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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必須得承認,今天出門沒看黃歷。
大老遠從京都來東京見網友,對方卻遲遲沒出現。而與她約定見麵的咖啡店不僅咖啡難喝,甜點難吃,環境還很吵鬧。
吵鬧的源頭是鄰桌的三位不良少年。
他們穿著特攻服,旁若無人地說笑,模樣明顯未成年,桌上卻放著開瓶的啤酒。
店家可能是害怕被砸店,乾脆對這種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我看了一眼手表,十二點整,距離和網友約定的時間過去一個小時了。
正想著,手機響了。
是她發來了郵件。
龍膽:【抱歉,我大概還要再晚一個小時到,你先去觀景台看看吧,稍後我會帶六本木最好吃的蛋糕給你賠禮qaq】
六本木最好吃的蛋糕!
我一下子原諒了她。
我和這位叫龍膽的網友相識於三年前,最初是在一個論壇上,她幫我鑒定了一張cd的真偽,作為答謝,我將那張cd送給了她。
她給我寄了畫冊和餅乾當回禮,因為興趣相似,我們很快成了好友。
但在兩年前的一個晚上,龍膽突然對我說她要下線一段時間,叫我別擔心,然後就徹底失聯了。
然而就在三個月前,她毫無預兆地上線了。
時隔一年多,再次看到她的頭像亮起來,我發了一大段話,問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隻回了一句:【我不想說。】
……估計是不好的經歷。
我:【那就不說,總之你平安無事就好。】
龍膽:【不平安,在那裡麵差點丟掉小命。】
……差點就丟掉小命,看來果然是不好的經歷。
龍膽:【幸虧我命大,這次終於可以和芙柚子見麵了。不,還要等三個月,現在我沒頭發,不怎麼好看,等我留長再見你。】
看到這裡,我心裡咯噔一聲。
突然消失一年多——病重無法上網。
不平安,在那裡麵差點丟掉小命——醫院下達病危通知書。
沒頭發——化療引起的。
命大——病愈了。
腦海中頓時浮現出一個與病魔作鬥爭的堅強樂觀的少女形象。
我:【真的已經沒事了嗎?有需要幫助的地方請一定告訴我!】
龍膽:【沒事啦,現在我又能縱橫六本木了哈哈哈!】
這句話翻譯一下,意思就是她重獲新生,又能在六本木逛街了。
龍膽是個愛美的女生,非要等頭發長出來再見我,考慮到化療的病人三個月頭發也長不了太長,於是我乾脆也剪了短發,陪她一起慢慢留長。
約定的時間一到,我買了她最想要的限定雜誌和有簽名的絕版cd,從京都來到了東京。
「說起來,黑川伊佐那從少年院裡出來了吧?」鄰桌一位不良少年的話打斷了我的回憶。
「之前的同伴都被他找過麻煩了,看樣子馬上就輪到我們了。」另一位少年感慨。
「怕什麼?當年他就被我們圍毆到差點死了。現在我們加入了魔皇天團,更是如貓添翼。」
魔皇天團,如貓添翼,槽多無口,我決定聽從龍膽的建議,先去六本木的觀景台轉一圈。
不良三人組還在幻想著登頂全日本黑暗的頂點,掌控所有權力,被無數財團巴結供養,奉為神明。
……也挺好的。
反正他們總有一天會明白,沿著不良這條路走到盡頭,要麼在監獄裡,要麼在墳墓裡。
離開咖啡店時,我看到了門口的酸奶自動販賣機。
椰子味、草莓味、哈密瓜味、巧克力味……對於我這種隻吃零食不吃正餐的人來說,每種都想嘗嘗,一不小心就買了一堆。
「櫻庭,幫我拿。」
叫完我才意識到今天我是獨自出門,並沒帶上管家。就在我抱起一堆酸奶走出兩米時,因為天氣熱,鼻尖冒汗,臉上的墨鏡慢慢地從鼻梁上滑了下來。
我想騰出手去扶一下,但兩隻手上都拿滿了酸奶。
於是我隻能仰著臉,拚命噘起嘴,企圖以噘嘴之力,抵抗墨鏡的下滑之力。
十秒後,抵抗失敗。
墨鏡從嘴唇處滑落,在碰到下巴時,從旁邊伸出一隻手,穩穩地扶住了。
那隻手的指尖冰涼,堪堪擦過我的皮膚。
我側過臉,對上一雙紫色的眼睛。
是個很俊美的少年。白發,黑膚,體型消瘦,長相極具混血特色,眉目間有股模糊的陰鬱。
「居然是女生,頭發短到都看不出性別了。」
他垂下眼睫,替我將墨鏡扶回了鼻梁上。
太羞恥了,剛才我噘嘴想把墨鏡噘回去的蠢樣一定被他看到了。
「拿不下就別買那麼多。」他吐槽道。
「謝了。」我有點不好意思地說,「你有想喝的口味嗎?算是謝禮,也是幫我減輕負擔。」
「不——」他剛要拒絕,突然像想到什麼似的,歪著頭笑了笑,「那我不客氣了。」
他在我的手上挑挑揀揀,選了一盒柚子味的酸奶。
「等一下會有體力消耗,補充點能量。」他悠悠地說。
是一個很小的插曲。
原本應該再無交集。
但我很快知道了少年口中的「體力消耗」是什麼意思。
就在我發覺自己丟三落四的毛病是一點沒改,居然把要送給龍膽的禮物忘在了店裡,趕忙折返回去時,一到門口就聽到了哐當哐當的撞擊聲,咖啡店內已經亂作一團。
其他人紛紛躲避,隻剩下了兩方正在打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