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新來的騎射老師(一更)(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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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麵人等見她帶笑神情,不知怎的心裡發怵,自動讓開一條路,馬德見她過來,臉色難看,但此刻他已經無法發難,隻得微微側身。

鐵慈卻在他麵前停下,對他一偏頭。

馬德:「?」

鐵慈又是一偏頭。

馬德:「??」

眾人茫然。

不是,這兩人怎麼還眉來眼去上了?

鐵慈連擺兩次,嘆了口氣,道:「馬兄如此謙虛,那在下隻好恭敬不如從命了。」

馬德:「???」

鐵慈的「了」字尾音還在唇角,忽然出拳!

一拳出如風雷起,霹靂降!

四麵人等隻覺烈風撲麵,逼人窒息,臉歪嘴斜。

「砰」一聲,哪怕馬德對著鐵慈已經有所戒備,依舊給這沉猛的一拳揍得飛起,越過人群,再啪地一聲砸進旁邊的花圃裡。

濺出的濕泥四射,眾人驚呼走避,分不清是慌亂還是震驚。

姚先生的怒喝中帶著震驚,「你做什麼?」

鐵慈攤開手,笑得輕鬆。

「不是說了嗎?馬德和我有私怨,建議私下自行解決。我剛才就是在約他自行解決,並請他先出手,他禮讓我先,那我就不客氣啦。」

姚先生:「……」

竟無言以對。

書院是不許毆鬥,但是馬德挑釁在先,容溥建議自行解決在後,鐵慈一拳解決,對方無力還手,從理從現實情況來看,都談不上是鬥毆。

這叫單方麵暴擊。

腳步響起,一大群學校領導在接近,當先的依舊是監院,早有人迎上去,七嘴八舌地將先前的情形說給他們聽。

監院看過來,鐵慈平靜地道:「先前容兄說書院學規以及學會規則中,都沒有甲乙丙丁諸舍就餐排序一說,書院諸師長,為何會允許學生自行論等,欺壓後進,敗壞書院名聲,毀卻書院百年來開明平等之宣講?」

一人冷冷道:「物競天擇,強者當先。既然是後進,便更要有所認知。如此才可不曳於泥途,奮起直追。這也是書院的苦心,你懂什麼!」

鐵慈笑道:「那便堂皇寫進院規,並將書院改名為獵獸書院,讓這所有後進都有章可守吧!隻望諸君將來為萬民所指,為創始人找來拚命,為史書刀筆寸寸淩遲時,千萬莫要躲藏於人後,推說諸事不知了!」

那人道:「你!」

鐵慈笑:「對,是我。」

餐堂前靜得如同講堂,大抵沒人見過這種自動抬槓精,小夥伴們都驚呆了。

倒有一大半人對鐵慈投以敬仰的目光——一來為鐵慈的「敢」,二來,畢竟甲舍人數最少,大部分屬於「劣等民族」,內心深處,對於這些亂七八糟的規則,未必沒有微詞。

總算有人說了出來。

那人豎起眉毛,還要再說,監院虛虛攔了攔,道:「莫要聚集此地,仔細餐堂飯菜冷了。」

眾人才想起吃飯大事,行禮後一哄而散。

甲舍那些找事的人也隻好自找台階下,恨恨混在人群中離去,監院走在最後,對鐵慈道:「年輕人意氣風發,令人艷羨。隻是過剛易折,還是多靜心養氣的好。」

鐵慈笑道:「多謝先生教誨。」

監院看她一眼,終究沒有多說,帶著那群人離開。

他態度含糊,既沒有處罰鐵慈,也沒有對尋釁的人勸誡,像一個和光同塵的老好人,一床大被蓋了個乾淨。

但不管如何,鐵慈再走進餐堂時,明明沒到戊舍的吃飯時間,也沒人阻攔。

鐵慈看見戊舍幾個人等在一邊,便招招手,道:「要和我一起進去麼?」

田武立即歡喜地走過來。

童如石根本不理她,石像一般站在一邊。

李植猶豫了一下,笑道:「我還不餓,再等等罷。」

崔軾嗬嗬笑了一下,陰陽怪氣地道:「葉兄風頭太大,弟不敢同行。」

鐵慈也不勉強,隻帶著田武進餐堂,她給了他們機會,若他們這點勇氣都沒有,那也不值得提攜。

崔軾剛才懟她,等她走進去,卻又悄扌莫扌莫跟在兩人身後,略微拉開一點距離,也去打飯。

鐵慈吃飯的時候,漸漸有些人聚攏了過來,略略攀談幾句,發現鐵慈大方爽朗,十分好相處,便也放下心,一群人邊吃邊聊,倒也熱鬧。

之前賀先生給的名單裡,還有些女子。當年他夫婦二人住在書院最後一進的師長院,等同於教師宿舍,周邊都是成家的教諭助教們,賀先生提過,日常他忙於書院事務,賀夫人在家操持,免不了要和左鄰右舍的夫人們打交道,但是閨閣間事,他日常也不問,也不知道她和那些夫人們交情到底如何。隻隱約知道她和當年的朱教諭夫人交情不錯,朱教諭便是如今的書院山長,也是他的徒弟。

賀梓說,賀夫人好像分外看不上葛掌書的夫人,說那女子太小家子氣,自家夫君在藏書樓管書籍,她能偷偷撕掉那些不常被借用的書的內頁來點火,藏書樓為了保護藏書冬暖夏涼,那女人就能帶著笸籮進去做針線,好給自家省柴火冰盆,還想拉著她一起,被她一口唾在了臉上。

