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吉凶環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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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知府與齊家的恩怨,起源於齊家香方,然而香方並非是齊家本來的物品,所以若非必要,齊老夫人並不打算讓齊鳶知道。

但齊鳶讀書太好了,竟然拿了縣試案首。如今清明節在即,老夫人想到這孩子的處境原本就十分憐憫,再一想若讓他不明不白地府試落第,自己的心裡也過意不去,這才將事情始末告訴齊鳶。

齊鳶在聽到這番話後沉默了許久。

隻是他此時的心情並非慌張氣憤,而是一種麵對命運重襲,情景再現的哭笑不得——六年之前,在謹身殿外,楊太傅便問過一句同樣的話:「隻要聖上餘怒未消,別說這一科,便是下一科,你也不可能被取中。祁垣,你當如何?」

齊鳶彼時心高氣傲,雖然知道自己已經因言惹禍,但麵對自己尊敬的楊太傅,他還是忍不住說出了心中所想。

「前有符相十上春宮皆不第,學生年幼,別說一科落第,便是十科落第又如何?」他當時說完輕輕一頓,吐露狂言,「更何況學生所學的是治世之道,非事君之道。今日學生所言句句肺腑,並無錯處。」

楊太傅聞言大驚失色,半晌後失望道:「如此,你……還是在家思過幾年吧!」

忠遠伯府內憂外患,齊鳶心氣高,不願意求人,果然選擇蟄居在家,韜光養晦,一等便是六年。

他原想的是六年後自己鄉試必定一鳴驚人,十六歲中舉,十七歲中進士,到時候他仍是天下第一人。可是誰想造化弄人,六年後,他沒等振翅便一命呼嗚。

而更讓人無奈的是,如今他換了身份,竟然又一次遇到這個問題。

假如不能繼續科舉,當如何?

當初在縣學,桂提學對他的那句評價再次在他腦子裡響起——那位神童閉門不出,也沒見什麼文章現世。

齊鳶當時心神一震,隨後悲哀地意識道,如果不是僥幸魂穿在小紈絝身上,自己那六年的隱忍的確毫無意義。

死生之間,他的想法的確變了。

「修身齊家,並非隻有科舉一途。假如孫兒注定無法通過府試,從此不能繼續科舉。那孫兒也會繼續以纖微之名,做有意蒼生之事。」齊鳶聲音微微顫抖,回答齊老夫人,也像是在回答六年前的楊太傅,「更何況吉凶環轉,一切皆在人為而已……」

他說到這心緒翻湧,猛然打住。

齊老夫人不是楊太傅,有些話不宜多說。

齊鳶深吸一口氣,順著老夫人的話頭轉而道:「錢弼積怨數年,現在突然發難,應該是有什麼緣故。孫兒的府試倒不必過於憂慮,至於齊家安危,孫兒倒是有一個法子……」

齊老夫人見齊鳶臉上並沒有多少憂慮,不由驚訝道:「什麼打算,說來聽聽。」

屋裡的下人已經屏退,隻有他們祖孫和許嬤嬤。許嬤嬤見狀,也退去門窗處守著。

齊鳶拱手,趨前一步,低聲道:「孫兒要買的莊子已經有了眉目。那莊子在瓜州,雖距離府城六十裡地,但仍是江都縣轄,出入不受路引約束,又緊鄰碼頭。若真到緊要關頭,我們可以假做舉家出逃,實則暫居瓜州避禍。至於銀錢,孫兒也有一法,可以偷偷運些過去。隻是需要避人耳目,數量也不多,隻夠大家衣食之用。」

老夫人這才想起齊鳶前幾天的確說過要買莊子,吃驚道:「你那天不是才說要買,現在竟已有眉目了?」

齊鳶道:「還未來得及跟遲兄見麵,應當差不多了。」

今天常永接他的時候,說遲雪莊來找過,見齊鳶不在便讓常永捎話,說齊鳶要的東西有著落了。齊鳶原本想著明天清明約遲雪莊踏青,到時候再詳細問問,沒想到齊老夫人先過來了。

不過這也是早晚的事情,買莊子的錢還得靠老夫人呢。

「瓜州雖是彈丸之地,但位置緊要,際滄海,襟大江,實則七省咽喉。」齊鳶走到書案前,將未寫完的拜帖拿開,重新鋪紙磨墨,隨後寥寥數筆,勾出了一張簡略地圖。

齊老夫人跟過去凝神一看,隻見揚州之北,寶應高郵等地勾畫清晰,揚州府城以南,楊子橋、瓜洲鎮等地也顯出輪廓。至於府城大門、各處衛所、河道走向,另有簡略點畫,不由大吃一驚。

齊鳶幾筆揮出上下幾省梗概,隨後將毛筆擱置。

「瓜州避禍隻是權宜之策,等風頭過後,我們再舉家搬遷。到時候權看能否辦出假的文牒路引。如果能辦成,那我們可以沿運河南下。」

他伸手,用食指在上麵輕輕滑動,示意南下路線,「瓜州以南,常州、蘇州非安穩之地,但從平望驛往西,去湖州,又或從嘉興府往東,百二十裡路至鬆江府。這兩地的官員都是太傅門生,為政寬和,可以投奔。若不能辦出路引文牒,那大家便乘船入海。」

齊鳶手腕輕抬,指尖隨之滑動:「秋冬隨風向南,直抵鬆江府。夏季則守風向北,若順風楊帆而行,用不了兩旬便可直抵天津,進入……京城。」

說到這裡,手指輕輕停頓,垂下睫毛,神色黯然下去。

自己若乘船順風而行,頂多一月便能回家了。可是人麵已變,一切隻能是空想。

江水三千裡,何日可歸鄉?

齊老夫人的內心也不平靜,輿圖都是朝廷下令,由各地官員三五年繪製一次,再上交朝廷的。雖然各地書館都有本地的府誌縣誌,輿圖也會定期刊印,但能記住南北數省山川河流,衛所設置,甚至知道沿路驛站的人能有多少?

齊鳶的才能,不止在科舉!

老夫人隻覺心中咚咚亂跳,她忽然想到另一點。

「你剛剛說府試不用過於憂慮,是也有什麼辦法嗎?」

齊鳶回神,輕輕搖了搖頭:「府試如何隻能看運氣了。不過孫兒如今在乃園讀書,倘若接連幾科被黜落,褚先生也不會坐視不管。先生如今雖退隱歸田,但他還有同年及門生在朝中做官。更何況桂提學對孫兒也多有看重,今年府試,錢弼想要從中做手腳,也得掂量掂量。」

現在到底跟六年前不一樣了。

六年前他雖是少年神童,太傅門生,但除了太傅之外並不結交其他人。如今他雖是白身,卻有親朋師長相助,就連遲雪莊都在暗中幫他做事。

齊老夫人恍然一怔,漸漸明白過來:「是了,這倒是老婆子的疏漏了,讀書人有同年座師,的確跟我們商戶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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