忒狠心(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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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直接行駛到了乾元殿前的廣場邊。以往哪兒能這麼大膽呀,那時候敬則則還隻能穿小太監的衣服溜牆根回去,如今卻能正大光明的下車了。

沒有了束縛的皇權,實在太舒適了,也難怪會出那許多暴君、昏君了。

敬則則站在乾元殿麵前,感嘆自己是利令智昏啊。她怎麼就答應皇帝來乾元殿住的呢?

敬則則仔細回憶了一下這一路是怎麼走進坑裡的。皇帝說她白日裡幾乎不在明光宮待著,明光宮的地龍燒起來就是浪費碳火。不如他將明光宮的碳火費折現給她銀子,她則搬到乾元殿住,如此既不用浪費碳火還能得一筆銀子。

她就答應了。

她居然就答應了!為了五鬥米折月要啊。

敬則則看著幽紫黑夜裡仿佛巨獸蹲伏的乾元殿,這不就是羊入虎口麼?

「傻愣著做什麼,走啊。」沈沉回頭拉住敬則則的手,帶她一同上台階。

這會兒走著倒沒什麼特別的感覺,但如果是封後大典,皇後和皇帝則會各執紅綢一端,皇後會在百官的注目下由皇帝引導著也走上這乾元殿前的丹陛。

沈沉的嘴角卻翹了起來,前麵那些年他總感覺有一天敬則則會順著這個丹陛走上乾元殿,而他就在丹墀上等著她。如今能由自己親手拉著她走上去當然更好。

敬則則努力地穩住自己的呼吸,感覺自己怎麼那麼慫。乾元殿那麼大,皇帝的床也很大,別說睡兩個人了,就是睡二十個,擠擠也能躺下。再且,景和帝應該沒那麼下作吧?

「去沐浴吧。」沈沉在走上乾元殿丹墀的時候就鬆開了敬則則的手。

「那我睡東配殿還是西配殿?」敬則則假假地問了句,主要是為了表明自己的立場和態度,那可是從沒變過的。

「你睡正殿,朕睡榻上。」沈沉道。

敬則則揚了揚眉,沒吭聲地轉入了淨室。因著她的到來,本來沒有宮女的乾元殿又新添了兩名,年紀偏大,約莫三十來歲吧。皇帝這是怕她吃醋還是怕他自己把持不住啊?

敬則則洗完澡隨意裹了件袍子便轉出了淨室,皇帝就坐在「她」的龍床上手裡拿了卷書正在翻看,見她進來,沈沉也沒動,「你明光宮的瓶瓶罐罐朕都讓華容搬過來了。」

敬則則點了點頭,走到妝奩前坐下。她先是用雪花膏潤了潤臉,然後雙掌合十溫熱了手中的雪花膏在修長的脖子上輕輕地從下往上摩挲。

因為暖閣裡太過靜謐,以至於她聽到了一聲很明顯的吞口水的聲音。

敬則則沒回頭,隻叫了聲華容,便轉到了紫檀座四折繪玉堂富貴琉璃屏風後。華容取了玉肌膏的罐子也去了屏風後。

沈沉就看到敬則則的側麵剪影被投到了屏風上,瑰峰霞穀,瓊頂瑤池,毫不吝嗇地被燈影描繪了出來,纖毫畢現。她輕輕地解開了月要帶,身上輕薄如雲的粉袍便滑落到了月要間。

華容用玉片取了玉肌膏塗到敬則則的背上,再用玉滾輪不輕不重地替她上著藥膏。

沈沉雖然看不到顏色,卻能想象那粉色的袍子隻會映襯得她的肌膚如桃花瓣柔美。

敬則則轉出屏風時往皇帝那邊望了望,景和帝的眼睛似乎一直埋在書卷裡的。她翹了翹唇角重新在妝奩前坐下,華容則搬了個小杌子在她腳邊。

敬則則伸直了腿把腳搭在小杌子上,華容又用凝芝膏在她的腿上開始揉按。這樣的動作,那袍子很自然地就順著腿側滑落了下去,露出雪白筆直散發著誘人光芒的長腿來。

身後傳來掀被子的聲音,還有衣袍摩擦的沙沙聲,敬則則隻聽得皇帝用十分緊繃的聲音道:「床朕已經給你睡暖和了,你還是趕緊上來吧,別著涼。」

然後敬則則就聽到了匆忙的腳步聲,側頭時便隻看到皇帝落荒而逃的背影了。

她垂了垂眼皮,不知道在想什麼,華容卻是忍不住抿嘴笑,她感覺自家主子這套做作不就是在誘惑皇帝麼?看來好事將近,可算是要重歸於好了。

誘惑麼,的確是真,但目的恐怕並不是華容想的那般。敬則則很清楚,沈沉也很清楚。

敬則則那性子有多驕橫沈沉怎麼能不明白,她怎麼可能先低下身段來求好?這明顯就是要引得他毀諾,然後她就能跟他撕破臉皮了。再且以她從前的矜澀,即便是誘惑人,也斷然不可能如此大大方方,臉都不紅的。

