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章 宮前變幻大王旗(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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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嗣帝看著她的焦灼之態,心中一動,正要說什麼,文臻忽然道:「陛下,莫曉死的時候,親朋好友,一個都不在身邊,也不知道她犧牲,直到三天後定州軍亂,她的同袍才找到機會,幫她收屍。」

永嗣帝手一抖。閉上眼睛。

文臻又冷冷道:「齊姑姑當年之所以教我學藝,是因為我身上莫曉給的香囊,而將我誤認為莫曉。她時時瘋病發作,喚我做阿巧,每次把我當成阿巧時,她便分外溫柔些。有時候她還會喚『永郎』……陛下,永郎是誰?」

永嗣帝眼皮一陣急速抖動,手緊緊攥在一起,霍然起身,道:「太後還是好生休養罷,有什麼話,好了再說也不遲!」

太後怔怔地看著他,扌莫索著要去拉他的手,永嗣帝立即讓開,太後驀然轉頭,盯住了文臻,嘶聲道:「你是誰!你……是誰!」

文臻一邊慢條斯理地把那累贅的大禮服脫了扔開,一邊更加慢條斯理地道:「我是你和你的唐家,這許多年一直不肯放過的,文臻啊!」

……

隨便兒沒有離開廚房。

他開始給廚房的人幫忙,燒火。

廚房裡的人在熬藥做點心,熱氣騰騰,遮沒了很多人的視線。

隨便兒選擇燒火,是他覺得,這滿廚房的大蒸鍋,大蒸籠,哪個看著都很可疑,又不能一一掀開來看,隻有灶膛最安全,一方麵燃毒煙方便,一方麵總不能有人從生火的灶膛裡鑽出來。

他想得非常有道理。

然而世事經常不按道理來。

隨便兒正想著心思,機械地往灶膛裡扔柴火,因此也就沒注意到,那裊裊裡煙氣裡,隱約一股不明顯的淡香。

說真的,廚房裡各種香氣都有,那一點淡香,誰都發現不了。

隨便兒扔著扔著,忽然啪嗒一聲,木炭落地。

隨便兒立即反應過來——他的手麻了!

再一看灶膛,不知何時火滅了,冒出一股的焦煙。

隨便兒眼珠一轉,發現廚房裡已經倒了一地的人,而廚房外,有輕輕的腳步聲傳來。

隨便兒自幼學武學毒,抗毒性強,立即醒悟自己倒得太慢,頓時往後一倒,脖子一歪。

廚房外頭走進人來,煙氣中隻能看見繡花的宮裙,是個女子。步伐卻很輕,一柄雪亮的長刀垂在手邊,經過一個人,便利落地砍下,那長刀漸漸一路滴血,她一路走一路殺,慢慢向最裡邊的隨便兒走來。

隨便兒倒在一邊,一隻眼睛看著她,一隻眼睛看著灶膛。

灶膛裡發出一陣輕微的移動之聲,隨即鑽出一個黑黑的人頭來。仔細一看那人戴著鐵麵罩,想必是要阻隔灶膛裡的熱氣和焦灰。

那人出來後不知碰觸了灶膛的哪裡機關,整個灶膛一分為二,又出來幾個人後,一人從從容容走了出來。

平天冠,黑底明黃紋飾的皇帝大禮服,眼眸深邃,姿態風流。

隨便兒驚得眼珠子都快突出來了。

永嗣帝!

