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什麼才是人生（1 / 2）
北平市，南方醫院。
安靜，而又吵鬧。
刻意壓低的談話聲，護士推車的軲轆聲，以及病房裡若有若無的哭聲。
象征著聖潔與莊重的乳白色牆壁，此刻看起來萬分壓抑。
我攥著病情診斷書，行屍走肉般走出了醫院門口。
「許先生，你這是長期處於煙塵過多的環境，所導致的肺癌晚期。」
「實在抱歉，以我們目前的醫療手段，束手無策」
「如果多注意身體的話，你應該還能活半年左右，最後的時間裡，多陪陪老婆孩子吧。」
我蹲坐在醫院門口的台階，腦袋嗡嗡作響，耳邊依舊回盪著醫生的話。
周邊轎車的鳴笛聲，孩童追逐打鬧的大笑聲，過路年輕情侶的吵架聲。
以往正常不過的景象，此刻落在耳邊無比刺耳。
但我已經無心在意了。
因為我快死了，隻剩不到半年的活頭。
我，許海生，今年三十六歲。
初中文化，一個正值壯年的男人。
結婚多年有一個女兒，平時在工地乾活養家，上有老，下有小
死亡兩個字，以前好像離我還很遠。
從未想過，噩耗會降臨的如此突如其來。
我艱難抬起了頭，如同第一次見到這個世界。
湛藍的天空，潔白的雲朵，翠綠的植被
這個鮮艷的世界，原來很美。
隻是可惜啊，我無福消受了。
細細回想過往一生，我好像沒有過過一天的好日子。
小時候家裡特窮，老娘又生了兩個，身為長子的我，理所應當承擔了父兄的一切責任。
上學要替妹妹背書包，放假要給妹妹洗衣做飯，有什麼吃的玩的，全部都得讓給妹妹。
妹妹調皮弄丟了家裡養的母雞，爹媽第一時間是指責我，然後再質問誰是凶手。
妹妹哭著說是哥哥做的，然後我也害怕的承認了。
我不是肯為妹妹承擔責罰，隻是沒有勇氣反駁滿臉凶相的父母，更沒勇氣反過來指認梨花帶雨的小妹。
這樣的情況，我就算去指認，也隻會引來爹媽更憤怒的質疑吧？
在此之後，我挨了一頓爹媽的混合雙打。
現在想想，如果當時妹妹沒有誣陷我，爹媽頂多隻是教訓她幾句，而不是動手打人吧？
長大之後，因為沒錢讀書，我初中輟學了，在廠裡認識了現在的妻子。
可能是沒談過戀愛，家裡又窮的緣故，剛開始我很自卑靦腆。
我像是網絡裡常說的『舔狗』，隻能小心翼翼的去示好。
可能是功夫不負有心人，我真的追到了她。
雖然我在這段感情處於弱勢，經常被嘮叨一無是處，但在當時，我覺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男人。
可惜啊，因為沒錢，結婚久了之後，這種矛盾愈演愈烈了。
我隻能卑微的維係家庭，我隻能訕笑著回避矛盾。
一昧的討好妻子，一昧的溺愛女兒。
可這讓我在女兒麵前沒有任何威嚴，也在妻子麵前沒有任何自尊。
我成了女兒眼裡的無能父親，我成了妻子眼裡的窩囊廢物。
我在工地頂著烈日工作十三個小時，換不來一句關心體貼，也換不來一頓熱騰騰的晚飯。
我時常質疑自己，是否真的過於無能，才會招來妻女的嫌棄。
所以，我隻能在工地拚了命的工作。
到頭來，未曾感受過家庭的溫暖，未曾湊齊新房的首付，突然患了要我命的肺癌晚期
「人生，到底什麼才是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