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第 58 章(1 / 2)
001
「啊,我真的不知道,求求你……」白瑤瑤整個身體都痙攣,皮膚被灼燒的感覺痛苦至極。
她在地上打滾掙紮,試圖掙脫果東地禁錮,可無論她如何掙紮都始終無法脫離,這些再加上心底的恐懼,讓她徹底失了理智。
「對不起,對不起……」
看著那樣的白瑤瑤,果東並不覺得心疼,反而是覺得煩躁不喜,早知道這樣,當初為什麼要偷走他的鏡子?
他起了殺心。
他捏緊手中的菜刀,腳下踩著白瑤瑤的力道也加大。
隨著他的愈發憤怒,白瑤瑤手腳末端都被陰氣焚燒得看見骨頭,她從一開始的劇烈掙紮到後麵的無法呼吸無法動彈——
死亡一點點逼近,讓白瑤瑤因為驚恐而緊縮的瞳孔都放大。
果東猛然抬頭,看向一側。
那邊隱約傳來陳然的氣息。
那氣息太過微弱,以至於都被他身周因為他的憤怒而聚集而狂卷的陰氣吹散,讓他差點錯過讓他無法捕捉。
果東抑製自己的怒氣,他閉上眼去感受。
四周席卷的陰氣戛然而止,世間恢復靜止。
遮天蔽日的樹冠,帶著淡淡腐臭的泥土,鬆軟的落葉……
樹林的那一頭,他們營地旁邊的斜坡中段,之前那塊大石頭下……
果東猛然睜開眼,如若寒潭的黑眸中有驚喜和疑惑綻出,他找到鏡子和陳然了,但陳然怎麼回又跑回那塊岩石下?
知道陳然在哪,果東心中高懸的石頭總算落下,他迫不及待地轉身向著營地那邊而去。
不再被壓製,幾乎已經斷過氣去的白瑤瑤大口大口地喘息起來,察覺到果東的離開,她眼中綻出劫後餘生的狂喜,「咳咳……」
然而不等她扯動已經被焚燒得露出皮下肌裡的臉露出笑容,她蜷曲著殘破不堪的身體就猛然燃燒起來。
她尖叫,掙紮,但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她的身體被黑色的火焰籠罩,不過片刻就化作一捧微塵。
這還不是結束。
她困惑痛苦的靈魂才剛緩過勁來,便再次被黑色的火焰籠罩,淒厲的尖叫中,直至她徹底消散於空氣中,一切才徹底結束。
她不應該偷他的鏡子,陳然明明是他的。
果東頭也不回地離開,他快速向著有陳然氣息的崖壁而去。
山裡的樹林不比平地,直線的距離未必最短。果東順著味道一路找過去時,不知怎麼走的居然繞到了崖壁的下方。
那崖壁很陡峭,上麵雖然有很多雜草灌木,但想要徒手爬上去幾乎不可能。果東猶豫半晌,隻得老老實實地繞著崖壁走,尋找能上去的路。
他回到營地時,才靠近營地,還沒來得及開口,告近和蘭昊逸兩人就已經一臉急促地跑了過來。
「果東!」
「你跑哪去了,我還以為你出事了!」
「嚇死我們了,我們到處找你都找不到……」
告近和蘭昊逸兩人你一句我一句,語氣當中都是焦急和慶幸。
之前果東追著遊龍他們跑出去之後,兩人立刻就追了上去。
蘭昊逸腿腳不好,在這種山裡愈發無法跑動。
告近跑得快,一口氣追出許遠,但他的速度也遠不及果東,他才追出沒多遠果東就消失不見。
追丟果東,兩人隻得順著下山的路一路找下去。
找出一段路,在樹林間發現跑動的痕跡以及滴落的血液後,兩人都不由緊張起來。
果東要是出事,陳然絕對會直接剁了他們。
他們趕緊順著那痕跡一路找下去,才走出沒多遠,他們就在空氣中嗅到濃鬱到窒息的陰氣。
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痕跡一路延伸至風暴中心,兩人隻得掏出武器硬著頭皮往裡走。
風暴突兀驟起又戛然而止,兩人一頭霧水。
沒有了那濃鬱到幾乎寸步難行的陰氣,兩人速度一下加快。
但順著痕跡一路找下去,在痕跡的盡頭他們卻並未找到果東,而是看見仿佛被火灼燒過的齊顧和高芸兩人、兩具血屍,以及一旁一道被焚燒過的人影痕跡。