可永嗣帝不是在太後寢殿嗎?他剛才還看見他往窗邊走來著。

隨即隨便兒便看見了「永嗣帝」的指甲,已經剪短了,但是邊緣還是微微發紅。

他立即明白了,是便宜爺爺咧。

便宜爺爺打扮成這樣,看樣子有人要倒黴了。

眼看人都走過來,隨便兒眼一閉,心中懊惱。

便宜爺爺指甲剪了,當初彈入他指甲內的慢性毒,也不知道能發揮幾成作用。

而自己渾身僵木,也無法馭使母蠱。

好在還有一根手指能動,弄出點動靜喊三兩二錢來想必沒問題。暗中也有護衛,最後一定會出手。

再不然施放一兩種毒藥也行。

隻是可惜這樣就暴露身份了,也不知道會不會影響老娘。

但話又說回來,這裡鬧起來,老娘那裡才能得到消息啊。

那女子依舊在一路砍過來,已經走到隨便兒身邊,隨便兒手指正要動彈,走過他身側的永裕帝忽然「咦?」了一聲,看了看隨便兒,一擺手。

女子的刀停在隨便兒上方,濃膩的血液滴落在他臉上,隨便兒不敢睜眼。

永裕帝低頭看了看,認出果然是那晚遇見的那個小太監,他沒來由地就是喜歡這個娃娃,看見他便心中微軟,興不起殺機,淡淡道:「這麼小的孩子,懂得什麼,罷了。」

那刀便收了回去。

永裕帝蹲下身,親手給隨便兒擦去了臉上的血液,隨便兒感覺到他冰涼的指尖擦過臉頰,強忍住了沒起雞皮疙瘩。

隨即永裕帝起身走了過去,身後人都沒什麼訝異姿態,陛下就是這樣的,隨時可以心如鐵石,但溫柔起來也很真。

一個小太監,饒了也便饒了。

隨便兒悄悄放開了手指。

等人都出去,他骨碌碌滾到門檻前,一眼卻看見德妃帶著菊牙匆匆轉過遊廊,竟然是往廚房這邊來了。

她馬上就會撞上狗皇帝!

隨便兒大驚,此刻他還不能動,隻得一抬頭,盯住了遊廊側的梅花樹。

德妃發現隨便兒忽然不見,有些不安,匆匆往後殿來,忽然膝前一痛,一低頭,發現被一支梅花的尖枝給戳了。

她轉頭,看著遊廊兩側的梅樹,梅花是不可能長到遊廊上來擋人的,而其中一根樹枝長得奇怪。

前方拐角傳來輕輕腳步聲。

德妃眼光一掃,發現此刻遊廊四麵空盪盪,根本無處躲藏,她立即拉著菊牙翻過遊廊,背對遊廊,站到梅樹前。

站過去本想作態采梅花,結果發現這坑爹的梅樹一朵花都沒,花都落了。

那邊門檻上隨便兒想給自己一巴掌。

都給他先前摧掉了!

腳步聲近了,人已經轉過回廊,德妃忽然想起前幾年在京中流行的一個話本的一個段子,立即蹲下身,拔下簪子做挖坑狀,又用手捧起那些殘花,淒淒切切地捏著嗓子道:「……儂今葬花人笑癡,他年葬儂知是誰……」淒慘了兩句,翻著白眼想不起來詞兒了,隻能掩麵做唏噓狀,一邊暗罵不知道那《石頭記》作者是誰,當年她聽這故事就笑罵矯情做作,如今哪裡還記得那些酸詞兒!

所幸菊牙是個混老了宮廷,配合慣了她家主子的人物,立即將德妃一推,粗聲道:「你這蹄子,張嬤嬤讓你來收拾這花圃,可不是給你閒工夫唱酸詞兒的,趕緊做完了還得回去支應呢!」

兩人這一搭一唱,一個自傷身世,見花落淚,一個潑辣粗疏,現實直接,倒十分符合慈仁宮內的宮女情狀,兩人都聽見身後有人鼻音輕輕哼笑了一聲,然後腳步聲便過去了。

那一大群人,聽見的卻隻有一人的腳步聲,兩人都不敢回頭,聽得步聲漸遠,德妃舒了一口氣,扶著菊牙站起來,把那剛才珍重葬下的花踩了一地,不敢再退回去,向著相反方向走,沒多久就看見廚房門口還趴著的隨便兒,嚇了一跳趕緊將他扶起來,再一看那滿地屍首,臉色頓時白了。

