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4、番外4-永不落幕的幸福(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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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年輕時赤誠的情感注定要消耗在一個人身上,那這個人,最好就是華婕。

「得到也好,得不到也好,她都值得。」

「……」陸雲飛。

他忽然長長的,長長的嘆了口氣。

如一個長輩般,拍了拍張大業的肩膀。

那表情仿佛在說:為情所苦的年輕人啊,苦海無涯,回頭是岸!不回也行,但真可憐!唉!唉——

「……」張大業。

傍晚,陸雲飛請沈墨吃飯。

火鍋,他點了好多好多綠色的蔬菜,夾給沈墨:

「你多吃點。」

又點了綠色的獼猴桃汁,遞給沈墨:

「你多喝點。」

還點了綠色的蔬菜麵條,煮熟後,夾給沈墨:

「你嘗一嘗。」

「……」沈墨,「你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吧。」

「回家,你洗個頭。」陸雲飛道。

「?」沈墨。

「看看水綠了沒。」陸雲飛又道。

「……」沈墨。

什麼意思?

後來,在沈墨的一頓威逼利誘中,陸雲飛終於招供。

華婕從來不會跟沈墨分享自己又被誰追了,又收到了誰的情書,又猝不及防被誰表白。

但這一頓火鍋,陸雲飛一一跟沈墨盤點了下,總算補足了沈墨這一部分的空白。

「最有競爭力的,也不過是張大業而已。

「但……也是個菜雞。」

沈墨輕嗤。

但之後——

他一邊驕傲的標明自己根本不把張大業當對手,又一邊頓頓飯都要跟華婕一起吃,瘋狂約她看電影,陪她圖書館,接送她上下課……

忽然之間,就成了個24小時貼身的男朋友。

「……」華婕。

沈墨這是怎麼了?忽然變得好粘人哦。

戀愛中有許多滋味,酸也是一種。

沈墨在與華婕共同創造的愛情中,體會到了足夠多的滋味,日月積累,總能什麼都嘗到。

大學最後一年寒假開始那天,北京下了場大雪。

華婕回想到自己兩世奔波,忽然鬆弛下雙肩,轉頭對沈墨說:

「有雪的地方,就有家的感覺。」

勁鬆每一年都有好多好多場大雪,下雪天總能勾起她關於童年和家園的記憶。

後來,又過了一些年,她和家人們搬到上海,這裡好少雪。

即便有,也往往是小雪,才落地,便化成水。

忽然有一天,她站在房間裡,與共飲香茶的沈墨說:

「有你的地方就是家。」

她改口了。

比氣候更重要的,原來是身邊的人。

……

……

華婕重生後的第17年——

上海法式老洋房的家裡,沈墨終於找到了她請工匠師傅印刻在他書房書架後的文字:

【2000年12月3日沈墨·華婕

love

∞】

「這個日期什麼意思?」沈墨坐在地板上,輕撫上麵印刻的時間,問她。

「你第一次誇我可愛的日子。」華婕淺笑著說,麵頰上飛起了鴻運。

「……」沈墨。

「??」沈墨。

「……」沈墨。

他的臉瞬間紅透,仿佛要滴血。

這一天,他壓著華婕,把她折騰的好厲害。

……

……

怡澤5歲那年——

一大家子人坐在一塊兒看剪輯版的《爸爸帶娃日常》最後一集。

這一集裡,有華婕。

她在被主持人采訪時,挑眉問:

「我們倆的愛情嗎?」

「是的,沈老板是不是非常非常寵您?什麼事情都支持您呢?」主持人問。

華婕目光轉開,認真想了想,才沉著道:

「結婚時,沈墨對我說,我們的婚姻宗旨,是【一起學習,一起努力】。這麼多年來,我們也一直遵守這八個字,在各個方麵,都以此為戒。」

「一起學習?一起努力?」主持人挑眉。

這倆人……仿佛是在婚姻裡參加勞改……

「是的。」華婕認真點頭,「婚姻的組建,是為了利益最大化,也是一種社會分工協作的體現。

「沈墨孤獨的話,我陪伴他。我需要傾聽時,他陪著我。我們互相幫助,努力滿足對方的需求,但從不過分的索取。

「沈墨說,兩個人相愛時,雙方各自都有一個感情的存款。

「比如,我在他那裡的存款是100元,他在我這裡的存款也是100元。

「當我因為自己心情不好,而對他發脾氣時,就相當於我提取並揮霍了一部分我存在他那裡的錢。

「當他在我難過的時候不理我,他也消耗了一部分在我這裡的存款。

「而這兩筆存款,無論數額多大,都是有限的。

「歲月也會讓這存款貶值,同時,當我為他付出,滿足了他的需求,讓他幸福和預約時,我在他那裡的存款也會增加。

「抱著這樣的想法,我們都很謹慎使用存在對方那裡的『錢』,努力往裡充值,隻在關鍵時刻提款。

「與此同時,我們一起學習這個世界上的所有知識,始終保持對這個世界的好奇心,以此保持自己在對麵眼中的魅力值。

「這也是盡量使對方一直崇拜自己、尊重自己、認可自己的方法,我們盡量在習慣對方後,難免對性的刺激感到麻木時,仍讓自己保持有趣。

「這也是【共同學習】的意義。

「而【共同進步】,其實也是使自己一直保持獨立狀態,一直一直的變強,不過分依賴對方,也就不那麼容易產生對對方的怨氣。

「而且……」

華婕認真的如闡述學術問題般,開始跟主持人和觀眾們闡述自己的婚姻觀。

這也許未必完全正確,卻很適合她和沈墨的婚姻觀。

「……」主持人早已被說的目瞪口呆,根本接不上話來。

他一個三十多歲有一個兒子的中年人,也從未如華婕般,將自己對婚姻的想法這樣理性分析和歸納過。

華婕說是沈墨跟她商量出來的?

這對夫妻,到底是什麼魔鬼?

難以想象兩個相愛的、浪漫的人,在一塊兒像討論學術一樣,討論自己的婚姻和未來。

難道不應該是一起討論未來去什麼地方旅遊,將來一起生個怎樣的寶寶,什麼時候買個怎樣的大房子,每月一起出去吃大餐之類,這種讓人聊起來就精神愉悅的東西嗎?

在主持人一臉呆b之時,鏡頭前的錢富貴也再忍不住了——

錢沖:「還說我社會達爾文?你難道不是?瞅瞅你都擱鏡頭前說啥大實話呢。」

華婕:「啊……是嗎?人間清醒不好嗎?」

錢沖:「不能聊聊沈墨是如何給你表白的,你又是如何跟沈墨甜甜蜜蜜給我們餵狗糧的嗎?不給大家點做夢的空間嗎?」

華婕:「……」

華婕:「我沒想到……不好意思啊……」

坐在華婕另一邊的沈墨皺眉插話道:「一起討論如何讓婚姻穩定,持續一輩子不變質,不分手,這難道就不浪漫嗎?」

錢沖:「誰談戀愛的時候,先提分手啊?也隻有你這個悲觀主義者,才會這樣吧。」

華婕:「悲觀主義者怎麼了?悲觀主義可以規避許多危險,提前預警許多事,讓生活更順遂,少坎坷。這不挺好嗎?」

錢沖:「……」

他看看華婕,又看看沈墨。

得了……人家夫妻倆混合回懟,他能吵的贏才怪。

一撇嘴,一聳肩,他哼聲道:

「我不說了。」

「說不過別人就耍賴,嘁~」方少珺輕嗤。

「餵!」錢沖抗議。

一場聚會,就這樣熱熱鬧鬧的持續到晚上9點多,大家才散場。

回到自己房間後,華母沒有去洗漱,而是抽出毛筆,刷刷刷寫起毛筆字來。

洗漱後走出衛生間的華父探頭問道:「大晚上不睡覺,寫啥呢?」

目光落定,居然是八個大字:

【共同學習,共同努力!】

「……」華父。

10分鍾後,晾乾的八個大字,被華父華母齊力貼在了茶桌上方。

「回頭你也學著點怎麼給貓鏟屎,給鳥換籠子紙墊兒……」華母立即提議道。

「好嘞好嘞,知道了!」華父忙點頭。

都是一家人,全都學起來!

