身戰陣本事,入武烈將軍麾下做親衛。在做親衛時又立功勞,爾後,外入軍中任職。

在戰場上陳十一立有戰功,以功升職。一步一步爬一個雜號將軍的位置。當然,更可能還是武烈將軍提拔這一位陳十一,以充實自己在軍中的實力。

張福生在知道兒子打探回來的消息後,她心中盤算許久。

張福生最終還是拿定主意。在知道陳十一將軍的行蹤後,她坐著家中的馬車,在陳十一將軍於金陵的府第外,那是候著這一位將軍的歸來。

「踏踏」馬蹄聲響。

張福生在外麵婆子的一聲提醒中,她是心神一震。張福生掀開車簾子,她看著外麵的一行騎士遠遠而來。

她認出來那領的一人正是陳十一將軍。那一張臉,在張福生的眼中真真像極了她的女兒十一娘。

「讓人去遞上咱們家的拜貼吧。」張福生跟婆子講一句。爾後,遞出了拜貼。婆子接過後,遞給在旁邊候著的馬車夫。

馬車夫拿過拜貼,那是在陳十一將軍一行回府時,就是上前單膝跪著。那是雙手奉上貼子。還大聲說道:「舊人拜訪將軍府。」

一行人停住腳步。

陳十一這一位將軍更是下馬。他的隨從在車夫手上拿過貼子。那是檢查一翻後,再是遞給陳十一。

陳十一拿過貼子,他看了一眼後眉頭跳動一下。爾後,他說道:「請對方主人到府中一述。」話後,他起翻身上車,那是直接騎馬入府。

張福生瞧著這一幕,她心中已經有一些的預感。

哪怕是如此呢,張福生還是心緒難平的。隻待進府後,前麵是校場,還有一個小的跑馬場。等著過了校場後,又是走過幾道遊廊,方又是進入一個花廳。

在那兒,張福生見到陳十一將軍那一張熟悉的臉。

「這乃是本將軍的舊人,本將軍一述舊情。你等皆退下。」陳十一發話。在場的仆婦與小廝,全部行禮告退。

張福生帶來的婆子也例外的,那也是退下去。

屋中沒外人,就是二人時,張福生想開口,她卻感覺到難以開口。最後,她終於開口時,又發現自己的聲音都有些沙啞起來。她道:「十一娘,是你嗎?」

陳十一的目光望著張福生,他似乎在看著張福生,又似乎在望著另一個人。

「……」陳十一在沉默。

許久後,陳十一開口說道:「我不知道自己應該叫十一娘,還是就叫十一的好。這一個世道裡,叫做陳十一應該能過的更自在些。」

「十一娘……」張福生落下淚來。

「你如何不給家中銷一個口信?知道你好好兒的,娘就不求別的。娘就是好好兒的,真沒其它的意思。」張福生一輩子盼的,就是兒女平平安安。她真不敢奢望別的。

「……」陳十一繼承沉默。

「我做了一個噩夢,我夢見自己被活埋進一個棺材裡。那裡麵還躺著一個死人,那就是我的夫君。我得給我的夫君殉葬,活殉。我不甘心,我敲著棺,沒人回應。我伸手,雙手的手指甲全斷了,還在不斷的撓啊撓……」陳十一在述說著絕望。

「……」張福生在哭泣。她知道的,她知道的,這一切如果她沒重生的話,一切都會發生的。越是如此,她越是傷心。

張福生在想,是不是不光她重活一世。她的女兒也是重活一世。

張福生不敢開口尋問,她是怕的,最怕那心底最難堪的一切被揭開啊。

「可後來,我發現那隻是一個噩夢。那麼的真,那麼的讓人絕望。」陳十一講述了她心底的噩夢後。陳十一又說道:「然後,我又做了一個夢。我夢見自己私奔,那與我私奔的大牛哥終究是負了我。」

「亂世離人,生死麵前大恐懼。這能怪誰?怪私奔的女子無婦德吧。被自己私奔的對象,被自己認定一生的良人賣了。最後,僥幸逃脫,成為流民。」陳十一的嘴角卻是冷笑。陳十一的目光是淡定的,陳十一望著張福生,說道:「娘覺得,這兩個人生,哪一個更好些?」

這兩個人生,哪一個都不好。

張福生在哭泣。

她抽出自己的手帕子,那是擦了淚後。她才說道:「我也做了噩夢。我夢見我的女兒讓宗房拿去做了巴結上司的物件兒。我的女兒給婆家活活的埋進墳裡做殉葬之人。我不甘心,可我無能,我沒法子救自己的女兒。所以,在救了女兒的恩人求一樁姻緣時,我同意了。」

「哪怕這是讓女兒做一個私奔的女子,哪怕這是無婦德的事情。我全認了,隻要女兒能活著,能活著就好……」張福生的眼淚又下來。

「十一娘,你若怪,就怪為娘的無能,不能給你一樁美滿的姻緣,不能讓你有一個幸福的人生。娘無能……」張福生能怎麼辦?