「那老不死?」

「嗯。」

祖孫互握著手,都覺得對方掌心冰涼,德妃抱起隨便兒便走,「沒事,別怕,奶帶你去找你娘去。」

但是她剛帶著隨便兒轉了一個彎,就遇上了一個人。

那人平天冠,大禮服,禮服後一雙眼深邃帶笑,溫柔地看著她,道:「側側,花葬完了?」

……

慈仁宮廚房裡,幾條黑影躥下屋梁,按照文臻的吩咐,對著那個已經恢復原狀的灶膛做了一番手腳。

文臻確定廚房是一個地下出口後,就已經想辦法通知這潛伏在宮中的人出手,終究是地下的人出來得太快,沒來得及,但是終究還是有文章可做。

……

寢殿裡,太後聽見文臻那一句,眼瞳猛然一縮。

隨即她竟然猛地坐起了身,一把抓住了永嗣帝的月匈口,混亂而快速地道:「我沒有騙你……我隻是虛應著唐家……你且再聽我一次……離她遠一點……還有……那個小太監……那個李……」

文臻忽然在永嗣帝身後冷冷地道:「陛下,建議您離太後娘娘遠一點,我發現這殿中似乎有人隱藏。」

永嗣帝想起那些唐家劍手,立即掰開太後的手向後退去。

太後砰地一聲落在榻上,那句「……淵是文臻的兒子」被摜散在了咽喉間。

她喉間發出嗬嗬的斷音,眼底泛出深紅的血絲,死死盯著兒子,猶自不甘掙紮著想說話,然而文蛋蛋已經悄悄地滾了過去。

文臻本想聽她臨終前會不會和永嗣帝說什麼秘密,比如這宮中秘辛啊地道啊什麼的,然而這把火險些燒到她頭上,那便再也留不得了。

太後喉間的聲音越來越低,盯著兒子的目光卻始終不曾挪開,她還有千言萬語未及訴說,她還要告訴他,他從來不是唐家的棋子,唐家才是他的棋子。告訴他那些年輕劍手不過是為了保護他,唐家的提議不過是一廂情願,而她為了穩住唐家不過是口頭承諾,這天下從一開始她就是為了他在謀算,她一個被皇帝時刻防備著的深宮婦人,與虎謀皮許些漂亮的諾言那都不過是上位者的常見手段,他自己也會使這樣的手段,為什麼臨到頭來卻寧願相信外人的挑撥,而不願去理解她的苦衷……然而這些話都隨著這一刻逆湧的鮮血噗噗地堵在了咽喉裡,永遠也沒了再出口的機會,她的孩子,她十月懷胎一生為之嘔心瀝血的愛子,冷漠地立在榻前,避開她的目光,他的身後,甚至站著他和她的生平宿敵,那個長一張笑麵,心卻若深淵之深的女子。

她的手指顫抖著,用盡全身的力氣,卻隻能輕微地痙攣,她還想對兒子說些什麼,張了半天嘴卻隻發出一個模糊的「壁……」字,永嗣帝似乎是聽見了,卻將頭側了過去。

她去扌莫床邊,扯被褥,指節卡在床縫的邊緣,卻絕望地發現,那些大師們為她安排的機關,都毫無動靜,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毀掉的。

這令她心頭冰涼。

這許多年,她以信「大日輪神」為名,建造香宮,日夜供奉,其實不過是為了奉養那來自普甘的神教麾下的大能者。她曾親眼見過那大能者可呼風喚雨,可憑空移山,刀砍不傷,水淹不死,甚至多日不食不水不眠,依舊存活。

這樣的神異給了她信心,她要留住這些人,為將來的某一日做準備。因此多年來隱居僻世,一方麵是為了躲避皇帝,一方麵是避免人來人往發現端倪。她對那大能者言聽計從,按他們的要求命宮女以血抄經,日夜以苦修向神表示虔誠,並撙節用度給兩位大能供奉了許多珠寶,也有從唐家索要,不過自從唐羨之接管川北事務之後,唐家在人力和財力上對她的支持少了許多,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留在她身邊的最後一個大能,莫名便失蹤了……而另外一個,早在幾年前,就因為被燕綏發現,她不得不下了殺手……數十年供奉,費盡心血,都隻是為了愛子登上那最高位時墊實腳下道路,到得最後,他不聽,不問,不信,不要!

