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你親親便不痛了(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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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目光相對,都覺得對方記性不錯,誰也沒被詐住。

「還沒問你,那日如何從地道裡忽然消失?」

「哎呀可嚇死我了!走著走著地上忽然出現一個洞,一雙手猛地把我拉了下去,底下是一個坑,那人捂著我的嘴,和我擠在洞裡,等到你們出去了,他又帶著我爬上去,還是從地道出去的。出來後才知道,那人是個打鐵匠,那批人走的時候要滅口所有的打鐵匠,這人警醒,從地道裡先爬了出去,他出地道的時候,遠遠聽見咱們的聲音,還以為那些要滅口的人追來了,嚇得跌了一跤,結果無意中扌莫出地麵有塊板,底下還有一個洞,他爬下去,底下那個洞不通,大概是誰發現過,因為不通就用一塊板堵起來了。他隻能在底下等著,那裡憋悶得難受,他冒險開了洞口,正好我走過去掉落,他便把我抓進了洞裡。」飛羽嘴皮子順溜,將事情說得清清楚楚,「後來出門便分道揚鑣了,他說受了驚嚇要回老家。」

鐵慈默默想,很好,很紮實,連後路都堵住了。

當時地道黑暗。確實她們隻扌莫了兩壁,沒有想到腳底有玄機。隻是若是普通木板,走上去為什麼感覺不出來?若是機關,那普通打鐵匠又怎麼進去自如?故事編得看似齊整,其實漏洞百出。

但最妙的是無法查證,唯一的見證人「打鐵匠」不知真假,就算是真的也已經離開。回地道去查證,那個地下洞一定是有的。

她笑一笑,並沒有繼續細問。飛羽扌莫了扌莫她的額頭,笑道:「好了,退燒了。」

這邊剛一退燒,那邊丹霜進門示意有人求見,赤雪立即十分聰明地將飛羽請到隔壁院子去奉茶,鐵慈披上衣裳坐起,看見蕭雪崖連同剛趕到的海右布政使來了。

海右布政使已經得令,皇太女不欲顯露身份,因此沒穿官服,遠遠站在門外,向鐵慈行禮。

蕭雪崖很平淡地問候了鐵慈的身體,立即進入正題,表示自己軍令在身,不得耽擱,即將離開此地,詢問鐵慈是否還有什麼別的需要。

鐵慈道:「煩請將軍將李堯周文暢一乾人犯順路押送上盛都……」

海右布政使臉色有些尷尬。本地官員犯事,尤其是這種大案,按說該由他這個封疆大吏收押審問,形成卷宗,再送呈盛都批復,押送盛都三司會審,皇太女直接繞過他,顯然是不信任整個海右官場了。

蕭雪崖沉默了一瞬,垂下眼,淡淡道:「方才接報。周文暢在牢中自盡,李堯當時隔牢看見,被嚇瘋了,現在胡言亂語,隨地便溺,難以控製。」

丹霜霍然上前一步,「什麼!」

她難掩語氣中的憤怒:「皇太女千辛萬苦才拿下這兩人,還指望順藤扌莫瓜,查清海右的問題,如何這麼快就讓他們出了事!將軍的人不是親自看守麼?傳聞中威名赫赫的鐵馬營,竟然這般稀鬆!」

蕭雪崖冷冷道:「鐵馬營健兒苦守大漠,沙場百戰,建功無數,豈容你這婢仆詆毀!」

「建功無數,守得國土,卻看不得一座土牢!」丹霜冷笑,「也或許,根本就沒看守罷!」

蕭雪崖眉頭一聚,沒有理她,卻對鐵慈道:「鐵馬營我隻帶了三百人隨行東南,因此大牢內留登州兵看守,我的人主要守外圍,縣衙和此處。」

言下之意就是他們確實不是看守大牢的主力。

鐵慈看他一眼,心中微起疑惑。

以蕭雪崖的能力,不會不知道兩個人犯的重要性。甚至在他心裡,應該是看守住人犯比保護她這個傀儡皇太女重要得多才對。

李堯瘋了,周文暢死了,勾連遼東私製武器的大案就會終結在這兩人身上。然而僅憑一個李堯,一個周文暢,就真的能手眼通天,給慕容端一路開綠燈嗎?

更何況,這件事裡,李堯和周文暢又能得什麼好處呢?

