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9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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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金山地勢復雜,乃是一座連一座的山石群構成,中間夾著一條蜿蜒的折金穀,沈丹熹所在軍隊想要北上支援主力,必須穿過這條折金穀,不然便要繞遠數百裡,且山路難行,隻有這折金穀一道能通行這麼多人,換了其他路徑,大軍必定分散,反給了別人機會。

折金穀內濃霧彌漫,霧中可見奇怪的石像輪廓。

這是敵軍修士布下的疑雲陣,法陣借助地勢一環套一環,由多個單陣組成一個龐大的連環陣,法陣發動時,從外都能聽見裡麵山呼海嘯一般的巨大響動,濃霧翻湧中,隱約還能望見比山嶽還高的恐怖怪影。

是以,光是來到折金穀外,許多人就被山裡的動靜嚇破了膽,軍心離散,沈丹熹不敢魯莽強攻,隻能在三十裡外紮營,等營中靈將解陣。

但進入法陣的修士靈將十去九難回,唯一一個從陣中出來的,帶回了法陣內的情況,法陣復雜,變幻莫測,想要找到陣眼十分困難,他們還在通宵達旦地研究該如何破。

今日那從天而降的天火,看方向必定會落在折金穀中。

沈丹熹命人整頓待命,點了一行靈將先行查探情況。

連環陣環環相扣,靈力在法陣中互相流轉,一旦遭受攻擊,靈力會集中流往一處,使得個別的單陣在這連環中威力猛增,尋常金丹修為便能破的陣,放入連環陣中,便須得元嬰修為才能打破。

亂世持續這麼久,玄門之中也死傷慘重,莫說元嬰,現下就連金丹修士都極為難得。他們軍營裡倒是有一個元嬰期的修士,偏生那家夥是個不善攻擊的丹修。

丹修的醫毒對人好用,對冷冰冰的法陣便不那麼好使了,除非能找到背後的布陣人,但能布下這麼一座龐大的連環陣,背後之人必定修為也不低。

如今想要解陣,要麼尋到陣眼擊破,要麼辨明每一個單陣,同時攻擊,一擊擊破。

然陣眼被隱藏在不斷變換的法陣中,實在難尋,想要確定每一個單陣,再同時擊破的方法,又因地勢原因難度極大,所以他們才會被阻擋至此。

但今日的情況卻不同了,那天火極其強悍,非人力所能及,哪怕聚全陣靈力於一處,也難以抵擋這天火威勢,所謂一力降十會,不外如是。

他們尚未靠近折金穀,便已發現那穀中霧氣變得稀薄許多,在中央的位置被破開一個大洞,半空中隱約可見法陣靈線紊亂的波光。

沈丹熹自然不會錯過這個難得的機會,當機立斷道:「進陣,今日是難得的機會,我要你們務必在今日破陣!」

身邊靈將領命,飛身遁入法陣之中。

法陣之中,連環陣的布陣修士還在試圖修復被沖破的中心法陣,他們本以為靠著這一座陣至少還能再拖延個一兩個月,切割開對方兵力,先行殲滅他們的主力。

千算萬算,竟沒算到會有這麼一個東西從天而降,砸破法陣。

折金穀一側的山嶽直接被浩然的撞擊夷為平地,生生抹平了山頭,連環陣依

地勢而成(),地勢發生周邊(),法陣自也跟著變動,一時間讓人手忙腳亂,一邊須得想辦法依照當下地勢變陣,一邊又需要應對趁機破陣的敵軍。

布陣修士一共二十四名,在主陣修士的指示下,分了三隊,各行其事,其中一隊被派來查探砸平山嶽的力量是個什麼東西。

山頭被夷平,剩下一個漆黑的深坑,深坑裡冒著焦煙,最中心處的岩石竟被熔成了滾燙的岩漿,殘餘的熾烈火氣讓所有人都難以靠近。

「越懷玉軍中根本沒有哪個修士有此能力召喚出隕石天火。」其中一個修士說道。

不是人為召喚,那便是天降隕火,而這隕火恰恰好落在他們苦心布下的法陣當中,破壞了法陣地勢,這豈非是天意?

眾人麵麵相覷,眼中都不由露出一些猶疑之色,另一個修士道:「淩王前段時日舉辦祭天儀式,依然沒有請下天命書來,或許天命根本不在榮朝這邊了。」

這人話音未完,一道流光從後方射來,釘入他心口之內,靈力化作雷電順著經脈竄行,直接絞碎了他的丹田。

那人口吐鮮血,直愣愣地倒下去,絕了生息。

威嚴的聲音從虛空中傳來,喝道:「妄議天命,擾亂人心之徒,當誅!」

眾人驚駭之後,紛紛拱手告饒,既敬且畏,忙道:「天師息怒,我等不敢。」

折金穀中連環陣之所以難纏,便在於這位「天師」,他已到了半步化神的修為,是效力榮朝的三大天師之一,是布下這等大陣的主陣之人。

折金穀內一汪水潭旁,漆飲光亦聽到了紊亂的法陣靈流中傳來的威嚴聲音,聽著聲音與法陣互相呼應,便知這定是此連環陣的主陣之人。

漆飲光並未在意那布陣之人的怒火,砸毀這一座連環陣隻是個意外,非他本意。

他砸下來的動靜實在太大,使得山崩石飛,漆飲光走了好遠才找到一條清澈的溪流,掬水清洗身上的黑灰。

他剛從殼中孵出,還沒來得及清洗一番,就莫名其妙地受到求情來到人間,但那請火的人看上去是個不著調的家夥,害他半路失卻方向,直接砸到了深山裡,摔得灰頭土臉。

「逮到那個家夥,我必定燒光他的毛。」漆飲光暗自嘀咕道,取了淨水清洗麵上的黑灰,一縷發絲從他肩上垂落,發尾落進水潭中,盪起層層漣漪,使得投映在水中的麵容也晃動模糊開來。

