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番·盛夏往事(下)(1 / 2)

加入書籤

隔天出門上課之前,陳翊果然早早等在客廳,看到白音收拾好行裝,他霎時起身——

「今天我開車帶你去,走吧?」

他今天的穿搭休閒舒適,衛衣短袖加束腳運動褲,看上去輕盈果敢,連他那雙日漸濃鬱堆疊的眉眼,也跟著平易近人了不少。

白音恍然一愣,第一次覺得他這樣還挺帥?

到了車庫裡,陳翊剛要打開副駕車門,她張口阻攔:「我不想坐副駕。」

陳翊手上停頓兩秒,也沒多言,麵不改色地幫她拉開了後車座的門。

上次坐這裡,就是在去年夏天——那個瓢潑大雨的傍晚,她被淋的徹徹底底,要不是他及時出現,那天她絕對可以上榜豐海市暴雨最慘名單。

都說記憶湧上心頭時,未必是以一些碎片化的圖像出現,還可能是輔以嗅覺、聽覺、甚至是觸覺的外衣……

可今天明明出著似火的太陽,她怎麼會嗅到雨水沁在車窗上,那股潮濕氣息,混雜著一些清新的木質香味……是這個暑假偶爾靠近陳翊身邊時,他身上隱約散發出的味道。

「我這個假期沒什麼事,都陪你去上課。」

他再次聲明,似乎是在鄭重朝白音宣告自己的立場,不是在白長黎麵前演戲。

要擱在過去,他做這個決定白音鐵定是不樂意的,但擱在現在,她不敢說很樂意,至少不排斥。

看他如此自覺聲明,白音佯裝淡定道了個謝,「哦……那麻煩你了。」

「昨天的事……對不起,不管怎麼說,的確是我沒及時告訴你,害你白跑一趟,又淋了次雨。」

又淋了次雨……

他是在說去年夏天那次嗎?看來,他也還記得這件事……

「最近天氣太熱,我看了你的課程,我和你教練商量了一下,盡量縮短課時時長,或者盡量安排在小場地,這樣你上課環境也會舒適一點。還有高爾夫也是,我看你的進程很慢,網球課倒是很少……」

「網球之前已經練很多年了,現在就是偶爾鞏固而已,至於高爾夫……我不太想練,所以挺敷衍的。」

白音打斷解釋,卻意識到不小心說了不該說的,「不是敷衍,就是練得太少,還沒找到感覺……」

「你和爸說過嗎?」

「說什麼?」

「關於你不喜歡高爾夫這事?」

「沒有。」白音大方承認,「反正他也不在乎我到底學成什麼樣子,隻要我安心上課就夠了。」

陳翊跟著苦笑一刻,原來,白長黎是這般區別對待的啊?想當年他所有的課程都會被父母一一驗收,並輔以鼓勵和意見。

雖然不解,但他也已經習慣了對一些往事,不去招惹觸碰,尤其是白家的。

但隻要想到白音的境遇,他即使是作為繼子,也難免喟嘆唏噓——她這些年,又是以怎樣的心情去與他們所有人相處過活的?

她真的不願意為自己爭取些什麼嗎?

有時候陳翊甚至在想,如果她足夠信任他,他可以幫她如何贏得父親的喜愛和重視,甚至是考慮把企業交給她……

他覺得自己這種想法是畸形的,這些年來,他不知道自己在為誰而堅持,隻知道自己對於繼承家業,並沒有太大野心,如果可以,他更想未來去做些有意義的事,最好能不拘泥於慕白這個框架……