她很想問他,連母親的話都不信,卻寧願去信你的敵人,燕時信,你為什麼!

然而她的目光漸漸散了,那些不甘的質問,不解的疑惑,噴湧的心火,無盡的鬱憤……都在那雙渾濁的眼眸裡,如這漸近黃昏的日色一般,消弭而寂滅。

她死了。

至死眼眸不閉,緊盯著永嗣帝的方向。

文臻看懂她眼眸裡的疑問。

淡淡一笑。

不,你不會懂的。

你們唐家人,就愛掌控別人的人生,以上位者冷漠的漫不經心,撥弄著他人命運,不知道也不在意那一彈指一言語,便是他人永遠的悲劇。

你自以為為他好,為他臥薪嘗膽伺機奪這皇位,也要他和你一般臥薪嘗膽不得享人間悲歡,直到他失妻,喪女,驀然回首,才發現這一生汲汲營營,一場空花。

你要滿足的,到底是兒子的皇位,還是你自己的掌控欲?

日夜籌謀者,必將死於謀算。

永嗣帝早就轉開了目光,直挺挺地側臉對著窗外,聽得身後侍從低聲道:「太後娘娘薨了。」便抬步向外走去。

他沒有再看太後一眼。

文臻要跟上,他卻道:「還請皇後在此操持太後娘娘喪葬事宜吧,朕……想靜靜。」

便有一群步伐輕捷的侍衛走上來,圍住了文臻,卻並不是唐家劍手,永嗣帝果然不會再用唐家的人。

永嗣帝又道:「還請皇後不要別生枝節,想想青州,想想朕答應你的事。」

文臻笑了笑,也就當真站住不動,喚人進來安排喪事。

她心中微微有些焦灼,心想隨便兒和德妃去了哪裡?

……

永嗣帝心情煩悶,漫無目的地走了幾步,不知不覺便走到了慈仁宮側殿的一處壁畫前,那處壁畫畫著長輪宗的遠古故事,大日輪神的誕生和神跡,畫風艷麗而詭異,看得他心神煩躁,自然而然便走開了。

母後死了,他心裡亂糟糟的,並無解脫的輕鬆,也談不上太深的悲慟,卻隻覺得這冬日嚴寒,日光都似乎帶著寒意,落在遠處的一片金黃琉璃瓦上,泛出金屬一般的冷光。

他想著自己那個好哥哥到底藏身在哪裡,皇宮這麼大,宮闕萬間,他往地底一藏,誰知道他會從哪裡出來?總不能皇宮的土全部翻一遍,何況宮中向來不可輕易動土。

又看見香宮那些麻木的宮人緩緩走過,行屍走肉般大白天也看著讓人發麻,他身邊的親信太監低聲道:「陛下,太後薨逝,這些宮人……」

永嗣帝明白他的意思,心中第一個念頭是這些都是可憐人,放了算了;轉念一想,卻搖了搖頭。

這些人很麻煩,留在宮中怕成禍患,放出去於皇家和太後名聲有損。

她畢竟是他的母後,予他血肉予他護持,他漠然看著她死去便是完成了報復,總不能令她再名譽受損泉下不安。

親信太監低聲道:「太後信長輪神佛,如今蓮駕西歸,這些人跟隨太後修行多年,應該也已經修成正果,為那蓮駕之前的接引童子童女,也該……一起隨著去的。」

兩人一邊說,一邊慢慢踱過了慈仁宮和香宮之間連接的便道。永嗣帝沉思半晌,最終沒有說什麼,親信太監明白他的意思,當即躬身退下,準備安排慈仁宮的管事嬤嬤們去辦這件事了。