……

……

華婕38歲那年,39歲的陸雲飛迷上了攝影。

錢沖嘛,朋友嘛,兄弟嘛,得講義氣。

於是也買了全套釣魚工具,跟著陸雲飛去釣魚。

半個月後,錢沖便放棄了。

在他瘋掉之前,他頂著一張明明戴了遮陽帽仍然被曬黑的臉,和兩條明明抹了防曬霜仍舊被曬黑的胳膊,在與華婕幾人的聚會上,感慨道:

「釣魚這項活動,陸雲飛真的好適合!

「而我,坐一周我就快瘋了,屁股也坐不住,心也坐不住。這個義氣,我講不下去了!」

陸雲飛拍拍他手臂,一副『我早就知道』的樣子。

「……」錢沖。

「噗。」方少珺忍俊不禁。

「哈哈哈哈哈。」華婕早已樂不可支。

即便四人都已經年近40,卻仍常常聚會。

像經營親人一樣,他們準備將交朋友這件事,一直持續下去。

……

……

怡馨8歲那年,在她承諾『我會照顧好它,獨立給它餵飯,給它擦尿,教它在外麵上廁所…』後,沈墨答應了她的請求,給她領養了一隻小狗狗。

剛到家的小狗狗滿地亂尿,晚上還狂叫。

第一天,怡馨耐心照料;

第二天,怡馨勉力照料;

第三天開始——

阿姨忽然發現,早上華婕家所有的被子、沙發墊等物,都有人提前疊和整理好了。

刷完碗後,阿姨又發現,地也有人擦完了……

搶不到活,怎麼辦?

她可能要失業了,好抑鬱。

於是,阿姨找到華婕,問詢這是怎麼回事呀嚶嚶嚶。

「怡馨答應過爸爸媽媽,說會好好照顧小狗狗,才允許她養。

「可才到第二天晚上,她就鬧著不想養了。

「不養也可以,但要做一個月的家務。

「沈墨說,人要懂得為自己的選擇負責任,這是他要給怡馨上的一課。」

華婕笑著道。

「哦,原來是這樣。」阿姨這才放下心來。

還好,她的工作保住了。

華婕笑望著阿姨起身繼續去忙,她也站起身,走向沈墨書房。

怡馨正一邊哭著一邊給爸爸整理書櫃,小狗不知道自己將在2天後被送走,仍無憂無慮的圍在怡馨身邊,時而搖尾巴,時而昂昂兩聲,與她的腳玩的不亦樂乎。

華婕就這樣站在門口,悄悄看著女兒忙碌。

10分鍾後,怡馨忽然一屁股坐在地上,抱著小狗大哭了起來。

「你晚上能不能不要一直叫了啊?

「而且我都早中晚帶你出去遛彎尿尿拉粑粑了,屋子裡還放了有你尿味的尿不濕,你亂尿亂拉我也打你屁股了……你為什麼不在尿不濕上上廁所,還要遍地拉粑粑啊?

「嗚嗚嗚嗚……我不想乾家務了,你乖一點好不好?我不想把你送走,可是一直給你擦粑粑,你還踩著粑粑四處跑……我真的好痛苦,嗚嗚嗚……」

一個8歲的小童一邊哭一邊抱著狗子擼,口中說著『痛快』,一副跟狗狗生離死別的模樣,其實是很可愛的。

華婕做母親的,又難免有些心疼。

但她仍舊尊重沈墨的教育方式,在這個過程中,沒有插手。

這一天晚上,小狗仍吭吭唧唧的叫,但在怡馨拍撫聊天後,它後半夜再沒有哭鬧過。

小狗狗到家的第四天,它終於沒再在房間裡拉尿,而是在想上廁所時,圍在門口嚶嚶叫。

第六天,怡馨不再跟阿姨搶家務,她不鬧著把狗狗送走了。

第七天,沈墨終於允許怡馨給狗子起名。

【達瓦】——藏語中是月亮的意思。

這隻小母狗,從此便有了名字,也在怡馨身邊,徹底安了家。

這個四口之家,又填新成員。

怡澤常常因為跟妹妹搶狗完,而惹的妹妹哇哇叫。

家裡的笑聲仿佛又多了許多,也變得更熱鬧了。

……

……

怡馨21歲那年,寒假留校做題目,新年在外地過。

怡澤跟女朋友出國旅遊度新年,也不在家。

這是第一次,孩子們不在家一起過春晚。

晚上五點多,華婕才背著畫板跑回來,白天方少珺約她去外白渡橋寫生,兩個人一坐就是一天。

沈墨拎著畫板率先進屋,又接過她手裡的畫材箱。

兩個人才進屋,就接到隔壁華母的電話:

「你們老兩口過來一起吃飯吧,正經酒菜都有,晚上的餃子也有。

「今年你倆孩子不在家,也怪冷清的,過來熱鬧熱鬧。

「我把沈老師,還有錢沖也喊上了,說不定陸雲飛和方少珺也會過來,錢沖嚷嚷著要打麻將,說去年輸給你,今年要贏回來。」

「好啊,我倆換一身衣服就過來。

「你們可好了,今年孩子在身邊,不像我們倆。」

華婕笑著道。

華母聽的直笑,又讓華婕帶兩個杯子過來,便掛了電話。

「快,上樓換睡衣。

「我要穿去年贏錢的那身錦鯉招財『戰袍』,今年爭取再贏他們點!」

華婕笑著上樓,明明年紀也不小了,身姿卻仍輕盈。

沈墨仰頭望著她背影,喝一口水才跟上。

他一進房間,華婕嚇一跳,忙將還沒來得及穿上的睡衣遮住月匈口,臉頰居然紅起來。

「老夫老妻了,還不好意思?」沈墨挑眉。

「身材不如年輕時候了,不給你看。」華婕撇嘴,「你轉過去嘛。」

沈墨聳肩轉頭,華婕忙抖開睡衣往身上套。

結果才舉起衣裳,沈墨就忽然回頭,目光炯炯看過來。

「啊!」華婕驚叫,快速穿上衣服,渾身都紅透了:

「幼稚!」

沈墨被逗的直笑,坐到她身邊,一邊承受著她的拳頭,一邊享受著她臉紅的樣子。

好多年了,她身上仍有少女時可愛的影子。

晚飯時,果然又是一大桌子人。

飯後,就著春晚,華父華母家架起了兩桌麻將。

華婕技術不行,也不記牌,但運氣一如既往的旺,很快便大殺四方,贏的錢沖嘰嘰歪歪。

當華賭神已經贏的盆滿缽滿時,怡馨打來電話。

「爸爸媽媽、爺爺、姥姥姥爺、珺姨……新年快樂!」怡馨一口氣拜年下來,肺活量差點不夠。

「你娘快把我兜裡最後的錢都贏走了。」錢沖哀怨道。

「富貴叔加油,給你發放點好運光波。」怡馨笑道。

「還是你乖……」

一通熱聊,視頻掛斷幾分鍾後,怡澤又打了過來:

「媽,剛才誰跟你通話呢?我打了半天打不進來。」

「你妹。」華婕道。

「你怎麼罵人呢?」錢沖搭話。

華婕愣了下,才反應過來『你妹』曾經是個罵人話。

她額頭冒汗:

「你好冷,而且好老土!」

「……」錢沖。

「哈哈哈哈……」怡澤笑罷,也朝著視頻那頭的人拜起年來:

「媽媽爸爸、姥姥姥爺、爺爺、雲飛叔……新年快樂!」

一通肺活量大挑戰的拜年結束,怡澤還想多聊一會兒,華婕就笑著道:

「你跟朋友玩去吧,我們這邊打麻將呢,年後回來再說。」

「……好。」怡澤失落道。

今年不回家,他以往他媽會很思念他。

唉……果然,他隻是他媽生活中的一小部分,根本不像其他孩子那樣,兒子就是娘的全部。

電話掛斷,又是一個多小時的雀神大戰。

當錢沖輸的快要哭爹喊娘,遊戲終於進入尾聲。

麻將桌收好,熱鬧散場。

大家陸續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方少珺今天也贏了錢,她幫華婕和華母整理了下房間才離開。

被華婕送到門口時,方少珺回頭拉住華婕的手,笑著說:

「今年,我們再辦一場畫展吧?」

「好,也懶了2年了,今年我們去西雙版納走一圈兒,旅行創作吧。」華婕提議。

「好啊,一直遺憾那年你們西藏818國道之行錯過了,這次我們開啟新線路吧。」方少珺揉了揉華婕肩膀,才轉身離開。

當華婕回過神,走到電視前,坐在沈墨身邊時,春晚已進入尾聲。

仍是那首歌:

「難忘今宵難忘今宵,

無論天涯與海角,

神州萬裡同懷抱,

共祝願祖國好祖國好,

難忘今宵難忘今宵,

無論天涯與海角,

神州萬裡同懷抱,

共祝願祖國好祖國好,

共祝願祖國好……」

華婕輕輕靠在沈墨肩膀上,兩個人在這時刻,誰都沒有說話,隻靜靜坐著。

歌曲唱罷,沈墨關掉電視,兩個人仍然沒有起身。

華母轉頭朝著華父努了努嘴,老兩口沒有打擾孩子們,默默走回房間睡覺。

房間便隻剩下兩個人,閉著眼,依偎著一起享受這熱鬧後的靜與安寧。

半個小時後,沈墨終於開口:

「想再填熱茶一杯,請你多坐一會兒。

「但時候不早,你該睡覺了。」

「……」華婕。

回應他的,隻有平穩的呼吸。

沈墨無奈笑笑,這家夥居然就這樣睡著了。

動作緩慢的起身,他感受了下手臂。

嗯,力量仍在。

於是彎月要輕緩打橫抱起華婕,轉身走向華父華母家裡,屬於他們倆的臥室。

路上,華婕睡的迷迷糊糊,仍在他耳邊低喃:

「二筒……

「自扌莫!我糊了……」

窗外仍有房屋亮著燈,守歲的人,好像還有未睡的。

月光輕灑,城市也漸漸睡了。

華婕睡的很香,即便是夢裡,也有好多好多錢,好多好多愛,和好多好多,足夠開好幾場畫展的存貨畫作。

真幸福呀……幸福……

呼……呼……

夜深了。

好夢。

——

【小劇場1】

華父揣著做家具傾注一切的決心和毅力,一點一點的將大華家具做了起來。

麵對每一個項目,他都深入細節,專注且負責。

這可能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機會,已經成為父親的他,不能再蹉跎了。

他常常告訴華婕,要怎樣做事,怎樣做人。

教育孩子最好的方法不是打,也不是罵,而是言傳身教。

他知道華婕在看著他,他也希望能成為她的標杆,她的驕傲。

在創業幾個月後的某一個晚上,華父半夜忽然從床上爬起來,獨自一人走到廚房,默默靜坐著,悄悄點起一根前。

生活有時候對一個中年男人來說,並不十分友善。

他已不再如少年般天真,也不再如少年般容易被忽悠。

清醒會帶來好事,也會帶來痛苦。

今天白天時,以前關係很好,小時候一起玩到大的哥們兒,給他的人生又上了一課。

小時候,他們一起瘋一起逃課,一起跟著老師上山挖土豆,卻把大土豆藏在樹後,晚上再上山一起將土豆搬回家……

他剛學會木匠活,就幫那兄弟打了全套新家具。

木材什麼的全是他出。

他剛結婚那會兒沒錢買房,自己攢木料攢建築材料,喊兄弟們幫忙蓋房子。

那兄弟也是隻要不上單位,就一大早來他家給他乾活。

這麼鐵的發小,這樣的情誼,卻也耐不住歲月磋磨。

現在竟變成這樣……

他氣的眼睛發酸,因著是深夜,沒有其他人目光的壓力,他吐出一大口煙氣,允許眼淚流了出來。

他華兆元現在已經是大華家具的老板了,劉旭陽一聲招呼,他還過去幫著扛家具。

結果劉旭陽媳婦有潔癖,他口渴了想進門喝口水,愣是沒讓。

他心裡窩火,覺得沒被尊重,覺得真情被踐踏,仿佛成了個可以隨手招呼的勞工,而不是朋友。

但看在過去的情誼份兒上,他都忍了。

他親手精雕的大床倒是搬進了人家家門,今天卻得知,劉旭陽轉手就給賣了。

麵上跟他說需要一張床,結果是看著他現在賺錢了,從他手裡騙錢呢嗎?