葛掌書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得了這麼會算計的夫人,年過四十便早早謝頂,打磨得性情圓潤,成為如今的葛監院。

雖然賀梓說不清楚,但鐵慈猜,賀夫人出身江湖,性情豪爽,想必和那群書生娘子性情很是不投,但無論如何,女人和女人之間打交道總是多些,女人對於各種信息的篩選和收集也要強一些,所以想要查賀夫人死因,得先還原她逝世那日發生的事,那還是得從這些夫人們身上入手。

二十年間,書院幾經修繕改建,地方擴大不少,師長們的住處也搬到了後山門附近,單獨一個七進院子,和專門招待重要外客的延賓堂比鄰而居。和書院的講學治經的主體場所很有一段距離,學生輕易也去不了那裡。

但鐵慈覺得,就監院夫人那德行,怎麼會放著這些年輕力壯的學生們不當勞力使喚?

果然,吃飯時有意無意探聽,她便知道了,有些貧窮但學業好的學生,書院允許他們以適當的勞力換取報酬。有給書院打掃的,處理雜務的,也有給師長幫忙的,而後者中,大家口口相傳的便是不妨多去山長家,山長夫人賢惠溫柔又心善,最不要給監院家幫忙,事多人累錢少,或者乾脆不給錢。

奈何你不去就山,山來就你。大家便是繞著監院家走,監院夫人也總能揪到人給她打掃,劈柴,砍柴,漿洗大件……

赤雪丹霜在一邊聽了,對視一眼。

鐵慈聽著,又想起賀梓說的一件事。說夫人說過,監院夫人眼皮子淺,每次來她家,她家都會少一些東西。後來她隻和這位夫人在門口說話,再不讓她進家門。

賀梓當時說那話的時候,撫扌莫著一個雕花的小盒子,鐵慈看那東西樣式女氣,便問了一句。

賀梓便道這是夫人妝奩盒的仿製品,真正的那個已經隨葬地下。

又說起夫人喜歡精簡的東西,飾品多半精致小巧,少量的幾件大些的首飾,都是他送的,其中一枚步搖,臨終時被她插在頭上。賀梓說那步搖曾耗盡他一年月銀,也引得監院夫人目光灼灼羨慕良久,還曾向他夫人要求試戴,被拒絕,兩人由此更加交惡。

鐵慈聽的時候也沒在意,此刻聽人提起監院夫人,忽然想到了那步搖的式樣。

話題很快就轉了,有人談起新來的騎射武術老師,「……女院的那些姑娘們在山門口驚鴻一瞥,直接就瘋了……」

鐵慈想著之後的計劃,根本沒入耳。

吃完飯的時間不夠去後山門處,丹霜赤雪說女院那裡有點事需要幫忙,急急地走了。鐵慈回去上課。下午是騎射課,屬於大課,也就是所有學生一起上。

書院雖然以讀書為主業,但倒也重視體魄鍛煉,所以一直聘請武術教導,教些騎射和基本拳腳。畢竟騎射也是貴介子弟必學項目,入朝為仕之後的必備技能。

鐵慈之前聽說讀書人愛運動的不多,這課一直上得稀鬆,一般就是男學生向女學生展示荷爾蒙和瘦雞肌肉的時間。

原以為人也會來得稀稀拉拉,誰知道等她換了短打去了武場,就看見人頭濟濟,書院的那些女學生們擠在前頭,你推我撞,嬉笑不絕,又都翹首向前張望,還有人不住地整理儀容。

就連那嬌小少女衛瑄,也一邊和女伴說笑,一邊又不斷地對入口看。

鐵慈仿佛看見了滿場的孔雀開屏。

不過男學生們的臉色就不大好看了,雖說兔子不許吃窩邊草,但難免覬覦,熄燈夜談時候,也不免對那女院的學生們評頭論足,口頭安排三妻四妾,過足了意淫的癮。如今眼見那些名花們爭相為他人開放,空氣中頓時酸濃度超標。

「她們在那激動什麼?至於嗎?不就是赳赳武夫?」

「說是個美男子……哈,書院還缺美男子?甲舍一抓一大把,有臉的,有錢的,有權的!」

「姑娘們看那會耍把戲的新鮮罷了,真要挑選夫君,那還不得看功名,看出身,看你我那文采風流!」

女學生那邊,又一個畫風。

「哎呀呀,今天容師兄也換了勁裝?他不是一向不參加騎射課嗎?今日可算見著了,真是如遠山著雪,長柳映月,好生風流模樣兒!」

「我倒覺得新來的那位丹師兄,生得可是讓人心癢,明明一身的野氣,偏偏笑起來彎彎的眼眸和唇角,蜜一樣的甜!」

「戚公子不香嗎?咱們甲舍學業人才最佳!英氣兒郎!」

「我倒覺得那個葉十八才是好模樣,就是黑了些,個頭比那幾位矮一些。但那股瀟灑大氣勁兒,難得!」

「要我說啊,說這些,你們都是沒見過新來的騎射老師!」

「衛姑娘她們不是在山門見著了嗎?你沒看見素華她們,昨天那模樣兒,今天這打扮兒!」

「聽說是容家的遠房子弟,和容溥是遠房堂兄弟,也姓容呢!」

「那也是大族出身呢!」

「今兒教騎射,不知道這位先生會怎麼教,會親自扶我上馬嗎?哎呀人家好羞……」

「你這麼厚的臉皮兒也知道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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