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玉簪花謝(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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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慈道:「你說呢?」

「飛羽姑娘好像更喜歡華貴之物呢。」蕭問柳小聲地道,「我好喜歡這個簪子,要麼……我拿好多首飾和飛羽姑娘換,南珠,瓔珞,紅玉……隻要我有,隻要她要!」

鐵慈溫和地道:「或者等我送給她,你可以試試她換不換。」

飛羽敢換就揍扁她。

蕭問柳不說話了,半晌嘟著嘴道:「算了,我不要了,你都送給她了,我再要,那也不是送給我的了。」

鐵慈笑而不語。

蕭問柳是個心大的,不一會兒又換了想法,往嘴裡塞了點心,喜滋滋地道:「沒關係,葉哥你是盛都人,我以後也要去盛都的,我們會在盛都相遇,到時候你不要忘記我,你還要帶我在盛都玩。」

鐵慈心想等你去了盛都,你就是昭王世子妃,是我的弟媳婦,你見了我要行禮,我見了你要避嫌,一起玩?下輩子吧。

蕭問柳又絮絮地道:「你在這歷練多久,實在是辛苦了的。總不會等到大堤造完吧?不知怎的,我總覺得你呆不久……我們說好了,不論誰先走,都要和對方打個招呼,留下自己在盛都的所在,不許突然消失……」

鐵慈凝視著她光潔明媚的臉,忽然道:「蕭小姐,我們認識也不久,我也不過一平凡子弟,何以你這麼親近我?」

蕭問柳托腮想了想,道:「我也說不清,或許那就是緣分吧。」

鐵慈微笑:「緣分有良緣有孽緣。」

蕭問柳轉頭看她,忽然噗嗤一笑,道:「葉哥你說什麼呢,什麼孽緣良緣的,你是怕我對你有非分之想嗎?嗯,雖然你很好,我很喜歡你,但是我是有未婚夫的人。既然定了人家,哪怕有點遺憾,但隻要沒退婚,我也不能三心二意的……」說到最後她有點羞澀,低頭絞了絞袖口。

鐵慈心中再次喟嘆,蕭立衡那獐頭鼠目的老賊,竟然能有這般的後代。

兩人坐在亭子裡,吃了點心,對著清風,又聊了幾句,鐵慈答應給她雕個小玩意兒,才哄走了蕭問柳。

她下去看河堤,準備新建的石堤在原有沙堤的北岸,計劃要建百丈以上,斜斜的一長條,既可以分流景江支流,又可以防止三白河急水沖刷堤壩,目前還在打樁階段。

她又去看那商人捐贈的石頭,青色的條石在河邊堆了高高長長的一條,還有配套的石錠。蕭家和縣衙承諾的石料等物還沒送來。

這些物料河泊所大使交托給了顧小小清點管理,也請鐵慈帶領人看守,鐵慈責無旁貸,不僅自己每日查看,暗中也令九衛遠遠看著。

挖堤本就是漫長而浩大的工程,鐵慈沒可能等到堤挖好再走,她繞著那青石堆走了一圈,扌莫了扌莫石頭,想著顧小小說,雖然進了賬房的門,但是並沒有接觸到最核心的,陰陽帳看來得靠偷才行。

鐵慈準備今晚就去偷。

頭頂轟隆一聲,眼看又是一場雨。

入秋之後很少有雷陣雨,但是秋雨連綿,怕又是一場秋汛。

原有的沙堤還得再加固一下。

鐵慈順著河堤往前走,經過放鬥笠的地方,看似隨意地拿起了鬥笠,走到無人處,從鬥笠邊沿處拿出一個布卷,看了看以後撕碎。

那是兩個婢女傳來的消息,說是已經發現了育嬰堂存在的一些問題,比如幼童會被送給官宦富戶人家豢養,之前那個曾拍過門被請走的人,就是代他家老爺來接人,接的是一個男孩,對方是本地衛所的千戶。還有些孩子,隔不了幾日就會半夜被悄悄接走,上了馬車,已經派人去一路跟蹤,看那模樣是往盛都方向去的,育嬰堂裡也會進來一些新的孩子,但很奇怪的是,但凡長得醜的,有殘缺的,很快就不見了,也不知道送到哪裡去了。最後說嬰堂是最奇怪的,嬰兒們都在泡藥包,說是強身健體用的,但總覺得其中有問題,她們已經偷了藥包,拿出去讓九衛的人查驗,九衛的人說就是正常的給孩子泡去濕疹的藥物,但那孩子明明濕疹也不嚴重,這事透著奇怪,還得再查查。

