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端午佳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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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若貞看出了齊鳶的不情願,但他今天跟張禦史有要事相談,因此隻當沒看見,用過午飯後便立即跟張禦史下山去了。

端午佳節,男男女女皆盛裝出行,賞景取樂。褚若貞跟張禦史並沒有直奔沐風書院,而是從隨著看龍舟的人群到了虹橋,有船家看見,早已搭了踏板過來,請兩位上船。

張禦史笑道:「看來乃兄早有準備。」

端午節出行的人多,各家女郎不必再等夜半出行,而是大白天就可乘香輿坐畫舫,名為躲五毒。因此那些潔淨的畫舫會被人提前租走,如果沒有準備,臨時到橋頭來問,運氣不好便隻能坐到小船破船,甚至是清洗後用來臨時載客的灰糞船。

褚若貞笑嗬嗬道:「張兄遠道來訪,怎好怠慢。」

說罷請張禦史上了畫舫,裡麵果真預備了好酒好菜,煙雨樓的蒸鵝,炸蟹、百味羹、羊腳子,排蒸荔枝月要子,色香味美,另有栗子、核桃、西京雪梨等甜食果子,皆是張禦史最愛。

張禦史連連搖頭,哎呦一聲嘆道:「乃兄對齊鳶可真是用心良苦啊,明明準備了這麼多好吃的,非要在乃園用完飯再來,讓我吃人嘴軟。」

「若不是湊巧,我哪舍得讓你們也吃。」褚若貞「哼」了一聲,得意道:「那可是我學生煮給我的,張兄門下學生也不少,可有人洗手下廚為張兄做飯?「

說完讓船家去溫酒,又將香鴨爐裡的熏香點上:「這香餅也是齊鳶送我的,你聞聞。」

船家盪開畫舫,微風入船,香氣盈艙,是蓮花和鵝梨類的清椒氣息。張禦史閉目深吸了幾口氣,搖頭直嘆。

「齊家製香果真一絕,這香有朝陽之氣,清新豐美,在京中都十分少見。」張禦史又深吸了幾口,這才緩緩睜開眼,「齊鳶之才世所罕見,隻可惜齊家富貴對他來說弊大於利。」

「此話怎講?」褚若貞道:「錢知府是看重了齊家錢財?」

「齊家雖有累世之財,但比起淮揚鹽商,他們隻能算是中賈。況且齊家並不吝財,齊方祖在打點關係上很舍得下本錢。」張禦史道,「我聽說錢知府曾要過齊家香方?」

褚若貞之前對齊府並不關注,搖了搖頭。

張禦史便不再說話,一直等船行江中,才壓低聲道:「前朝重臣錢唐你可記得?錢唐權傾朝野,獨擁京城的披香宮,家中更是珍寶無數。後來錢唐因故下獄,錢府被抄,整個披香宮裡卻隻抄出了五千兩白銀。當時便有人說,早已高人料到錢家要遭此慘禍,因此將錢府金銀都藏了起來。」

褚若貞當年升為侍讀學士後,曾聽皇子們議論過此事,眾人似乎對錢家藏起來的寶藏十分在意,甚至號稱那筆藏寶富可敵國。

「可這跟齊府有什麼關係?」褚若貞道,「齊家世代製香,如今的產業也是一滴一毫攢起來的。」

「原也沒人懷疑他家,直到有人在齊家看到了貓耳石。」張禦史道,「宋朝賊相蔡京曾得一塊奇石,形似貓首,自體生香。這塊石頭在前朝時被賜給了錢唐。錢府被抄家時,貓耳石卻不見了。直到幾年前,有人在齊府發現了這樣寶物。」

錢府的東西出現在齊家?

「貓耳石有兩塊,若齊府裡的那塊是流落在民間的那塊呢?」褚若貞問,「這樣草率認定齊家藏有巨富,豈不是冤枉人?」

「貓耳石的確有兩塊。」張禦史道,「但在上個月的時候,另一塊已經在京城出現了。」

***

「當年那道士說齊府有貓耳石,我還不敢全信。齊家若真有那錢,何苦經萬濤之險做這製香的買賣!齊方祖若想改換門庭,花錢打點捐個官便是。又何必逼他那個不成器的兒子!沒想到,竟是齊方祖這老賊狡猾,將天大的秘密瞞得滴水不漏。他那兒子更是裝傻佯懵,故意做出繡花枕頭的樣子了,今年見勢頭不對,立刻就露出獠牙,顯出本來的麵目來!」

錢弼右手握拳重重捶在桌子上,惱火道,「若不是親眼所見,誰能想到一個小小儒童有這等心機!會做兩篇文章也就算了,他竟提前防了一手,這文章讓我用無可用!可惡!著實可惡!」

府試閱卷馬上要結束了,原本要費時半個月的閱卷,因錢弼怕夜長夢多,所以才十天便提前出了結果。

然而現在卻無法張榜,不為別的,隻因齊鳶的名次沒法定——當日府考,他已經當眾誦讀了齊鳶的第一篇,那篇「欲罷不能」實在無可挑剔。甘泉、江都兩縣知縣、教諭,府學教官、場中書吏,無不對那篇文章大加贊賞。

這次府試,齊鳶若沒通過,這些人必定會來詢問。他們可不是那些沒有功名的生童,如果被這些人質疑不公,自己怕是要麻煩。

因此,他必須名正言順的黜落齊鳶,而黜落的理由,必須讓桂提學也啞口無言。

剿襲他人文章,是他想好的計策。在府考結束後,錢弼便安排了儀征縣老生童,將齊鳶的卷子重抄了一遍,隨後重新入庫。因儀征縣考試在前,到時候老生童隻需咬定自己先做的文章,不小心透露出去便是了。

其他誣告證人,都可安排。

今天府試閱卷結束,錢弼不知為何,總覺心裡不踏實,因此又將齊鳶的卷子抽出來看了眼。這次,他才發現其中關竅——齊鳶的文章根本不可用!