看見那被焚燒過的人影的瞬間,兩人都有些慌了神。
回來的一路上,兩人嘴上都互相安慰著那人未必是果東,但直到此刻見到果東,兩人才總算真的把心放回肚子裡。
「你找到鏡子了嗎?」告近問,他們見到高芸和齊顧之後也在她們身邊找過,但並沒找到鏡子。
被提醒,果東連忙越過兩人向著營地走去,他拿了放在一旁的繩子,快速走向崖壁。
「果東?」告近和蘭昊逸連忙跟上。
一旁楚溪和夏嬋見狀,猶豫一瞬,也跟上。
來到崖邊,果東熟練地把繩子的一頭綁在樹上,另一頭捆在自己的月要上,他抓住繩子,如同之前那般快速下滑。
有了之前一次的經驗,這一次他速度更快,不過片刻時間就來到岩石邊。
此時已是晌午之後,下午兩點多。
爬至頭頂的太陽帶著夏初特有的灼熱,把暴露在陽光之下的岩石烘烤得熱氣騰騰。一靠近,果東就感覺到那股炎熱。
果東下滑到和岩石平行的位置後,一腳踩在岩石邊上向旁邊彈出距離,同時快速下放繩子,讓自己滑到岩石下。
岩石的下方,太陽照射不到的陰暗角落裡,之前放著鏡子的那地方現在又已經被填滿,之前被他帶走的鏡子,赫然回歸原位。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鐵鏽味,那是血的味道,這份味道之下還有淡淡的陰氣,那陰氣是陳然隨身攜帶的刀裡的厲鬼的味道。
在鏡子裡的陳然,動用了刀裡的陰氣。
果東伸手,去拿鏡子。
他指尖觸碰到鏡子的那一瞬之間,微有些冰涼的鏡子輕輕顫抖了下,似乎不願意被他帶離。
果東不顧那微不可查的抗拒,一把把鏡子拔了出來。他翻動著看了一遍,鏡子依舊是之前的鏡子,除了裡麵陳然氣息地轉變,沒有任何不同。
「果東?」在崖壁上方等著的告近和蘭昊逸見果東許久沒有動靜,以為果東也像陳然一樣消失,心都提了起來。
果東收了心思,從岩石下露出腦袋。
上方的告近和蘭昊逸連忙拉動繩子,把果東拉了上去。
「你跑下去——」蘭昊逸剛準備詢問果東為什麼又下去,就注意到果東手裡多了麵鏡子。
「唉?」告近也注意到。
「它自己跑回去了。」果東道。
「自己跑回去?」蘭昊逸和告近麵麵相覷。
一旁跟來的楚溪和夏嬋臉上也都是驚訝,不過兩人臉上恐懼戒備更多。
果東沒有解釋,因為就連他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麼。
重新把鏡子找了回來,果東高懸著的心隨之放下,他認認真真的把鏡子塞進自己懷裡,末了還拍拍肚子,要把鏡子藏起來。
告近正準備再說點什麼,營地那邊就傳來一陣人聲,楊奇回他們回來,見營地中空無一人,地上又是一灘血和人皮,正在叫喊。
「隊長!」楚溪和夏嬋兩人連忙跑向營地。
果東三人緊隨其後。
回到營地,看見李卓風、楊奇回以及成德三人那狼狽的模樣,楚溪和夏蟬驚呼,果東三人也不由挑眉。
「出什麼事?」蘭昊逸詢問李卓風。
三人中,李卓風的情況最糟。
他大半個身體都被血染紅,脖子上手臂上還帶著明顯的傷痕,看著像是和什麼人狠狠乾了一架。
「廣宣呢?」夏蟬問。
楊奇回他們離開的時候是四個人,現在卻隻回來了三個,廣宣沒回來。
「別提了……」一說起廣宣,所有人中身材最為高大的成德就變了臉,仿佛剛剛經歷了什麼極為恐怖的事。
蘭昊逸看向李卓風。
「我們快到山頂的時候,廣宣突然襲擊了我們。嚴格來說,那已經不是廣宣,他隻是穿著廣宣的皮。」李卓風掀了掀衣服,讓眾人看見他身上的牙印和手指印,要不是因為他反應快,他身上的皮都被廣宣活剝了。
楚溪倒吸一口冷氣。
同樣弄得一身傷的楊奇回苦笑,他找了地方坐下,「現在想來,昨天晚上我們放下去的人應該就是廣宣。本來也是,除了我們自己的人,誰會相信我……」