他的脾氣從來直,當下就打電話過去問。

本以為會得到兄弟坦誠的道歉,和掏心窩子的溝通,比如道一句『我最近有點缺錢,我就給賣了,好幾千塊錢,能起大作用呢,哥你別往心裡去』,或者『哥,我那媳婦脾氣就那樣,她潔癖起來有時候連我要進門都得先全洗一遍,讓你受委屈了,我請你喝個酒,就當配個不是』之類的話。

什麼事兒是怎麼個因由,說開了沒啥不能理解的。

但偏偏,劉旭陽就把他當傻子一樣,半點誠心也沒有。

對方直接在電話裡不承認,說沒有賣床。

那床他是親眼看到了的,買家帶著他進的屋,想給精雕大床配個床頭櫃。

是不是他造的床,他一眼就能看出來。

因為是送好兄弟的,他專門找閨女設計的花樣,這床,世上獨一份兒的。

當你全心全意結交,卻落得如此……那滋味,讓他每每想起來都耳朵嗡嗡響,渾身發熱,氣的想找那人大吵一架,大罵一通。

可緊接著,又是渾身發冷,無奈。

沒勁。

世界上一切都在變,他卻還停駐在年少歲月裡。

歡歡伏在華父腳邊,蹭了蹭他的腳,軟軟窩下。

有時候,人不如狗。

華婕是起夜時看到廚房一點一點的煙火,發現爸爸的。

她悄悄走過去,倚在門口,看著父親悶聲吸煙。

煙氣梟梟,卷進男人眼角的褶皺中,融入他鬢發。

每當他吸嘬時,煙頭燃亮,便將他眼角的濕潤照的晶瑩。

華婕心裡便被抓撓一下,微微刺痛。

她走到餐桌邊,驚動了父親,他忙側頭撚去眼角的濕潤。

華婕又蹭坐到爸爸身邊,抱著他的手臂,引誘著他吐露心聲。

華父終究不敵,在這樣的深夜,難得向才十幾歲的女兒道起心裡話。

少女時不時嗯一聲。

華父扌莫黑傾訴了一會兒,感覺好多了。

竟有種跟朋友喝了頓酒似的暢快。

閨女果然長大了,都能聽爹的心裡話了。

10分鍾後,他傾訴完了自己的憤懣與憋屈。

「他失去我這個朋友,是他的損失。

「我失去他這個朋友,反而是提前止損。

「對再好朋友,也要有保留。

「人是會變的,你可以對別人好,但不能太實心實意了。」華父說。

華婕握住爸爸的手,點了點頭。

心裡卻知道,爸爸即便嘴上這樣講,到與人結交時,肯定又會忍不住實心眼兒的講義氣。

這是她的父親,一輩子講義氣,看起來又凶又倔,不好溝通,實際上重情重義。

他就是這樣的人。

『寧可別人欠我們人情,欠我們錢,我們也絕不欠別人人情,欠別人錢。』

這才是爸爸常說的話。

華父哀怨完了,抽了2支煙,跟女兒發了發牢騷,心情總算舒暢些。

「行了,去睡吧。」他又扌莫扌莫女兒的頭,道一聲去睡吧,就將女兒趕回了房間。

自己洗了洗手上的煙味,也鑽回主臥室。

華父輕手輕腳回到床上,才鑽進被窩,一直兩張被子睡的媳婦忽然伸手鑽進被子,來到他被窩裡,頭抵著他肩膀。

雖然她什麼都沒說,但他知道她聽到了。

輕輕推了下,女人仍抵著他不動。

他伸手給她掖了掖被子,將剛才對女兒說的話原樣說給媳婦:

「行了,去睡吧。」

「剛才你哭了。」華母問。

「……沒有。」華父。

「我聽到了。」

「我就是去客廳抽了根煙。」

「你哭了。」

「你睡不睡?」

「讓劉茄子去死吧,以後他和他媳婦再來鐵路浴池洗澡,我看一次罵他一次。」

「把你能耐的!」

「真他媽不做個人,你現在一套家具幾千塊,連上廠裡幫工,一個星期就能做一套,相當於一天賺一千。

「劉茄子不要臉,你丟著一千塊不賺,出體力給他乾活,他就知道占便宜沒夠,不把人當人。

「以後他那種貨色,跟我說話我都嫌丟人。」

華母越說越氣,難得露出彪悍一麵。

「行了行了,你咋比我還生氣?不睡覺啊你?」華父反過來安慰道。

「我替你不值!

「當年剛結婚那會兒,他要去廠裡搬鐵,你們一幫人都去幫他,把我丟家裡,我肚子疼都找不著你。

「他媳婦跟他吵架回娘家,我天天做兩家子的飯菜,照顧你和孩子,還要照顧他劉茄子。

「結果呢?