沈沉站在乾元殿前的丹墀上吹了好一會兒雪風,這才回轉到暖閣內,敬則則總算已經把那套保養的功夫給做完了,人側靠在枕頭上,正一眨不眨地看著他走進去。

沈沉也是個正常的男人,目光隻在敬則則的臉上停留了片刻,就不受他自己控製地往下滑了去。

「嘶——」沈沉倒吸了口涼氣,腦子裡閃現的隻有敬則則合得並不攏的袍子領口。那袍子的領口可是真夠大的。

「朕想起來還有折子沒看。」沈沉才剛走進暖閣,這就突地一個轉身又走了出去。

留下敬則則在他身後笑得直捶枕頭。

活該皇帝落荒而逃,他不是想占便宜麼,那就讓他一次占個夠好了,敬則則噘嘴想著。

沈沉當然聽到了敬則則的笑聲,不過這個局他狼狽得心甘情願,要真跟她對著乾那才是傻子呢。他的確受她吸引,被她迷惑,也願意表現出這種迷惑,隻要敬則則玩得高興就行。

他想要的不過是她在轉身那一刻能有一絲心軟的可能。

沈沉重新回到暖閣的時候,敬則則已經睡得很香甜了,臉蛋粉撲撲的,一條腿搭在被子上麵,這放縱的睡姿可不是她從小在家裡練就的那種。

沈沉沒把敬則則的腿放回被子下,她這當是熱著了。他就坐在床沿上那麼看著她,忍不住的時候就低頭在她頸盼嗅了嗅,再嗅了嗅。

高世雲站在屏風外,隔扇外,隻看到皇帝就那麼一直坐在床邊,偶爾占點兒便宜,心裡都替他著急。他雖然無根,卻也曉得通常男人對付女人的那套招數。

烈女怕纏郎,死皮賴臉地滾作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最後不就成了麼?這招式,皇帝對著敬昭儀不是早就用過了麼?挺好使的呀。

沈沉曾經也覺得好使來著,可後來他尋回敬則則時看她那麼決絕的一句話不跟自己說就服了毒藥,他方才醒悟敬則則心底藏了多大的恨意。兩個人的問題,真不是滾一圈就能徹底解決的。

再且沈沉也著實沒臉那麼對敬則則。她回宮已經大半年了,可他無意間親近她時,她還是會下意識地撇開頭、轉過身去,排斥得那般明顯。而且那時候敬則則還會回頭嘲笑地看著他,好似他就是重0色之人,所迷戀的也不過是她的身子而已。

迷戀沈沉當然不能否認,卻不得不向敬則則證明,他更想要的卻是有她在的日子。

正是憑借著「來日方長」的安慰,沈沉才能克製住自己從床邊站起身,轉身去了窗邊榻上躺下。

早晨,敬則則睜開眼時,伸手往旁邊扌莫了扌莫,床單上並沒有什麼熱度,她細細看了看也瞧不太出有人並躺過的痕跡。她緩緩坐起身,拉開自己的衣襟往下瞧了瞧,白璧無瑕。她去那西洋鏡跟前轉了轉身,背上也是光潔如玉。

皇帝這還真是坐懷不亂啊。

忙活過正旦這日,敬則則用晚膳的時候偷偷瞄了一眼景和帝,是這人有毛病,還是她年紀大了不夠美艷迷人了?不過歷代帝王縱欲過度後需要紅丸助興的事情也並不鮮見,敬則則自我感覺自己還是一朵綻放得剛剛好的鮮花來著。

「看什麼?」沈沉問。

「沒,沒看什麼。」敬則則立即撇開了臉。

「放心吧,朕沒問題,也不是不想你,隻是答允過你的事,朕不會食言,更何況朕尊重你的意願。」沈沉給敬則則夾了塊魚肉。

敬則則堅決不承認地道:「皇上這是誤會什麼了吧?」

「你的眼睛一直往朕下三路看,你覺得朕能誤會什麼?」沈沉問。

「哈。吃飯,吃飯。」敬則則尷尬地笑道,她覺得皇帝直白得已近粗俗了。

敬則則也知道自己過分了,明明已經下定決心無可更改,卻還在希望自己對皇帝能有那麼強的影響力,這道德上有點兒說不過去了。可卻是她真實的心。

沒錯,她就是個虛榮且好勝心強的人。敬則則在承認了自己的缺點後,吃飯就更香了,畢竟吾日三省吾身之後感覺自己還挺算個人的,尤其是跟皇帝比。

整個正月敬則則都很少在乾元殿待著,她照舊是每日出宮,皇帝不管她就沒人能管她,敬則則徹徹底底體會了一把什麼叫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隻是每晚都是必須回乾元殿的,有時候她回去時皇帝還沒回內殿,有時候則已經在內殿等著了,一開始敬則則其實還有些膽戰心驚的,畢竟哪有婦道人家天天不沾家的,但看皇帝一點兒責怪的意思都沒有,每晚她回去,他還笑臉相迎,敬則則的膽子漸漸也就大了起來。

「用過晚膳了麼?」沈沉擱下手中的《黃帝內經》看向敬則則。

敬則則走到榻邊,「皇上怎麼看起醫經來了?」

「朕隨便看看,總不能以後你提及醫經來朕什麼都不懂吧?」沈沉笑了笑,看著敬則則在自己對麵坐下。

哪兒來的以後啊?敬則則心說,嘴裡卻不敢答話。

「對了,今日朕召了鄭玉田進宮,跟他說了醫苑的事情,正月裡衙門沒開印,二、三月裡朕就會下旨開醫苑召醫學生了。不過既然要開這醫苑,那醫學典籍總不能少,如今的典籍都是民間藏書,多有錯漏,每個版本都不一樣,朕打算讓鄭玉田的父親總領差使,收集民間的醫經,總成一部《大醫典》,你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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