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番外一：《暗香》（2 / 2）
好景不長，她再次倒下了，那個堅強的女人再也爬不起來了。臨終前，他緊緊的握住了她的手，一言不發，伊人終會老去，明亮的雙眸也會變得渾濁，她怯怯的對他說：「老師，對對不起，我今天不不能上課了我今天可以可以請假嗎？」
他說不出話了，就這樣靜靜的看著她充滿歉意的離開。他再也忍不住了，淚如雨下，顫抖著聲音輕柔的在她的耳邊道：「雨夏，我，我，我愛你！我愛你啊，你啊嗚嗚嗚。」他不斷的搖晃著她的身體，她聽不到了，她等了一生那三個字，現在，聽不到了。
她終究還是沒有記起他，也許在她的心裡，他一直都是最完美的，她愛他，可是他以為他不愛她，卻不知道平淡的流年結下的是最真愛的繭。她過世後幾年，他走過了他們曾經一起走過的巷口，獨自在慢慢感受慢慢的走慢慢的寂寞，一遍一遍的回憶經過他嘆了口氣，從今天起。他要一個人生活了。
假如這是一場夢，他多希望自己已經醒來
夜深了，玉蘭花的暗香更加濃鬱，女人準時的捧著一碗熱乎乎的西米粥打開了房門，小宣依然很淘氣，他急忙擦乾剛剛的痕跡，這個小動作被小宣捕捉到了，「太爺爺怎麼了？」 他緊張的「啊啊」。
小宣轉過頭對女人道：「媽媽，我看到太爺爺哭了，他不乖，太爺爺是不是想爸爸媽媽了」
「小孩子別亂說！」女人嗬斥小鬼，她知道，太爺爺老了，最不能提起的就是已逝的父母。
果然，他的目光黯淡了，行屍走肉的喝完了西米粥，女人擔憂的望了眼他，默默的再次關上了房門。
「爸爸媽媽」
「你們現在還好嗎？還記得我這個讓你們操心白了頭的不肖子嗎？」
他呢喃著，緩緩地合上了雙眼。
他發現他來到了一個熟悉的地方，他拄著拐杖蹣跚的遊走，多久沒來過這裡了，這是童年的故鄉啊！他滿懷感慨的欣賞著路邊的風景。這不是當年我和童伴捉迷藏的地方嗎？他淺笑的看著一群孩子在重復他的足跡
「啊嗚」一聲小孩的哭聲打斷了他的回憶，他轉身望去，一個嬌小的身影倒在了泥土堆上，滿身泥濘，他剛想走近，後麵就傳來一句令喝。「自己站起來，將來的路還有很長，爸爸媽媽不可能扶你一輩子！」
太熟悉了，他驚愕的扭過頭看著那個男人！「爸爸！」居然是父親！此時的父親十分年輕帥氣，旁邊站著一個同樣年輕的女人，媽媽？「是你們嗎？爸媽，是你們嗎？」
可是他們就像沒看到他一樣，也聽不到他的呼喚，眼裡隻有那個小孩，目光中帶著心疼，還有溺愛。
「你怎麼能這麼狠心呢？他還這麼小！」媽媽很不滿。卻爭不過爸爸，眼睜睜的看著孩子抹乾眼淚，艱難的爬起來，一瘸一拐的扶著牆壁，一步一步的，咬緊牙關，但走到一半的時候，孩子再次摔倒了，爸爸還是麵無表情，他紅著眼再次掙紮起來
就這樣，不知道走了多久，媽媽無比寵愛的抱起小孩。
「回家吧，孩子」
他在旁邊注視著這一切，當父母轉身離開的時候，他想追上去，怎麼也跟不上他隻能繼續走下去。一路上，他看著那個孩子漸漸長大，他感受到了父母的高興，也有哀愁，孩子長大了，需要用的錢更多了。他走過去翻著母親手中的賬本，像是重於萬鈞，讓他的雙手抖個不停，一頁又一頁，父母的血汗鑄成了一道觸目驚心的城牆。
可惜當年的他卻什麼都不懂，任性叛逆。