但慕白集團終究框住了他,而白家卻框住了白音。

到了馬場後,白音如常去換上馬術服戴上護具頭盔,三十多度的氣溫下,還要把自己強行裹進這身行頭裡,屬實不容易。

由於高溫影響,荀教練這次讓她去了室內的小馬場。

依照慣例,她每次來都會先跑個兩圈以作熱身,順便讓教練看看驗收成果,看看能不能教新技巧。

先前她跑得已經很熟稔了,但今天猛得換了個場地,加上她慣常騎的那匹馬被牽去換蹄鐵了,隻能兩相適應,三兩圈下來,跑得馬馬虎虎,毫無進步……

荀教練略微無奈地搖頭,招手示意她停下,慢吞吞地走到了白音的馬匹身側。

十七歲的女孩身材曲線已然曼妙,裹在馬術服裡更是有種含苞待放的美麗英氣。

白音習慣性地下傾身子,這樣能聽清教練的話——

「你還是沒get到啊,之前就說你臀腿發力不夠,hold不太住,剛我看又散得一團麻,核心穩不住,你自己顛簸顛簸跑得舒服嗎?」

荀教練雖技術精湛,卻不是什麼耐心人,對哪家學生都有一說一,尤其是對女學生,要求更嚴格。

「知道了教練,我再試試。」

這是白音最常掛在嘴邊的話,雖然會主動提出問題,卻在練習的巧思上,著實鑽牛角尖了點,大方向是對的,總是使錯力繞彎。

荀教練知道她那副態度,忍無可忍地要求——「記住了,這裡一定得hold住!」

說完,他隨意地伸了手上來,出其不意地拍在了白音的略略翹起的後臀上。

白音身子一僵,一臉不明所以……

「荀教練!今天換場地怎麼也沒提前說啊?」

寬闊空曠的室內跑馬場,陳翊這聲突然闖入的埋怨,恰如其分地緩釋了白音的尷尬……

陳翊此刻也換好了馬術服和護具,正拎著頭盔一臉嚴肅地走上前來。

荀教練臉色一頓,跟著轉過身去,像是想起了什麼,迎上來人與之握手——

「你是白音的哥哥?上次給我發短信交涉的?」

「是我。」

陳翊回得平淡,順帶將目光落在馬背上的白音,「感謝您聽了我的建議,把場地安排到室內,但我覺得這麼大的室內場,隻有您與學生兩個人,是不是該提前報備一下?我剛剛在前台登記表那裡,也沒看到這個場地的使用時間。」

荀教練一陣抽笑,略狂妄地解釋,「我從來不登記那玩意,那是行政前台做的事。」

陳翊略頷首,「我看這場地地麵泥土太潮,跑起來不太舒服吧?」

「前幾天下了雨,潮氣大,沒辦法,每年都這樣,但每年都能跑,練習而已,較真就沒意思了。」

荀教練一臉懶得解釋的模樣,張羅白音繼續。

又跑了兩圈,荀教練依然不滿意白音的控製,大方朝陳翊吐槽——「她也來上兩三周的課了,別的都還行,就這塊練得一塌糊塗,可能小姑娘還是年輕,不懂怎麼使力……」

這話說得輕佻戲謔,陳翊想到剛剛他對白音的動作,很難讓人不去聯想這人到底在暗指什麼……

「我學馬術的時候才十歲,那時候跟我一同訓練的學生裡,有不少同齡甚至更小的女生,她們有的比我跑得還漂亮,我不認為性別和年齡是對掌握技巧的限製條件。」

這一通鏗鏘的說辭,瞬間瓦解了荀教練帶偏見的有色心思。

還未等他懟上來,陳翊順勢招手迎上去剛剛跑了一圈的白音,當著荀教練的麵交代她——

「荀教練說你核心不穩,我帶你跑兩圈,教你感受一下。」

這話剛落,還沒等白音質疑,陳翊迅速握住了她麵前的馬鞍,腳下輕易一蹬,便跨坐在了她身後……

白音被這般突如其來的操作,惹得再次全身一僵——也正是這一刻,她才切實感受到,陳翊挺闊寬廣的身形,此時此刻,她活像是被罩在屏障之前的樹苗。

隨著他拉起自己手中的韁繩,不自覺向前傾身,除了後背之外,始終與保持著相對禮貌得體的距離,隔著頭盔,連在她耳邊問話都格外克製——

「荀教練這麼教過你嗎?」

此刻他已調轉馬頭,正讓馬悠哉溜步適應……沒想到第一句話,竟然問了個這種問題。

白音瞬間警覺,「有過兩次,怎麼了?」

「以後你跟他單獨上課注意點,他不太老實。」

這個角度,她雖看不到陳翊的表情,卻感受到此話背後他嗤之以鼻的深意……

「……你說他剛剛拍我嗎?但我小女生一個,你是不是誤會了?」

「你也不小了阿音,都快成年了。」

陳翊對她這副的說辭深表無奈,或許這些年來,她一直都是以孩子自居的呢?所以才會對任何事都表現得那般事不關己。

白音還未細想,陳翊忽然亮聲提醒:「抓緊馬鞍,我帶你跑兩圈。」

再接著,她聽到馬蹄疾馳的節奏,和著泥濘濕地上翻起的潮濕氣味,卻都無法掩蓋陳翊身上那股舒適宜人的柔木香,她仿佛靠在一棵參天巨樹上,甚至可以在它懷裡入眠休息,遠離這場疾馳泥濘的紛爭。

學馬術這麼久,她從未覺得跑馬是件如此暢快的事情,兩圈後,陳翊叫停了馬匹,輕聲喘息作緩釋,白音甚至能感受到他噴薄出微微潮濕的氣息,漾在耳邊——但這不對,因為他根本沒有靠她那麼近。

可能是她此刻的設想使然吧?

