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番外(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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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主, 你確定嗎?」

「嗯,確定。」

係統的聲音有些猶豫,看著穿梭艙前整裝待發的時玉,又看了眼周圍一圈一動不敢動的眾研究員, 期期艾艾道:「……真的不跟主神大人說嗎?」

「不用, 到時候我會和他說。」

時玉拉上衣服拉鏈, 抬頭掃了眼仍在加載中的穿梭艙, 抿唇揉了揉眉心:「我回來以後,他沒睡過一個好覺。」

係統不明所以, 「為什麼?」

「不知道。」

時玉說的也格外煩躁,腦海裡掠過自己夜半驚醒時, 身邊注視著自己的那雙鳳眼。

沉默寂靜,像一汪見不到底的幽潭。

他能感覺到男人在害怕。

……但他不知道祂在害怕什麼。

身為萬千世界殺伐果斷、執掌生死的神,祂到底在畏懼什麼, 有什麼是祂不能掌控的?

搞不清楚這個, 時玉覺得自己絕對會神經衰弱。

沒有再耽誤, 他乾脆道:「行了,傳送吧。」

「是,」創造之初,係統就被賦予了「時玉的命令淩駕於一切」的指令,所以哪怕心裡覺得該告訴一聲某位尚在處理政務的主神大人,它還是毫不猶豫的摁下了「傳送」鍵,「傳送開始——3——2——1——」

躺在溫水沒體的營養液中,時玉緩緩閉上了眼。

暈眩感傳入大腦, 帶來些不適。

閉眼的前一刻,他想到了男人。

以及那雙溫柔孤寂的眼睛。

……你到底在怕什麼?

他難過的想。

我都在你身邊了,你還在怕什麼。

*

細雨連綿, 冷風瑟瑟。

京郊墓園。

一年一度的掃墓祭祖日,墓園內人來人往,氣氛肅穆。

當年在建園之初,為了給逝者打造不受打擾的安靜氛圍,墓園特地建在了半山月要,放眼望去四周綠樹成蔭,馬路平直,不時有轎車駛過,除卻風聲再無其他。

時玉冷的瑟瑟發抖,白著臉在係統焦急地指揮下朝管理員的小木屋走去。

那裡提供雨傘和雨靴,墓園的服務很好,旁邊還擺滿了紀念逝者用的花朵,諸如菊花、馬蹄蓮、康乃馨。

每年高昂的看護費不是白花的,這些東西一應免費。

木屋的主人是一對白發蒼蒼的老人,兩人穿著工作服,耐心的清理著門口的落葉。

時玉環著胳膊,臉色蒼白的走上青石板台階,對兩位麵露驚詫的老人道:「……請問,這裡有熱水嗎?」

他來的不是時候,「他」的祭日是在清明後一天。

第一個世界裡按照劇情發展,他應該是在病床上活生生受了兩年的折磨,才痛苦的死去。

死去的那天窗外下著雨。

盛敏睡著了,隻是一個打盹休息的時間,她的孩子便寂靜的、輕輕地斷了呼吸。

那一天正在清明節之後。

盛敏沉默了很久很久,才給盛懸打了電話。

他的媽媽從那以後便一病不起,再無生念。

他很想盛敏……還有盛懸,沈拓。

但是這個世界裡「他」已經死了,貿貿然出現怕是會引發動盪。

時玉隻想遠遠地看上三人幾眼。

如果情況允許,他會出現;如果情況不允許,他最起碼能弄明白現實世界裡的男人為什麼總會有那樣的反應。

他離開後一定發生了許多事,才會讓一切都亂了套。

兩位老人是夫妻,身體健朗的是其中的妻子。

她滿麵皺紋,渾濁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他,有一瞬間的恍惚,又慈祥的笑了笑,「有熱水,有熱水。孩子,凍著了吧,快進來。」