她生來就不是一個有大本事的人。她自己都是活的糊裡糊塗的。

可張福生這一席的話卻是真心的。在那等生死麵前,她就想女兒活著。

陳十一突然走到張福生的麵前,陳十一跪下來。

「女兒不孝,娘,女兒不孝。」陳十一低了頭,她說了此話。她默默的道:「娘,女兒因為噩夢的糾纏,又因為張大牛的毀約。女兒無臉再回家,更無臉再見您。所以,女兒總想等著哪一日,女兒能衣錦還鄉,女兒能不再讓宗房左右女兒的人生,女兒再見您。」

「如此也可不讓娘您為難了。」

陳十一因為噩夢的糾纏,她都快以為那一切是她的人生。

更因為無臉見親人。一個沒混出名堂的女子,還是失了名節的女子。若是回家?等待她的不是一個好結局。

宗房能左右她的命運。陳十一如何能甘心。

「不,你不回家是對的。」

張福生攙扶女兒,可以她的力氣,還真沒成功。

張福生的語氣裡,反而是同意女兒的話。若無護持自己的本領,回家做什麼?給宗房送菜嗎?

這真真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頭。

「快起來,快起來。」張福生這一回不攙扶女兒。她攙扶不起,隻能嘴裡喊了話。

陳十一起身。

張福生這才仔細的打量女兒,容貌依舊,卻是皮膚粗糙了許多。那臉龐之上,全然沾了風霜的顏色。看得出來,女兒真是吃過大苦頭。

「十一娘,不,十一……」張福生換了一種稱呼,她道:「十一,跟娘說說你這些年的日子吧。娘總想想聽聽,你究竟受了多少的苦楚。」

如此張福生更能堅定自己的信念。對於宗房一直防一手。莫太相信宗房的節操。

陳十一與自己的親娘重新落坐後。

陳十一簡單的講述了自己的經歷。可張福生聽得出來,這還是女兒在報喜不報憂。單單那小小幾筆代過的,張福生隻聽到了生與死的間隙,那是萬般的小。

可能運道不足,女兒已經死上好幾十回。

那些戰功全是真的。那些戰功都是女兒拿命拚回來的。

「我是幸運的,在被武烈將軍救後,又遇一位女神醫。我求那一位女神醫,求得一劑良藥。我才能逆轉體質,在戰場上僥幸的回下來。」陳十一對於親娘問話,問她如何隱瞞自己的身份,陳十一說出實情,她道:「那一劑良藥,便是逆陰為陽。」

「有什麼後果?」

張福生不相信這世間有什麼好事,能盡占好處。那沒有一丁點壞處的。

若是光得好處,又沒有壞處的事情。哪可能嗎?

萬事萬物,一旦有命運的饋贈,那一定是早已經標好價碼的。絕對會讓人付出更多的代價啊。

「……」陳十一沉默許久後,她才說道:「絕赤紅。」

張福生不傻。

張福生聽懂這究竟是什麼意思。用後世的話講,那就是絕掉女子的月事。而一旦女子沒了月事,那就說明一件事情。

這一個女子無生育的能力。

在後世一個女子無生育的能力,那都是一件會鬧家庭矛盾的事情。何況這是一個不孝有三,無後無大的時代。

「你知道不知道,你這是在絕自己的後路?」張福生沙啞著嗓子,那是一字一字的問道。張福生的目光望著女兒時,她隻有痛心,隻有難過。

她是為女兒的將來擔憂。

這般立再多的功勞又如何?那打下來的江山,那是給朱家人去坐天下。跟她的女兒有什麼乾係?

想一想小說裡,那逍遙王一直待女兒器重。

在可用女兒做交易時,也沒手軟。好歹最後女兒這一個配角也同樣沒手軟,把逍遙王的天子夢給弄糊掉。

張二娘子做她的逍遙王妃。

可張福生更想的,還是小說裡女兒的結局。

孑然一身啊。

這真真成了張福生的一個噩咒。

「一直有法子的,對嗎?」張福生試著跟女兒問了話。

陳十一卻很淡定,她說道:「娘,女兒現在過的挺好。女兒做的事情,那是匡扶明王,為天下人做一點小事。中原朝廷定鼎天下,那等草原胡人就不能肆意的欺壓百姓。於天下而言,女兒這點子事情,區區小事爾。」

陳十一不太在意自己的一切。

或者說,當流民的那些年,所有的心軟都是磨平。流民的日子很慘,慘到人相食的境況,她都瞧過。如果不是被武烈將軍招到麾下做一小卒。

那麼,陳十一相信到最後的結果,可就是她成為別人的腹中食。又或者餓急了,被獸性占據理智後,她把別人變為腹中食。

天下人太苦。

她的命運也太苦。那麼,一切錯了,又是誰錯了?

陳十一隻以為就是大金朝的這一個朝廷錯了。那就反了。

中原人自己的朝廷,不再人相食。

陳十一相信自己的功德一定會無量的。若有來世,當能投一個更好的胎,生在一個開平盛世之中。

不求今生,但求來世。

這才是如今陳十一的心態。因為今世的一切,陳十一是生死看淡,前途看淡。他是一個沒有歸途的人。那麼,自然是死則死矣,也要轟轟烈烈一回。若得青史一等的記載,就不枉這人世間走一遭。

陳十一能看淡人生。在大事大非麵前,個人榮辱成小事。

可張福生看不透。她的世界太小,小的就是兒女與家庭。張福生伸手,她在自己的臉上狠狠給了一巴掌。她說道:「是我的錯。我害了你一輩子。我左右為難,怎麼為十一你選的人生,那都是一條絕路。」

張福生真覺得全是她的錯。

她能怎麼辦?她現在隻剩下絕望。

陳十一的目光,那是望著親娘。

陳十一嘆息一聲後,她說道:「娘,女兒現在真的過得快活。女兒樂意一輩子這般活得一遭痛快。若是你覺得女兒可憐,那不若就讓弟弟多生一些侄兒。將來女兒過繼一個侄子,女兒掙下來的家業也是有後人繼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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