他們應該也隻是兩顆棋子而已。

鐵慈很清楚,她浴血挖出來的根,已經被人乾脆利落的截斷,將那真正龐大的根係,留在了黑暗的地底。

之後想要再拽出來,就很難了。

鐵慈抬頭看蕭雪崖,蕭雪崖轉開目光。身邊海右布政使上前一步給她請安,先是自責馭下不嚴,麾下竟有周文暢李堯這等喪心病狂之輩,行下這等滔天大罪;再說自己已經向朝廷上了請罪折子,之後也要等待朝中來員處理此事,屆時一定全力配合雲雲。

隨即海右布政使便狀似無意地說起傳說在海右隱居的大儒賀梓,不知怎的忽然對海外產生了興趣,說想要揚帆出海,自己身為海右布政使,有替朝廷招攬延留賢才的責任,聽聞此事後這些日子都忙著找人詢問此事並試圖挽留賀梓,如此才耽擱了對屬下的監管。

說著他便嘆著氣,將一個盒子遞給丹霜,說賀梓酷愛書法,自己特意尋了前朝名書家的珍品字畫試圖前去拜訪,結果又被賀梓拒絕。又說既然如此,這書畫也很是難得,還請皇太女賞鑒。

鐵慈卻將那送上的書畫一把撥開,急道:「扶我起來,我還能行!大儒也好,書法也好,且隨他去。李堯通敵案卻關乎國體,萬萬不能就此罷休!」

丹霜有些驚愕,不明白素來大氣溫和的鐵慈如何這般不給封疆大吏的麵子,赤雪卻隱隱明白,立即也拿外衣拿鞋子,要伺候鐵慈起床。鐵慈又對蕭雪崖道:「將軍自可啟程,隻是你的衛兵得借孤一些,另外孤以太女令向相鄰豫中布政使司借兵……」

海右布政使司猛地上前一步,隨即又站住。苦笑著深深長揖,道:「殿下傷病未愈,萬不可再勞動玉體。殿下在我海右遭劫,是臣之過失。臣願竭盡所能,隻求殿下寬心開顏。」

鐵慈便停了腳,微微一笑。

有人不想她查下去。便拿賀梓的消息來轉移她注意力,又送上了招攬賀梓的敲門磚。好忽悠她趕緊放下這裡的事去追賀梓。

可是,就這?

就這就想讓她堂堂皇太女咬牙吃悶虧?

不出點血怎麼行?

鐵慈微一沉吟。一意孤行要查目前肯定是不行了,對方在讓步和談條件,真逼急了,對方反撲,她目前實力隻怕也不足以應付。

鐵慈對於幕後到底是誰並無太大的執念,畢竟整個朝野將來都是她的,什麼樣的人能有實力和必要做這種事,左右也就那幾家。

時機未到,抓住不放也沒用。

那就唯有抓住機會討價還價,好歹要點實惠的補償來。

但是能要的,也得仔細衡量,獅子大開口也是無用。必須在對方能接受的範圍內。

正想著,忽見海右布政使司的隨從匆匆而來,和布政使低語幾句,布政使臉上露出詫異神情,沉吟了一下道:「如今已經有了,便謝絕吧……」

鐵慈耳力好,隱約聽得是什麼孤品,轉賣的事,便問:「何事?」

布政使略一猶豫,道:「前陣子臣一直在搜尋各類名墨卷和古籍孤本。滋陽知縣說手頭有前朝《適行集》孤本,想要賣與臣。隻是臣這裡已經有了前朝柳衡知的《題夜雨空寺》,倒也無需這孤本了。」

「為何忽然要賣?」

「滋陽知縣欲待辭官,臨行要湊盤纏和遣散幕僚的安家費用。」

鐵慈聽了不置可否,過了一會才道:「那便去瞧瞧。」

海右布政使不知道她要瞧什麼,但也隻能跟著,鐵慈披了衣裳,緩緩往後宅去,縣令沒有帶家眷,自己在後宅小院裡住著,院門大開四敞,能聽見裡頭的對話。

「……要麼,這《適行集》你便拿著吧,回鄉後說不定能遇見合適的買主,多少貼補一些家用。」

「東翁,你何不試試賣與那茅公子?瞧你自己,也沒多少盤纏,日後回鄉如何過活?」

「那罷了吧,那茅公子,瞧著就不是個愛書的,可別糟踐了我的孤本。」

丹霜黑著臉,鐵慈微微一笑。

眼光挺準。

之前蒼生塔下幾方博弈,縣令早早地被逐了出去,後來的追繳淵鐵武器,乃至海右布政使司來了之後,都未曾讓他參與任何事務,縣令和那些外圍兵丁一般,始終不清楚鐵慈身份,隻知道是個地位不低的貴公子。