慈仁宮的人動作很快,沒多久就有嬤嬤趕上來,端著托盤和攙了毒藥的酒壺。

守在便道旁的是慈仁宮掌事姑姑巧玲,十分恭謹地給他行禮,永嗣帝點點頭,一眼看見香宮裡似乎有人影一閃,不禁心中一動,下意識掠了過去,他的護衛們也緊緊跟著。

永嗣帝掠過去的時候,忽然覺得哪裡不對,他回頭一看,卻看見巧玲沖他一笑,然後將香宮和慈仁宮之間相隔的門關上了。

落在最後的一個護衛立即回身去推那門,冷不防一柄帶血的長刀穿門而出,嗤地一聲刺入他月匈膛,隨即又閃電般收回,如果不是那門上多了一個帶血的洞,地上多了一具屍首,真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永嗣帝眼眸驟縮,靴跟一轉,便要撲上殿頂,一邊伸手扌莫向月要間。

他的護衛們也沖上來圍住他。

正在此時,香宮裡有人一聲尖叫:「太後死了!」

「他要我們給太後陪葬!」

「那老惡婦一輩子折磨我們,死了還要我們繼續陪著!」

尖叫淒厲,那些四處行走,萬事都似漠不關心的宮人們,忽然齊齊撲了過來。

有人把頭上頂著的香戳向護衛的眼睛。

有人拿著刺經的長針紮向護衛的咽喉。

有人直接就撲過來,手撕頭撞口咬……用盡全部的仇恨的力量。

像僵屍們集體復活,瞬間香宮成地獄。

護衛們都是高手,卻架不住這些人來得突然,殺得瘋狂,那些人不畏疼痛不懼死亡,在長久的煉獄般的生活中早已失去了正常的人性和情感,又或者在太後死去霾雲終散以為終於得救的那一刻得知要殉葬,那壓抑在心底的恨便徹底沖破了理智的堤岸。

香宮人數眾多,那些護衛很快淹沒在瘋狂嚎叫的人群中,黑壓壓的人頭中鮮血飛濺,不時拋出斷肢殘臂。

忽然有人在殿深處高聲道:「這一對無道母子,母親欺壓殘害了你們一生,她死了,兒子還要你們陪她下地獄繼續受她欺壓……殺了他們,朕許你們自由!」

永嗣帝如遭雷擊。

但他並沒有回頭,大袖一展,已經使出這一生裡最好的輕功,一步便上了牆,下一步便要掠上香宮的殿頂。

卻在此時月匈臆間一痛,真氣霍然受阻,仿佛有一根潛伏的針,在他全力運轉內力的同時被調動,生生戳得他真氣一泄,便慢了一步,隨即腳踝一痛,一低頭便看見一個枯槁的宮女,抱著他的靴子,低頭死命啃咬,尖利的牙齒,咬入了他的腳踝。

永嗣帝顧不得疼痛,猛地一甩,那宮女牙齒全斷,鮮血橫流,卻依舊沒有放開,而此時底下一個接一個宮女撲了上來,一個抱住一個,像一群螻蟻吊在深秋的螞蚱身上,拚命把他往底下拖。

撲上來的人太多了,為生存人本就可以爆發出平日不能有的力量,饒是永嗣帝一身流轉如意的好武功,在此時也生生被一寸寸拖下了牆,他回首,手中寒光一閃,心裡明白此時唯一自救的辦法便是壯士斷腕,然而一個殘廢如何能做皇帝,又如何能鬥得過自己那惡毒的哥哥……隻這麼一猶豫,砰一聲,他被拽落塵埃,下一瞬那些宮女便像疊羅漢一樣一個疊一個撲壓下來,重重壓在了他身上,他被壓得噗地吐了一口血。

他的母親為了他所做的全部罪惡,此刻都孽力反饋到了他的身上。

下一瞬他雙臂一震,全身骨節悶響,地麵煙塵騰起,砰砰響聲四起,那些宮女全部跌了開去,宮殿深處有驚嘆之聲,似在驚嘆他深藏不露,於此情境之下依舊還能有如此威勢。

然而那驚嘆裡,又隱隱帶著幾分譏誚。

似在譏笑在絕對的計謀前怎樣的掙紮都是徒勞。

永嗣帝一邊吐血一邊起身,卻在此時隻覺得眼前一黑,再一抬頭,就看見那香宮的標誌,那八個巨大而沉重的幾乎從未挪動過的金缸,如一片無邊無垠的陰影,從四麵八方,隆隆地向他擠過來,蓋過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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