當時準備就緒後根本沒人願意下去,氣氛一時間陷入尷尬中。最終是廣宣主動站了出來,他們才能順利放人。
楊奇回臉上有自責浮現,如果不是因為他,廣宣未必會下去,如果不是因為這,廣宣未必會死。
「隊長……」
「你別這樣想。」
楚溪和成德安撫。
「事已至此,再想這些也沒用,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接下去怎麼辦?」告近道。
楊奇回點點頭,他用力揉了把臉,站了起來,「我們沒打通電話。」
一起跟著上去的成德、李卓風早就知道,楚溪和夏蟬兩人也不是太驚訝,經歷了昨夜的事和廣宣的事後,現在已經沒什麼可讓她們驚訝。
果東幾人就更加是早就猜到會是這結局,他們之所以沒有阻止還讓李卓風跟著,主要就是想看楊奇回他們是不是在這一程撿到的鏡子,但沒想到反倒是他們這邊先拿到了鏡子。
「這是什麼?」李卓風早就已經注意到火堆旁的血泊和人皮。
「張梅,她和廣宣一樣……」告近簡短解釋了一下之前發生的事。
聽說他們離開之後營地發生了這麼多事,李卓風三人臉上都是驚訝。
一群人紛紛看向果東,果東有些不情不願的把鏡子從肚子衣服下掏出來給眾人看。
楊奇回伸手就要去拿,果東卻在他碰到鏡子之前把鏡子收了回來,隻給看,不給扌莫。
楊奇回好笑,「陳然在裡麵?」
果東點點頭,又趕緊把鏡子藏進懷裡。
「你們見過這鏡子嗎?」蘭昊逸詢問楊奇回和成德,果東之前已經詢問過一次,但那時楊奇回和成德不在。
成德幾乎是立刻就搖頭,「沒有,我平時很少接觸這種東西。」
那鏡子一看就是個古董。
「我也。」楊奇回也搖頭。
果東四人皆失望。
「不過關於這座山,我倒是又想起了一點事。」楊奇回道。
果東看了過去。
蘭昊逸三人亦是如此。
「這座山據說是做靈山,在很久很久以前還有人祭拜,好像還有個什麼祭典。」楊奇回道。
蘭昊逸失望,這個他們早就已經知道,「陰山祭,以前每年六月初都會舉行祭典,向山裡的山神祭獻牲畜,以祈求山神不要向村民發難。」
002
楊奇回愣了愣,「是這樣的嗎?」
楊奇回又道:「我聽說的倒不是這樣。我聽說的是這山裡本來有個山神,一直庇佑著附近的村民。後來外麵戰亂,不少逃難的難民進了山,那些難民見山裡一點沒受外麵影響就像世外桃源,所以起了殺心,想要把山裡的人都殺了,然後雀占鳩巢。」
「經過一場惡戰之後,最終常年上下山鍛煉的村民取得了勝利,把那些難民全部趕走了守住了家園。」
「但活著的人是走了,死在山裡的那些難民卻不甘就此死掉,他們本來就是因為戰亂才遭受無妄之災家破人亡流離失所,所以就化作厲鬼頻頻作怪。」
「那之後,山裡時不時就會有人失蹤,失蹤之後村裡的人把整座山翻遍都找不到人,但過段時間那些失蹤的人又會憑空出現。」
「隻是再出現的那個人已經不再是原來的人,而是那些死掉的難民的鬼,批了村裡人的人皮回來。死了,那些難民都還想雀占鳩巢。」
「山裡的人受不了自己的親人被人剝了皮又被穿著皮回來,所以就祈求山神,祈求山神能庇佑他們,讓那些難民無法再為禍他們。」
「後來好像是山神做了什麼,這樣的情況才再沒發生,但同時山裡的人也必須在每年向那些死掉的難民祭獻貢品,以平復他們心中的怒氣。」
「不少登山隊的人都是因為聽說了這事,所以才特意選擇這座山攀登。登山界裡甚至還有說到達山頂之後,隻要心無雜念的誠心祈求,山神就能聽見你的願望的說法。」
聽著楊奇回這一席話,果東四人都是一愣,這和他們之前打聽到的截然不同。
李卓風三人都在對方眼中看到驚訝和復雜。
就現在的情況來看,楊奇回說的顯然要比蘭昊逸之前調查到的更貼合情況,消失,批了皮再出現,這和他們現在的情況完全口勿合。
但如果真是這樣,那豈不是說在這山裡真有山神?
神?