鐵慈看了就將紙條毀了。心想醜的弄去挖礦,美的作為交好世家大族的禮物和細作,挺好的。

隻是想歸想,還是需要證據的,得等夏侯那邊回復。

九衛自從書院那次趁機清洗之後,徹底被夏侯掌握在手中,如今她使用起來,也方便了許多。

她順著河堤往前走,沒注意到身後,蕭四老爺來了。

傘下,他拈著一個細長的竹管,盯著前方鐵慈的背影,再回頭看看風雨中堆得高高的青石,意味深長地一笑。

……

育嬰堂裡,婢仆們都在幫孩子們洗澡,經過一段時間操練,現在阿三阿四都很熟悉了。

阿三一邊給孩子洗澡,一邊悄聲對阿四道:「甲三位的那個孩子,昨天晚上說是被領養走了……」

阿四不做聲。他們有換掉部分孩子的藥,但因為不能打草驚蛇,也需要參照,所以隻換掉了兩三個孩子的藥,住在甲三鋪位的那個孩子,就是沒有被換藥的一個。

那孩子長得壯大,白白胖胖,到了後期,肌膚底下的血管,微微呈現暗紫色。

阿三鼻子靈,還曾在專門給那孩子餵奶的奶娘喝的湯水中聞見藥味。

阿三忽然低下頭,撈出藥包仔細看,詫道:「咦,怎麼這個藥包針腳如此細密?」

這裡的藥包是兩人換過的,用的就是普通給孩子治皮膚的藥,因為臨時換,也不講究什麼,他們記得藥包針腳是比較粗的。

現在藥沒動,藥包卻好像被拆開過又重新縫上了。

阿四沒說話,片刻後,慢慢地把目光轉向梅花杏花那邊。

沒有理由,他就是覺得,如果有人拆開查看過他們的藥包,那應該就是這兩個女人。

阿三忽然驚道:「哥,哥!」

梅花聞聲回頭,正看見阿四色迷迷(?)地看著她,鼻孔下方,緩緩流出兩道鮮紅的血來。

梅花:「……登徒子!」

阿四:「……」

阿三直著眼睛絮絮叨叨地道:「哥,哥,十全大補丸補過頭了,又流鼻血了!得換個丸子吃,哥,哥哎你別走啊!」

……

天平坊的賭坊最近來了好賭之徒。

賭坊從來不缺好賭之徒,但是這位依舊很快脫穎而出——他進賭坊的時候,雙頰凹陷,衣角帶灰,神情疲倦,顯然經過長途趕路剛到,但是旅程的疲倦也沒能阻止他的高昂興致,他進門,坐下,之後三天三夜,除了解手,沒在賭桌前挪窩,連吃飯喝水都是旁邊有人餵。

那人眼窩深陷,目光卻如燃妖火,像一個癮君子終於找到過癮的寶貝,挪開一秒眼光都覺得浪費。

這樣的賭中老饕自然不能放過,賭坊的莊家使盡渾身解數,讓對方沉迷在四方城中,不知今夕何夕。

一開始是贏的,後來自然就輸,輸到最後銀子就成了數字,銀票嘩啦啦地堆在麵前又推出去,燈光映著人蒼白迷離的臉。

賭坊二樓的休息間,鑲嵌翠鈿寶石的青紗燈下,坐著寬袍大袖的飛羽,一頭長發如流水,烏光錚亮地拂在肩頭,透過半開的拉窗,可以看見底下那好賭之徒微微發亮的腦門和鼻頭。

叩門聲響起,他道進來,進來一個麵目尋常的灰衣人,輕聲道:「又輸光了,還加嗎?」

這已經是這兩日第七次詢問。

飛羽彈彈手指,道:「加啊,怎麼不加?我十一哥好不容易過一次癮,怎麼能不讓他玩個痛快。」

來人領命而去。

室內另一人沉聲道:「我看他方才已經流了鼻血,再下去怕真的要一頭栽在賭桌上。」

桌上青花瓷瓶裡幾朵玉簪花開得潔白雅致,飛羽用手指輕輕掐那花莖,笑道:「真可憐。」

那人垂下頭,心想慕容家的兒子們確實可憐,遇上了這位主。

比方下麵那個賭徒,堂堂十一王子,現在聲嘶力竭,鬢發散亂,和那路邊混混也沒什麼兩樣。

以前隻聽過有種藥物讓人上癮逃無可逃,沒想到賭癮也這麼可怕。

十一王子原本沒有賭癮的,王侯之家,管束嚴厲,沒機會碰觸這些。

是被這位引誘染上的。

引他賭,引他玩,讓他癮越來越大,在他最不可自拔的時候,再派人向金側妃密告。

金妃怎麼能允許自己的兒子染上這種惡習,當即金家全部出動,全方麵封死了十一王子的賭博之路,著人不錯眼底盯著他。

一個賭徒被這樣管束著,原本慢慢地也要好一些。但是這位時不時派人在十一王子出現的地方,做些不經意的博戲之事。

比如幾個小廝打牌,比如幾個愛妾鬥蟋蟀。每每讓他看見,卻又堅決不讓他參與。

玩不得,卻又總看見,看見也不能過一把癮,那癮就被吊得更狠,日日抓耳撓腮,無心吃喝。

然後這個時候,忽然有人和十一王子說起內陸的賭坊的花樣。

十一王子得了點撥,才想起在遼東到處是金家的眼線,無法賭博,但是出了遼東,誰還能管得到他?

但要如何出遼東,這又是個問題。

結果瞌睡逢著熱枕頭,金州衛軍內部出事,幾個士兵大打出手最後牽連成全營鬧事,大王派人前去查辦,十一王子聽說,積極地兜攬了這差事。

金州衛處本就是伸向大乾的最近的鈎子,從那裡出海,不過一日便能渡過海峽上岸,再快馬兩三日便能到這裡。

十一王子想必以為是海闊憑魚躍,卻不知道處處都是十八王子張開的網。

否則金州衛怎麼可能那麼巧就出事呢?

來了這賭坊,十一王子投身牌海,賭得天昏地暗,根本不知道自己錢早已輸完了。

帶進來的人裡有十八王子的人,真正忠心耿耿地被攔在賭坊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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