終於，他成家立業了，他看到了父母抱著他的兒子笑開了花。「好好好！」爸爸高興的連說了三個好，媽媽的皺紋也在那一刻舒展開了。
他始終以一個第三者身份重新走過了他的一生，還有父母為他付出的大半生。不知走了多久，這時候，父母老了，他們住在老房子相依為命，可是他呢？正處於事業的巔峰期，他脫不了身，每個月就隻有那麼幾天回來看看父母，然後把錢放下，匆匆離去。偶爾，媳婦會過來陪陪父母，可是這怎麼夠啊？父母老了，最需要的就是兒孫繞膝，享天倫之樂。
「十五了，元宵節到了，本該團團圓圓的，可是家裡去很冷清。同往年一樣，還是隻有我們兩個人，兒子要是突然回來，出現在身邊，那該多好啊。」
「老婆子，人家孩子奮鬥事業很好啊，以前你不是總埋怨他不思進取嗎？現在他這麼努力，你應該為他高興。」
「我」媽媽不說話了，默默的在旁邊擺起了他的碗筷，盡管那裡空空如也。
他心中發酸，年邁的父母，夢囈都在喚他的名字，可是醒來後卻隻有冰冷的淚。
他一直都以為父母晚年過的很幸福，因為每次他去的時候，都發現他們麵色紅潤的，像吃了蜜一般幸福的咧開嘴笑，孰不知，他們也隻有他來了才會露出真心的笑容，因為兒子終於來看他們了。
他在一旁默默的看著，心如刀割的一樣痛，用力抓住頭發，痛苦的跪在地上，他多希望逆轉時光，回到那一刻讓他們每天都開心的笑，什麼事業，什麼榮譽，都是糞土，最親的他們都不在了，他的成就，唱給誰聽？
父母最後的日子裡，他們一直失眠到天亮，想他都想的精神恍惚了，兩個老人默默的對視著，幾天都難以說上一句話。父親離世的時候，他沒在身邊，他沒有想到父親會走的這麼快，一切都是由於當年養家糊口時留下的暗疾一下子觸發了。母親離世的時候，他的手被母親緊緊的握住，母親已經沒有力氣說上話了，渾濁的雙眼就這樣看著他，看著他，然後心滿意足的歪過頭去
他在一旁始終的看著，看著，他的身體在顫抖。兩個老人這些年到底是怎麼過來的？晦澀的淚水模糊了他的雙眼。他知道，有些事注定無法更改結局
「爸！」
「媽！」
他驚醒了。又回到了那個小房間，已是深夜，他呆呆的望著空白的天花板。永遠有多遠？沒有永遠，繁華已散，容顏已老，剩下的還會有什麼？都走了，這個世界上，好像剩下的隻有他了，無論是情人，兄弟，妻子，還是父母，都不在了。他揚起傷悲，雙眼無神
這時候，房門打開了，兩個年輕的身影踏了進來。
「回家吧，孩子」
太熟悉了，他驚愕的扭過頭看著那個男人！「爸爸！」居然是父親！此時的父親十分年輕帥氣，旁邊站著一個同樣年輕的女人，媽媽？「是你們嗎？爸媽，是你們嗎？」
他們微笑點頭，目光中帶著溺愛。
他抹乾眼淚,艱難的爬起來，一瘸一拐的扶著牆壁，一步一步的，咬緊牙關，但走到一半的時候，他再次摔倒了，「爸爸，媽媽」
他紅著眼再次掙紮起來
他走了好久，一邊哭一邊喊，像個受傷的小孩。
終於近了，媽媽無比寵愛的撫扌莫著他滿臉皺紋的臉，「回家了，孩子」
他高興的點點頭，「嗯」了一聲，一切都回到了九十年前。
他轉身看了眼躺在床上的老人
一首首唱著暗香的陽光遊盪在窗外，風揚起了窗簾，最後一瓣玉蘭花謝在土地上，暗香始 終環繞在整個房間，八點了，他還沒有起來。 他沉默了，仿佛世界也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