要是有人告訴他們這座山裡有厲鬼,他們都不會太驚訝,可神……
「如果這山裡真的有神就好了。」成德顯然也不信。
這山裡真要有神,那他們也不至於遭遇這麼多恐怖的事。
「我也是從其他登山隊的人那聽到的,據說原本住在這山裡的人因為有山神庇佑都已經發跡,所以全部都從山裡搬去了城裡,還算是當年最早進城的一批。也是因為這,山裡沒了人,所以也就沒人再祭拜……」
眾人皆是一陣啞然。
因為信奉祭拜所以得到庇佑,因為得到庇佑所以發家致富,因為發家致富所以搬離這裡,然後不再信奉不再祭拜。
這倒確實像是人類會做的事。
「除了這些還有嗎?關於那山神都做了些什麼,有說法嗎?」果東問。
他不知何時已經把藏在懷裡的鏡子又拿了出來,他覺得他大概已經弄明白是怎麼回事,現在的問題是怎麼把陳然從鏡子裡弄出來,然後怎麼解決掉這副本。
這鏡子,大概不是那些東西的附靈物。
楊奇回搖頭,「我也就是當故事聽聽,之前根本就沒信過。」
楊奇回這話話音落下後,營地中是短暫的沉默,一群人各有所思,神情異樣。
李卓風三人都還在驚訝山神的事,楊奇回幾人想的卻是其它。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楊奇回問。
話問出口,他苦笑著又道:「我們真的已經……」
如果遊龍告訴他們的是真的,那他們五個人已經死了有十年了。
在他們的記憶裡,在他們的印象中,他們才剛剛離家爬上這座山,昨天前天的記憶還清晰的浮現在他們腦海中,他們怎麼也無法接受自己已經死了十多年這種事。
聽楊奇回提起這事,楚溪幾人臉上也都是慘白。
之前他們還可以不信,但經歷了張梅和廣宣以及這鏡子的事後,幾人卻不得不開始相信。
李卓風苦笑,點頭。
楊奇回啞然。
夏蟬沒忍住,她嗚咽一聲,轉身進了帳篷。
楚溪見狀,連忙跟進去安慰她。
楊奇回看見,苦笑著解釋,「這次她本來是不準備來的,她還有個四歲的女兒,她女兒打出生身體就不好,所以她一直在家照顧,時隔幾年她這次好不容易才抽出空來……」
楊奇回話說到一半,聲音就哽咽得說不下去,他們這些人每個人都有家。
前天進山的時候,他們還和家裡的人說好了後天回去,今天就被告知他們永遠不可能再回去。
「抱歉……」楊奇回抹了把臉,紅著眼眶走到一旁緩勁。
坐在火堆旁的成德勾起嘴角,尷尬地對果東幾人笑笑,他大概是想安撫果東幾人,卻不知自己笑得有多難看。
成德長相普通,他身上唯一值得人記住的點,也就是比普通的人要稍高半個頭,但就是這樣一個三十多歲快四十的男人,卻笑的像個受了無數委屈要哭出來的小孩。
成德故作輕鬆地深吸了口氣,他借著問道:「那你們呢,又是怎麼回事?」
果東幾人的情況明顯和他們不同。
李卓風猶豫地看向果東三人,不知道該不該把他們還有可能活著出去的事說出來。
楊奇回他們死了,永遠不可能再回去。而他們卻還活著,隻要解決掉這個副本,他們就能活著回去。
光是這,對於楊奇回他們來說就已經是一種殘忍,哪怕這並不是他們造成的。
蘭昊逸和告近遲疑,果東卻點頭。
李卓風略有些詫異的多看了果東兩眼,果東身上的不同他也察覺。
深吸一口氣,如果東示意,李卓風並未隱瞞,把關於副本和附靈物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聽完李卓風的話,成德、楊奇回以及從帳篷中出來的楚溪眼中都是驚訝。
「也就是說你們還能回去……」楊奇回詫異。
「是。」
楊奇回嘴唇翕動,半晌後,他才回過神來,他略顯激動,「那、那你們能幫我帶個話給——」
話說到一半,楊奇回又把話咽了回去。
楊奇回苦笑了下,「算了,肯定會嚇到他們的,十年了……」
聽見楊奇回的話,躲進帳篷中哭的夏蟬愈發控製不住,從外麵都能隱約聽見哭聲。
十年,她女兒現在都十四了,可能早就已經忘了她的模樣。
楚溪沒再進去安慰,準備讓她哭個夠。
這種事,也根本無法安慰。
楊奇回和成德在那壓抑著的哭聲中沉默,兩人都低著頭,沒再說話。
楚溪眼眶也通紅,不過她遠比另外三人堅強,她吸了吸鼻子後道:「我去撿點柴禾,再不去晚點就要天黑了,既然已經下不了山……」
楚溪接下去的話沒能說出口,她拿了放在帳篷旁邊的繩子,向著一旁的樹林而去。
楊奇回揉了把臉,跟著起身,「我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