「就餵出了這麼個貨色。」

華母仍舊憤憤不平。

「……」華父。

「這些年,他那幫老哥們誰不罵他,就你老念那個舊情。」華母忍不住哽咽起來。

「你別哭啊…」華父無奈嘆氣,輕輕拍了拍媳婦的背。

「我沒哭,我生氣。」

「好了好了,睡吧,啊,行了行了。」

「……」華母眨眼在黑暗中偷偷睨了睨丈夫,發現對方臉上已經沒有了憤懣,終於點了點頭,不再開口。

閨女剛才給她發短信說的果然有道理——

【媽,你要是表現的比我爸還生氣,把劉某人罵一頓,我爸肯定就反過來勸你,他自己就不生氣了。】

真有用。

4天後,劉旭陽似乎終於反應過來,華兆元這個兄弟還是很有用的,這樣得罪了太可惜。

於是,周六傍晚,劉旭陽帶著媳婦,拎著水果登門賠罪。

華父還想讓劉旭陽進門,想一頓老酒跟劉旭陽把話掰扯明白,然後重歸於好。

華婕卻站在門口,直白的打量一眼劉旭陽夫婦,微笑著請劉叔叔劉嬸嬸洗個澡再來,她娘潔癖,實在不好意思。

劉旭陽老婆瞬間滿麵漲的通紅,轉身便走。

華婕閉上嘴,也沒遞台階給對方。

倒是劉旭陽想著既然來了,就不好這樣離開。

念著估計是老華心裡有氣要撒,隻是尷尬笑笑,道了句歉,卻沒提之前自己家沒讓老華進門的事兒。

華婕盯著劉旭陽的臉,想了想問道:

「劉叔叔,我爸親手給你打的床,你到底是賣了,還是沒賣啊?」

「沒賣,沒賣,那哪能賣呢,你爸爸親自給我做的喬遷禮物,我肯定用著啊。」劉旭陽硬著頭皮道。

華婕盯著對方的眼睛,嘆一口氣,替親爹不值。

一個人如果連說真話的勇氣都沒有,又怎麼會是個以誠待人的良友?

想起自己親爹大半夜為個朋友紅著眼眶抽煙的樣子,她既心疼親爹的感情用事,又恨麵前這人的薄情寡義。

她多一句話都不想再跟對方講,直接轉身,將院門狠狠甩在對方麵前。

回到房間裡,華婕給親爹倒了一杯酒,哄著親爹好好吃了頓飯。

「這些過去的朋友就讓他們成為過去吧,爸爸,咱們再交新朋友。」華婕給父親夾一塊兒肉,又斟一杯酒。

邪魔退散,她的親爹她守護。

……

……

【寫在最後的話】——

《重生之大畫家》正式完結了。

這本書2021年1月1日發布,7月20日完結,立時6個月零20天。

這麼長的日子裡,一直有大家相伴,是它的幸運。

它上過銷量榜,沖到過全站營養液榜第一……

這些輝煌都屬於大家,每一位訂閱這本書,給這本書寫評論、投營養液、砸雷、宣傳推廣的讀者朋友們。

感謝陪伴!

感謝付出的真情與時間!

再次鞠躬!

生日完結,依依不舍,但覺得很有意義,身為作者是感到幸福的。

也希望看到這個故事的每一位朋友,都能發財!能健康!能萬事如意!

希望這本書給大家的帶來的快樂、溫馨和幸福,能留的久一些。

也懇請全訂的朋友們,能幫忙在完結評分時,能給《大畫家》打個5分,這個對一本書的後續口碑和宣傳來說還挺重要的。

再次鞠躬!

再次謝謝大家!

本章書評區,48小時內,所有2分書評,皆有小紅包。

給本書打了5分評,並留言闡明的朋友,輕侯會在留小紅包時,鄭重道謝回復。

新書《片場女王》希望大家能收藏,期待與大家的再次相遇!

鞠躬,再再再次鞠躬!

「想再填熱茶一杯,請你多坐一會兒。

「但時候不早,我要去吃長壽麵了。

「祝你在未來的人生路上,夢想成真,笑口常開!

「下次再會!」

——輕侯,2021年7月20日19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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