裡頭幕僚還在絮絮叨叨:「東翁啊,不是我說,當初您就該好好支應那位茅公子,若一開始就和他交個心,現在何至於如此?」

院內縣令沉默了一會,從門縫裡隱約看見他微帶悔意的神情,半晌才嘆息一聲道:「是我看走了眼……但是機會稍縱即逝,錯過便錯過了。如今這個情形,報上朝廷,就算和我無甚關係,但我是一縣主官,無論如何也是個失察庸碌之罪。與其等朝廷派人申飭當麵奪了我這官帽印信,不如且為自己留一份尊嚴,自行掛冠求去罷!」

他頓了頓,仿佛自我安慰般地道:「倒也不必如此後悔,那茅公子便是出身貴介,也不過一未曾入仕的白丁,還能主宰我的仕途,免我罪責不成?我且自去,落個清淨罷了。」

院內兩人相對默默無言,半晌隻聽縣令一聲長嘆:「未見籠雲心,誰知負霜骨……終究是我自誤了……」

鐵慈聽了幾句,便原路返回,海右布政使莫名其妙跟著,心裡惦記著自己的任務,正要再試探試探,忽聽鐵慈笑道:「你方才說要竭盡所能,讓孤歡喜?」

「殿下盡管吩咐。」

「周文暢死了,來州知州空缺,你覺得誰合適補上來?」

海右布政使一懵,正想說這樣的地方重要官員自己如何能做主,對上鐵慈微帶笑意的目光,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禁心間一緊。

片刻後他垂眼道:「臣瞧著滋陽知縣尚可。」

「可在哪裡?」

「……愛民恤物,箕風畢雨。不為強權所挾,不為巨利所惑。雖私德略有不謹,然不損大節。」

鐵慈的手指輕輕轉著茶杯。

能做封疆大吏的,果然都不是常人。反應很快,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扯出的這理由倒也合適。李堯把持滋陽縣衙,一定不會少了對縣令的威逼利誘,把持不住的同流合汙,性子耿直的難免要被滅口。

滋陽縣令抵受住了誘惑,抗爭無果後以沉迷酒鄉的方式沉默抗議,雖然缺了幾分血性和堅持,但基本的氣節還是有的,危急時能挺身而出,辭官時猶自想著厚待下屬,品性也算過關。

海右布政使道:「臣稍後便向朝廷上保書。」

鐵慈舉起茶杯,微笑著遙遙對他一敬。又道:「另外還有兩個小想法。」

海右布政使聽了,苦著臉應了,心想債多不愁,談條件這事兒,本就是在勃然大怒和勉強接受之間反復橫跳,皇太女要網羅培養人才,並且開始把自己人安排到重要職位,這事兒就該上頭那些大佬操心去。