可依然能看清水中影白膚白發的寡淡顏色。

漆飲光從袖上撚了一抹黑灰,在指尖搓了搓,抬手抹上自己的眉,嘆了口氣,他的父親是顏色艷麗的朱雀,母親身披一身山青水綠之色的青鸞,為何偏偏他卻是一身白羽,哪怕涅槃重生,化身為鳳,依舊沒能改變自己的根骨。

不僅如此……

漆飲光看了看自己縮小了一圈的手掌,他剛從殼裡破出,大約是受他元神所影響,並沒有像父王那般直接變回幼年體態,但這具法身還是退化了許多歲。

水中的漣漪平息,映照出的是一張十一二歲的稚氣臉

() 龐。

受凡間修士所請,跌入凡塵,他這應該也算是入世了吧?

漆飲光仰頭看一眼天,如果他去找沈丹熹的話,應當也算不得違反天規吧?

密林之外傳來響動,他耳尖動了動,站起身來,從樹上摘下一片青葉,妖力流轉將其化為一件深青色的罩袍披到身上,戴上兜帽,裹住全身。

聲響愈近,傳來人的話語聲,「你確定你請的天火在這附近,砸下的坑不是在另一頭嗎?」

這個聲音!

漆飲光眸光微漾,往那話音傳來之處瞬影而去。

沈丹熹拎著把長丨槍攪開攔路的藤蔓,蹙著一雙纖細的眉,聽身旁人解釋道:「我們開爐煉丹請天火,就算是我師尊,也隻請得來一簇。」他說著,用指頭比了一下,「就這麼一小簇,在下哪知這回老天爺這麼大方。」

大方到將他的天火陣都被崩裂了,這法陣那可是祖祖祖祖師爺傳下來的,據說是先祖曾偶遇鳳凰妖神,機緣之下,才得對方相贈這麼一座天火陣,有一個能請得天火的途徑,為他們煉丹助益。

這一枚天火陣石都是大家輪流著用,現在好了,被他一人給用毀了,要是不找著請來的天火,他回去無法同師尊交代。

沈丹熹嘀咕道:「你也是乘風門的長老了,還這麼怕你師父?」

柳珩之睜大眼睛,「你這說的什麼話,我就算是飛升仙界,成了天庭的帝君,那也得聽師尊的教誨,尊師重道,天經地義。」

沈丹熹笑道:「得了吧,還帝君。」

兩人說笑著,柳珩之突然一頓,看向手中閃爍的天火陣石,說道:「等等,它就在這裡!」

沈丹熹左右看了看,實在沒看出哪有什麼火苗,「哪裡?」

漆飲光站在一株綠樹後,抬手撫在大樹樹乾上,壓在兜帽下的眼抬起來,一眼先看到了拎槍開路的沈丹熹,她和在桃源寨時不太一樣了,身量長高了一些,五官也長開了,全然脫去了稚嫩之氣,眉目變得淩厲。

她穿著一身軟甲,甲胄下壓著緋紅的裡襯,烏黑長發高束在頭頂,用銀色的發冠箍著,當中簪了一枚飛羽狀的發簪。

看得出來,那簪子的形狀是仿製他的翎羽簪而打造出來的。

「誰?」沈丹熹似感覺到他的目光,敏銳地錯開身,將長丨槍橫於身前,漆飲光這才注意到她身後之人。

「柳珩之。」漆飲光認出他來,沒想到在契心石裡遇見過的人,在現世中竟也遇到了,當時他化身白拂音時,嫉妒滿腔,見著他對沈丹熹別有居心,便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

現在這樣嫉妒的情緒仍在,但他能控製自己。

漆飲光放下手,樹乾上留下了一個焦黑的掌印,柳珩之的存在讓他無法忍受自己這樣稚嫩的外形了,他不想以一個小孩子的麵貌出現在沈丹熹麵前。

他閉上眼,妖力在周身遊走,體內傳出一陣咯咯的響動,是骨骼被強行拉伸的悶響。

罩袍下的身軀一寸寸拔高,肩背拓展開,

短短幾息內(),他的身形就從稚嫩的少年體魄?()_[((),成長為寬肩窄月要的成年男子體型,強行生長的疼痛讓他脖頸上青筋直突,後背上滲出了一層熱汗。

他一邊抬腳往樹叢外走去,一邊身形依然在變幻,直到出現在沈丹熹眼中,漆飲光已恢復了往日形貌,抿了抿唇,開口道:「是我。」

衣裳是幻化而成,隨著他的身形變幻而變換,外罩的兜帽遮住了他大半張臉,但沈丹熹還是從他身上熟悉的氣息認出他來,「阿琢?」

柳珩之疑惑道:「誰?」

漆飲光抬手,掌心裡浮出一小簇純白的火焰,火焰的中心隱約透出金茫,柳珩之手裡的陣石開始激烈閃動,他驚喜道:「是我的天火!」

與此同時,沈丹熹也不滿地反駁道:「是我的鳥!」隨即她便想起這是在敵方的法陣中,阿琢出現的時機太微妙了,微妙到她不敢輕易相認。

沈丹熹遲疑地握著長丨槍,裹足不前,猶疑道:「柳珩之,這是不是又是什麼迷幻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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