直到他將韁繩放回她手心裡,確認她拉緊後,才作勢下馬——「我剛剛說的要領,待會兒試著練一下,你可以的。」

「嗯。」

果然,那天陳翊給她的巧思讓她很快掌握了核心力量的使用,下課前荀教練都不得不佩服,

「我帶她兩周都沒鬧明白怎麼個事,哥哥一來監督倒是學得快。」

陳翊搖頭,「阿音悟性好,我那會兒稍微點撥了一下而已,所以以後還得請荀教練多點耐心,少點偏見。」

說完,他不等荀教練掛上尷尬,就朝白音使了個眼色,示意她下課了。

回家路上,陳翊和盤托出了對荀教練的看法。

「這個荀教練教學沒什麼耐心,還對女學生莫名苛刻,還好今天我來旁聽了,不然都不知道你這進度還要耽誤多久。」

白音無謂一笑,「他是挺苛刻的,但其他學員都評價他『嚴師出高徒』。」

「那些學員都是男的吧?我查過他的履歷,近兩年來他主要招男學生,你是少有的女學員,他上次收女學員是在三年前,但那個女生據說最後課程也沒上完就不再來了……荀教練說女生總是學得慢,這兩年就沒收過了,說是看在爸的麵子上才對你破的格,但我覺得他心思可不在這上麵。」

聞此,白音沉默了下來。

「看他今天這態度,我還挺擔心的,就怕你最後馬術學得馬馬虎虎,心情也不暢快。」

沒想到短短一下午,他就了解這教練這麼多底細,還為她的心情感到擔憂?

「反正……他隻要別做什麼出格的舉動,我倒是無所謂別的,心情好不好的,隻是上課而已,課上完大不了今後不再見。」

今天在馬背上,他提醒她要注意分寸,她的疑問像是還沒開竅的孩子,可此時的說法,又有種超脫年齡的置身事外,陳翊不禁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的內核,會支撐著白音形成這樣的想法?

陳翊不願氣氛尷尬,便轉而大方誇贊她今天的頓悟,

「不過你悟性挺好的,那會兒我帶你跑了兩圈,你很快就懂運用核心支撐點了。」

「哦……你那會兒示範得挺明確的,我又不傻。」

白音才不會告訴他,是因為當時跑起來時,他的身體緊貼著自己,她也不自覺繃緊了身體,兩圈下來,雖然被他「護」著,但她也試著將這種感官觸覺代入獨立的場景,才逐漸跑得遊刃有餘,後來才領悟到,那種感官力量,叫做核心支撐。

接下來的幾天,陳翊幾乎每天都會陪白音去上課,除馬術之外,高爾夫和網球也一樣形影不離。

高爾夫她打得中規中矩,陳翊看出她不感興趣,也不會揠苗助長,隻是老老實實看她上課,如果有實在難以攻克的要點,他會像馬術課那次,幫她稍作糾正,但末了卻會寬慰她:「沒必要哪都較真,學著玩就好。」