蕭雪崖一直冷眼旁觀。覺得皇太女還不如完全是個庸才,如此才不會野心勃勃,為人所忌,死得更快。

但他學了乖,不再一臉討人嫌地冷嘲熱諷,畢竟皇太女的嘴也很討嫌。

鐵慈知道他在想什麼。但她無所謂。

蕭雪崖懂個屁,她顯露不顯露野心,蕭家都不會想她安穩登上帝位,那還遮掩什麼,能趁機撈一把便撈一把。

兩人告退,鐵慈病後疲弱,又出了一身汗,正好丹霜端水進來,飛羽不知從哪又冒了出來,往她床頭一坐,笑道:「我幫你擦背吧。」

鐵慈心想這人真自來熟。

但飛羽仿佛有種令人親近的特質,別說自己,就連防備心很重的赤雪丹霜,對飛羽也沒什麼拒絕的意思。

美人總是討喜的。

她笑:「怪不好意思的。」

「我們青樓中人,伺候人慣了的,你不用不好意思咯……」

「那倒不是。我們公子哥兒,享受人伺候也是慣了的。」鐵慈一本正經地道,「我是怕你把持不住,占我便宜。」

飛羽嗬地笑了一聲。

都是男人,誰還稀罕看你。

鐵慈也笑一聲。

都是女人,誰還怕你看。

調笑一句後,她便順手脫衣扔在床上,都是女人,脫件外衣也沒什麼,飛羽坐在她對麵,漫不經心地看著,鐵慈因為養傷,外衣裡頭就是寬大的深衣,衣領鬆鬆垮垮,露出修長頸項。

飛羽個子高,坐得也比較高,眼光隨意一掠,就看見了衣領下平直精致的鎖骨,一抹雪白的月匈口,還有一點……

他好像看見了什麼不一樣的東西,但還要再看時,鐵慈已經起身,走向屏風之後。

她進了澡桶,才發現自己月匈前的假皮偽裝不知道什麼時候微微裂開了一些,露出點底下的肌膚來,此刻飛羽在,她自然不會脫掉所有偽裝洗個痛快,便將假皮抹平了。

屏風外,丹霜過來趕人,飛羽卻不走,笑嘻嘻對著屏風後伸頭,說:「公子答應我給他擦背,姑娘你可別耽誤我領賞錢。」

丹霜從袖子裡抓出一大把錢塞給他,「賞錢是吧?這就給,你可以走了。」

飛羽接了賞錢還是不走,「公子這麼怕人看?怎麼和姑娘家似的。」

鐵慈懶懶道:「我若是姑娘家,那你還是男人呢!」

飛羽:「哈哈哈。」

鐵慈:「嗬嗬嗬。」

話說到這裡,還堅持不讓人進來,倒顯得心虛。鐵慈對這個青樓頭牌也很有點想法,總覺得她神出鬼沒的,頗有些神秘,也不介意多打點交道看看底細。便笑道:「那便來唄。」

飛羽拿了個絲瓜瓤子笑嘻嘻進來了,鐵慈趴在澡盆邊沿上,整個人都埋在水下,隻露出雪白的脖頸和一點肩背,飛羽瞧了一眼,便扔了手中的絲瓜瓤子。

這一把好肌膚,怎能拿絲瓜瓤子摧殘。

她靠在澡盆邊,捋起袖子,伸手就要把鐵慈向外薅,笑道:「哎我的公子,說好的擦背,可別盡躲在水裡。」

鐵慈抬頭看她一眼,手一伸,嘩啦一聲,飛羽被拽進了水裡。

飛羽:「……」

這忒不按常理出牌。

澡盆不算大,兩個人自然很擠,鐵慈向後仰,雙臂抱頭靠在澡盆邊,慢悠悠道:「給臭男人擦背有什麼意思?倒是美人出浴才更有看頭。」說著眼神色迷迷地上下梭巡。

飛羽的衣裳向來極其寬大,此刻沾了水,慢慢地向裡聚攏,飛羽迎上鐵慈目光,忽然嚶嚶一聲,雙臂抱月匈,往水裡一蹲。

若再配上個「你別過來」的音,活脫脫惡霸強迫良家婦女現場。

她蹲下,鐵慈便站起,水花飛濺,誰也看不清誰,等到水花停息,鐵慈已經出了澡桶,而飛羽在澡桶裡,寬大的衣裳花瓣一般浮在水麵上,對鐵慈飛了個媚眼兒。

鐵慈披著寢衣,對著她抬了抬下巴,示意她也脫衣服洗澡。

飛羽便慢吞吞脫衣服。

鐵慈靠在板壁上,懶懶伸著大長腿,一點也不避諱地,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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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淵鐵武器暫時押送回滋陽,李堯等人就地看押,沒有用來州的兵,蕭雪崖直接指派了登州衛所和自己的兵聯合負責看守,海右布政使還在趕來的路上,鐵慈卻已經病倒了。

「她大穴暗鎖,卻又逆行沖穴,周身氣血倒換,此刻看來無恙,說不定還有進益,天長日久,進益愈多,逆流愈急,遲早血逆而亡。」

「拿藥來!」

忽然門被撞開,丹野揪了一人進來,那人給他拽得歪歪斜斜,不住責罵,丹野就一手握住他的嘴,對容溥道:「我瞧你神情,這些大夫都不中用模樣,我在街上問了個好的,給捉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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