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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生在京都有名的若宮家,現任家主是我的父親若宮蓮,而我是這一代名義上唯一的孩子。
之所以說是名義上,是因為外麵還有一個——我的堂弟夏杏。
「櫻庭,你認為夏杏是自願加入暴走族,還是被強迫的?」
我躺在沙發上,手裡舉著一張照片。
照片裡梳著飛機頭的少年是夏杏,而與他一左一右勾肩搭背的,是兩個也穿著白色特攻服的不良。
夏杏隻被拍到了側臉,因此看不清他的表情。
「自願的。」櫻庭毫不猶豫地說。
「哦?都不用考慮的嗎?」我放下照片,「說不定他是被強迫的呢。」
我不確定。
因為我和夏杏並不熟。
「夏杏少爺的事,芙柚子最好不要插手。」櫻庭拿過我手裡的照片,「蓮先生交代過,無論他是死是活,若宮家的任何人都不準過問。」
頓了頓,他又補了一句:「請原諒我的失禮,但剛才那句是原話。」
夏杏是我的叔叔夏利在外麵的私生子,他的母親是風俗店的一名陪酒女。
後來夏利在一場空難中過世,那場意外也帶走了他的妻子和兒子。夏杏的母親在夏利一家的葬禮當天將夏杏帶到了京都的若宮家,開出天價想賣掉他。
若宮蓮同意了,簽下了一大筆封口費。
那天在下雨,夏杏沒撐傘,雨水打濕了他的臉,我看不清他的表情,隻聽到他怯怯地叫了我一聲姐姐。
我沒應聲。
也許再過十年、二十年、甚至是一輩子,我都很難從心底接受他。
『你不是我弟弟。』我告訴夏杏,『我隻有一個弟弟,他坐飛機死掉了。』
夏杏被養在東京,隻有每年的大晦日才會被接來京都小住,不清楚若宮蓮是怎麼養的,他對這個侄子又愛又恨,心態過於復雜。
而我對夏杏無愛也無恨,隻剩下不見光的血緣聯係,他也很聽話地再沒叫過我姐姐。
「黑龍組織。」我指著照片上夏杏的特攻服說,「他加入的暴走族在以前很有名,嗯,初代總長應該算是我的初戀吧,素未謀麵的那種。」
櫻庭瞳孔地震:「什麼?」
*
遞交給學校去冰帝高中當交換生的申請表一個星期後,我順利來到了東京。
「為什麼會突然想來冰帝?」
過來接機的跡部景吾是我的好友,也是若宮蓮心中的首席女婿。
兩家是世交,家長們關係很好。在跡部沒去英國讀小學的時候,我和他還當過一陣子青梅竹馬。
「因為我想見小景了。」我順嘴說道。
「是麼。」跡部一眼看穿了我的謊言,態度卻十分隨和,「上車。」
「打擾了。」我假裝客氣地說,「我要在你家住兩個月,會不會影響到你?」
其實若宮家在東京有一處分宅,但如果住在那裡,我的行動還是會受到家裡的監視,於是我便提出去跡部家借住,順便學習打網球。
若宮蓮本著促進兩家聯姻的打算,沒有拒絕。
「本大爺可不是那麼容易被影響的人。」跡部將一個紙盒擺在了我旁邊,「你想住多久都沒問題。」
拆開紙盒,裡麵是四個精致的紙杯蛋糕。
「小景yyds!」我拿起一個紙杯蛋糕,咬了一口,「果然還是你最懂我了,改天我們去登記領婚姻屆吧。」
前排的司機悄咪咪豎起了耳朵,一副想聽八卦的樣子。
跡部無奈地抽出一張紙巾給我:「又在說胡話了,年紀都還沒達標呢。」
「哈哈,對哦。」解決兩個紙杯蛋糕,我差不多吃飽了,望著車窗外飛馳的樹木,猶豫了一下,說,「在去你家之前,能不能先陪我去見一個人?」
跡部挑眉:「地址。」
「可以不告訴我爸爸嗎?」我小心翼翼地說。
車內有一刻的寂靜。
跡部知道我家的情況,大概也猜出了我用借住為由,刻意避開若宮家的視線尤其是若宮蓮,是為了見誰。
片刻後,他的聲音帶著一絲笑意地響起:「你還是小學生嗎?什麼事都要向家長匯報,啊嗯?」
……他不僅答應了我的要求,還給了我一個體麵的台階下。
「謝謝你,小景。」
跡部輕哼了一聲,閉上了眼睛假寐:「感謝的話等事情結束再說吧。」
車子在巷子口前停了下來。
「景吾少爺,前麵進不去了。」
巷子窄小,僅能供人步行,汽車無法行駛。
在跡部開口之前,我已經下了車:「我一個人去就好了……我不是來認親的,我可不認同私生子能成為家人,我隻是有些事想要確認一下。」
關於夏杏,也關於性質改變的黑龍組織。
跡部睜開眼睛,平靜地說:「芙柚子,你的家事我不做評價。隻有一點,本大爺要提醒,不要強迫自己做讓自己感到為難的事。」
「好。」
黑夜裡,他露出一個溫柔的微笑:「本大爺在這裡等你。」
……
夏杏居住的環境比我想象的更糟糕。
樓道破敗,到處都是汙漬。若宮蓮不可能在經濟上虧待他,很可能是他自己選擇了這裡。
按照櫻庭給我的地址和門牌號,我按響了門鈴。
按了兩遍之後,才有人過來開門。
先是一道細縫,然後慢吞吞地往裡拉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