兩縣考題,儀征縣多出了「康誥曰」半句。齊鳶便在上麵下了功夫,幾處字眼都微犯下文,這樣的文章老生童拿去,壓根不能取用!

幸好還沒發榜!錢弼被嚇得不輕,後知後覺要找老生童過來改卷子,下人們卻找不到那老家夥了。

當初選定那人錢弼費了好一番功夫,如今老頭不知去向,他也不敢再冒險找別人,否則到時候出現三個人試卷一樣,豈不是自找麻煩?

這下越想越氣,又氣又急,在家中發脾氣。又擔心自己辦事不力,被恩師厭棄。

錢夫人聽夠了他念叨,又惱火不能出門,在一旁冷嘲熱諷道:「當年鄉試,你的考官可是如今的阮閣老。蔡老太監不過是去考場巡邏一圈,你們幾個便認他為老師。我看你早就是自找麻煩了,放著正經的閣老不拜,去討好一個閹人!」

「無知婦人!當年我中試後如何謝恩,又被阮府冷淡的,你不知道?」錢弼怒道,「若不是蔡大人肯用我,我錢弼哪能有今時今日。」

「你今時今日是花了兩千五百兩銀子買來的。」錢夫人冷笑道,「同樣是買來知府,杭州那麼好的地方才兩千四百兩。你比人家多花了一百兩銀子,卻隻分來揚州。這也就罷了,如今吏部大考,我聽說杭州的曹知府早就萬兩銀子孝敬了上去,就你還在這齊府齊府!齊府能有多重要?便是他家有金山銀山,能給你換得了官嗎?」

「若他家真有那座金山,我日後便能做蔡相的心腹。豈是姓曹的可以比的?」

「你就是做得了老太監的心腹又能怎的?他能給你多大的官?能讓你入內閣?你這又是龍燈又是會,又是老奶奶過十歲的,沒頭沒腦地忙半天也不算算自己能得什麼實惠?」

錢夫人娘家是京城的,一心想要離開揚州回去做京官,因此又道:「再說了,你一個外官,連蔡公公的麵都見不上。這事若是真的,難保不會被別人冒了功領了賞,最後什麼都落不下。可這事若是假的,你惹那太監惱羞成怒,反倒要倒黴。這世上唯有真金白銀做不得假,你還不如跟齊家要些孝敬,落個清淨呢。」

「這事可是齊二老爺自己承認了的,而且齊家有處銀庫,其中的文玩字畫都是罕見珍品。我上月便……」錢知府說到這,突然一個激靈,反應了過來。

對啊,上個月送去的那幅畫怎麼沒消息了?一個月了,恩師一直沒有來信!

他如果看到了那幅《萬壑鬆風圖》,不應該來信詢問,讓自己嚴查齊府嗎?

那樣的話,自己便可以順水推舟去搜貓耳石了,到時候搜得物證,便可將齊府藏寶的消息報上去……

可是這都一個月過去了,京中怎麼還沒反應?是沒看到還是不相信?

他打死都不會想到,那幅畫早已落入了謝蘭庭的手中。

而他孝敬上去的另一幅《照夜白馬圖》,因被蔡府的門生認出是贗品,所以遭到了蔡賢的惱恨,以至於他後來的書信連蔡府大門都沒能送進去。

最慘的是,錢知府給阮閣老祝壽送的賀禮也被閣老夫人丟了出去。

當然此時,錢知府對此還一無所知,他還隻煩悶著府考的發榜,繼續對著夫人長籲短嘆。

**

因得了張禦史的囑咐,又知道了謝蘭庭再次暗中幫助了自己——不管有心還是無一,能把做儀征縣的老生童抓起來,的確幫了大忙——因此齊鳶決定拿出十二分的耐心來好好招待謝蘭庭。

他拿定了主意,見褚先生和張禦史先下了山,便自覺將幾人吃飯的碗碟收拾乾淨,又將飯廳灑掃了一遍,謝蘭庭在一旁犯懶他也不管。

等忙完這些,齊鳶又讓謝蘭庭稍等了一會兒,自己去舍房換了身乾淨衣服。

謝蘭庭自己在院子無事可做,見院中石桌上放著的香囊和五色絲絛,便拿起來端詳了一會兒。

齊鳶換好衣服,才走出門舍房,就聽謝蘭庭問:「這是什麼?」

齊鳶見是自己做飯前摘下來的香囊,奇怪道:「這不是香囊嗎。謝大人沒見過?」

謝蘭庭輕輕挑眉,手心翻轉過來,露出了香囊下麵的長長的絲線:「我問的是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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