但她網球卻打得很漂亮,根本不需要教練帶,每當沒有其他學員陪練的時候,她都會主動去找自動出球器,陳翊看她打得無聊,便主動換衣服站過去陪她打。

可白音起初似乎有些包袱,打得很局促,陳翊看出來這不是她平日的水平,便使出全力激她——

「不是練了很多年了嗎?這水平不像啊!」

三五局間竟是把白音的勝負欲打出來了,這才撒開手與他競爭。

看出他後麵又有意放水,白音也直言懟,「你不是網球還拿過獎嗎?這水平也不像啊?!」

望著網欄對麵,女孩少見的雀躍靈動的模樣,陳翊內心有止不住的竊喜,他好像沒有辦法免俗——拒絕在盛夏的驕陽之下,一個紮著烏黑馬尾、裙擺跟著球拍的時速雀躍著的少女。

那天沒有分出勝負,倒是給他們都累得滿身大汗,陳翊看她體力像是消耗完了,率先「認輸」——「今天先到這吧,回家?」

白音顯然不服氣,但奈何自己已經上氣不接下氣,隻能跟著揮手作罷。

算是達成了某種默契,結束時,兩人約好下次網球課再戰。

由於運動過後的發汗,陳翊要去沖個涼,他提前給了白音車鑰匙,說讓她回車裡等他。

白音沒帶換洗的衣服,不想沖了澡後穿舊衣服,便隻洗了個臉,待身上的汗蒸乾後,先上了車。

空調打開的瞬間,燥熱的體溫得到了慰藉,趁陳翊還沒上車,她將外套脫下,用遮陽帽不停為自己扇風……

車載藍牙的音樂跟著響了起來,舒緩的音樂裹著那熟悉的木質香,立刻侵占了感官…對於這種場麵,這一兩周以來,她已習以為常了。

雖不是第一次坐他的車,但如這般自在的時刻,確實少有,她隨即好奇大膽地打量著車裡的一切,眼神掃過他的座位墊、手機支架、簡約到毫無特色的擺件……

陳翊這人,確實挺無聊的。

白音不禁感嘆,她曾「參觀」過夏明徹剛配的新車,那裝潢就差把藝術館搬進來了。

正出神著,下一首歌略微熟悉的旋律切了進來……讓她想到了夏日裡傾盆而落的大雨,還有密閉的空間裡,雨水滴落車窗的粘膩潮濕……

如果她的聯覺記憶沒錯,這首歌便是去年淋雨後,在他車後座裡聽到的那首英文歌……

白音不自覺向前傾身,想看看屏幕上顯示的這首歌的名稱。

《3Aeandfindit

Iknowitsintheresomewhere

Yourloveformeisoutthere

懷著與去年同樣微妙的心情,她的內心驀然炸出了一個答案——

陳翊喜歡我。

回溯著這段時間的相處,甚至還有更早之前的細節……

可那些細節,在此刻卻無法被完整拚湊,因為每段記憶背後,「他喜歡我」這念頭都會莫名其妙地蹦出來,擾亂她的思緒。

但事實當真如此嗎?

即便如此,她又能怎樣呢?

嗅覺是第二個恢復的,因為她聞到了陳翊身上那剛剛沐浴過後的皂香,隨著他忽然打開的車門一起,毫無準備地鑽進了車裡。

當白音意識到這一點時,條件反射似的將皮夾迅速歸位,未轉頭,聲先行——

「我什麼都沒看到!」

可她沒料到,這句話,陳翊竟與她異口同聲說了出來。

望著立刻背過身站立在車外的陳翊,思緒有些遲緩——她現在隻穿了一件運動內衣,露著肩背傾身在屏幕前!

她差點叫出來,但礙於剛剛自己也同樣不合適的「偷窺」行為,強按下忐忑和羞愧之心,老老實實地坐回後座上,套上外套,才吞吐提醒車外人:

「……我好了。」

他應該沒有發現自己剛動了他東西吧?

他最好是沒有發現,不然白音可不知道,該怎麼假裝『自己明明知道他偷藏自己照片卻不告訴她,但實際上她又知道這秘密之後』該怎麼演。

經歷了兩周的默契「對壘」,白音已經習慣了陳翊的陪練,而陳翊也習慣了這個假期主要的任務,就是當白音的陪練。

挺好的,總比在家陪陳菁雲她們三缺一強。

說到三缺一,這天到家第一時間,就聽到了小客廳傳來的轟隆作響的洗麻將聲,還有夏明徹的戚戚抱怨——「行了吧行了吧?咱該回家了媽!」

近期陳翊陪白音上課不在家,明旻無奈把自己兒子拉過來坐鎮,但夏明徹對這打麻將這事可沒陳翊那毅力,打牌全憑感覺,戰術純意識流,妥妥墊底——主打做一個陪跑員。

路過小客廳時,陳翊禮貌與眾人打招呼,白音跟著乖乖點頭。

正好,陳菁雲也不想玩了,看兒子回來,順勢跟著起身,「你們兩個回來了?今天豐海高溫上熱搜了,天天出門別中暑。」

陳翊說,「還好,都在室內練的。」

「阿音最近課上的還習慣吧?人家都是小孩子才找大人陪練,阿音這馬上成年了,倒開始當小孩子了,還需要哥哥陪著。」

↑返回頂部↑

書頁/目錄

本章報錯

女生相关阅读: 我的禦獸天賦十分科學 鬥戰星靈 戴翡翠翎管的男人新聞圈風雲錄 櫻飄緣起 岫歿 鄉野小故事 龍寺 江南不斷 愛他啊 難舍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