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玫瑰⑥(1 / 2)
黑玫瑰6
陳山晚沒有太注意,徑直上樓去了。
外頭的雨聲很大,陳山晚覺得有點困,所以在洗漱過後就上床睡覺了。
他拉起了窗簾,故而屋內有幾分昏暗。
陳山晚安靜的睡顏少了幾分他這鍾十八歲的年輕小夥該有的朝氣,清淺的呼吸聲更是透露出脆弱。
「他」一直覺得人類是很易碎的東西,陳山晚在這其中更加如此。
插丨在鐳射紙折成的花瓶裡的乾玫瑰散發出了不屬於它的光澤,那本來毫無生機的黑玫瑰一點點蛻變,宛若浴火重生的鳳凰,剎那間就鮮活起來,充滿了生命力。
纏在黑玫瑰花莖上原本也乾枯到好像一捏就能碎成渣的荊棘也是悄然從花瓶裡探了出來。
它努力地往前,像是想要夠著什麼一樣,拚命地朝著陳山晚的方向而去。
屋內彌漫著濃鬱的雨後泥土與草地混合的芬香,卻又在其中夾雜著一絲淡淡的詭香,讓人不自覺地就想到一些地底的陰暗、不吉利的東西。
譬如棺木。
最終荊棘的尖刺隻夠著了陳山晚的一根發絲,也隻敢夠著那一根發絲。
因為時機還沒有成熟。
由「他」的骨灰混著血液煉化的用來蠱人心智的迷香尚未滲透陳山晚,目前隻流於表麵,要等它們,又或者說等「他」徹底侵占陳山晚的神經、理智與靈魂,肉丨體上則是從皮肉到骨頭甚至骨髓。
那朵毒花就會在他心裡慢慢綻放。
「他」也就可以收獲一朵漂亮誘人的花朵了。
尖刺劃破了那根頭發,帶起的一點勁風恰好將那根頭發朝著花瓶這邊吹,荊棘飛速將其卷走,速度快到成殘影。
它縮回了花瓶裡,將那根不長的頭發卷在自己的「身軀」裡,貪戀又小心地纏著摩挲,但在滿足誕生的那一刻,隨之而來的是更大的空虛。
這一根頭發,的確緩解了「他」,如同久旱遇甘霖,叫「他」躁動的細胞和那些不安分的因子全部都被這一根頭發捆住鎖死,不再作亂。
但過於貧瘠到乾裂的大地,不是一點雨露就能夠拯救的。
不夠不夠不夠不夠不夠不夠不夠不夠……
遠遠不夠……
想要更多更多更多更多……更多關於他的東西、屬於他的東西。
它,又或者說「他」著魔似的緊緊纏繞著那一根頭發,荊棘狠狠地糾纏著花莖,本是同根生,尖刺卻撓得花莖的表皮慘不忍睹。
一如在樓上的「他」一般。
「他」戴著黑色皮質手套的雙手不停地隔著衣物抓撓著自己的手臂和月匈膛,那種對陳山晚的飢丨渴全部化作了癢意侵占了「他」所有的理智。
「他」像個精神病一樣,用力地將自己好不容易長出的皮肉刮下來,黑色的血從黑色的衣物裡滲透出來,滴滴答答地落在木製地板上,形成醜陋罪惡的黏液。
陳山晚的一根頭發就足以讓「他」的四肢百骸都「活」了過來,全身死寂的細胞都瘋了似的在悅動鼓舞,讓「他」的靈魂更為扭曲癲狂。
「他」感覺到自己空空的月匈腔又開始了跳動,「他」貼在地麵上,戴著黑色皮質手套的手一下又一下地抓撓著地板,像貓,又像個怪物一樣。
「他」緊緊地貼著地板,腦子裡麵隻有一個人名。
陳山晚陳山晚陳山晚陳山晚陳山晚陳山晚陳山晚陳山晚……
「他」離他好近,他就在下麵,不到兩米的距離。
可「他」離他也好遠。因為明明不到兩米的距離,「他」卻沒有辦法觸碰到他。
「他」的月匈腔劇烈地起伏了一下,漆黑無機質的眼瞳冰冷卻又狂熱無比。
陳山晚又做了個夢。
他夢見自己五歲那年,福利院又新來了一個小孩。
小孩比他大,他該喊他哥哥。
小哥哥長得很漂亮,是他見過長得最漂亮的人。
他有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唇,下頜線清晰也顯得消瘦。
他穿了一身素白的衣服,瘦骨嶙峋的手腕和腳腕看著好像一折就能斷,院長媽媽捏著都直呼可憐孩子。
他很白很白,陳山晚從前覺得自己是這裡最白的人,但他來了後,他才明白書裡說「白的像紙一樣」是什麼意思。
他的體溫還很低,冰冰涼涼的,在夏天靠著很舒服。
陳山晚悄悄牽過他筋骨分明的手,特別涼快。
但小哥哥不會說話,一雙眼睛也用布包起來了。
他像是個沒有生氣的娃娃,任由人擺布。
陳山晚還記得院長說,她是出門時看見他蹲坐在他們福利院門口的,猜測估計又是誰遺棄的孩子。
她已經報了案,但福利院門口的監控很不巧地在前兩天就壞掉了,所以找不到究竟是誰丟下來的孩子。
她還跟所有孩子們說,不要揭開他眼睛上的布,這會傷害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