一旁輪椅上的老爺爺抿著唇,古怪的看了眼時玉,滑著輪椅去對麵的房間,沒一會兒便端著暖和的熱水出來。

小木屋不大,有空餘座位。

角落的空調暖風陣陣,一杯熱水下肚,時玉差點凍僵的手腳這才恢復溫度。

水霧模糊了輪廓,他舒了口氣,真誠的對兩位老人道:「謝謝。」

「沒事,」老奶奶坐在他身側,目光靜靜地落在他身上,看著他的眉眼問道:「孩子,這麼冷的天你怎麼穿這麼少?」

時玉不知道怎麼解釋,總不能說是因為自己來之前忘了看天氣預報,「……忘了。」

「忘啦?」老奶奶笑出了聲,「你今年多大啦?怎麼一個人來這?」

她說著又給時玉倒了杯熱水,一邊的老伴一動不動,仍用一股奇怪的眼神看著時玉,久久不散。

時玉乖巧答道:「22歲。」

「22了?」老奶奶,「來這是……?」

「看我一個朋友。」

「朋友哦,」老奶奶沒有多問,隻是指了指門口的花:「看朋友的話可以帶束花,是不是來的太急,把這事忘了?」

時玉連忙點頭,「是的。」

「好孩子,」老奶奶說著他聽不懂的話:「那你去吧,別讓人家等急了。」

她招招手,讓老板把門口的大衣遞過來,「今天天冷,再穿點吧。」

時玉接過衣服,被兩束同樣溫和的目光籠罩著,沖二人感激的鞠了鞠躬:「……謝謝。」

兩位老人為他包好花束,又遞給他一把黑傘。

輪椅上的老爺爺看起來身體很不好,行動間格外遲鈍,他渾濁的雙目看了眼廳堂內的鍾表,喃喃:「九點了。」

他語無倫次,說話不清:「孩子,你……你快去吧。」

時玉不明白他的話是什麼意思,隻以為墓園的開房有時間限製,於是立刻捧過花束,小心翼翼的問了二人這裡有沒有一個名叫「宴時玉」的人的墓。

得到回應後,他沒再耽誤,打好傘,在兩位老人的注視下大步趕去。

身後,小木屋外的老伴遲鈍的、口齒不清的念:「淑華,是……是那個……」

「不是,」老奶奶遲暮的雙眼中滿是悵惘與欣慰,「應該是孫子或親戚……長的可真像。」

她沒有多想,進屋拿出掃把,繼續掃著門前的落葉。

輪椅上麵色漲的通紅的老人捏著扶手,一字一句,吐得緩慢:「不是……」

他太老了,十年過去了,已經是世人眼中的長壽老人了,一口牙齒掉的精光,渾渾噩噩的大腦裡卻罕見地顯現一分清明。

他想告訴自己的老伴,剛剛那個青年有多像那個墓碑的主人。

他記得很清楚。

那是這座墓園裡最特別的陵墓。

每年的祭日當年,墓碑周圍會環滿鮮花和玩偶。

好像哪怕已經離世了,他依舊是某些人心裡還沒長大的孩子。

——依舊擁有數不盡的溫柔與寵愛。

……

時玉打算在「自己」的祭日前先去看看自己的墓。

「自己」看望自己,他也覺得挺奇怪的。

係統飄在他頭頂,忽上忽下的飛著:「宿主啊,我說了不要和這個世界的原住民有太多的交集,萬一露餡了怎麼辦?」

「不會露餡的,」時玉不在意的說:「這裡沒人認識我。」

係統也知道這一點,它嘆了口氣:「前麵左拐,你的墓在第四列第十個。」

第四列第十個。

時玉邁上台階,蒙蒙細雨敲打著傘麵,聲音細碎沉悶。

墓園的氣氛格外肅穆。

一路走來沒有碰到一個人,長長的墓碑冰冷潔淨,在雨天下仍舊沉默的佇立著。

這裡埋葬了許多人。

人死如燈滅,世間一切的愛恨情仇皆隨之消散。

「啪」。

腳步聲停,時玉數著步子,走到一座墓碑前。

那是一個很漂亮的墓,墓碑被寬大的黑傘籠罩,即使是下雨天依舊一塵不染。

墓前擺滿了鮮花和玩偶,甚至還有一些稀奇的、零碎的小物件,最特別的是居然還有一個小郵筒,郵筒刷成紅色,隻到膝蓋長,裡麵應該存了很多封信,隱約能透過投遞口看見裡麵潔白的信封。

時玉升起了幾分好奇。

麵都寫了些什麼。

隻是他還沒動作,便聽到係統格外急促的一聲喊:「壞了!」

心跳咯噔一聲,他似有所感的回頭,朦朧雨霧中,一輛黑色賓利遠遠駛來,低調奢華的車身被雨水打濕,滑下條條痕跡。

「——盛懸來了!」

「宿主,先走!」

時玉下意識隨著它的聲音朝一旁的樹後躲去,才走兩步路,他動作一停,撫著急促跳動的月匈膛,喘著氣道:「我為什麼要走?」

「我來這裡就是為了見他的。」

「我知道,但現在不是時候。」係統焦急道:「你的存在對於這個世界而言就是bug,如果盛懸看見你,對世界的真實產生了懷疑,這個世界就會毀滅。」

「到時候不論是你我,還是盛懸、盛敏、你的那些同學,那些同事……他們都會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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