籌備和離(三)(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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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隻是沒想到石清蓮膽子這麼大,敢傳皇家人的風流韻事,更沒想到石清蓮竟然如此恨江逾白,此事一出,江逾白在順德帝這兒就徹底掛上黑旗了,順德帝瞎他一眼都覺得晦氣,若是心再狠點,說不準直接把人丟到漠北那種偏遠之地,叫江逾白這輩子都別回來,或者乾脆在路上派兩個人弄死消氣。

不過皇上這邊也是要找兩個人消氣的,既然不能推出石清蓮來,那沈蘊玉便準備推兩個許家人出來,反正康安把許青回玩兒了一把,順德帝愧對許家人,就算是把這口黑鍋扣在許家人腦袋上,順德帝也沒臉去整治人家,隻能吞回去。

許家人也不是吃素的,這則流言一傳出來的時候,許家人就知道不好,許家老爺子當晚便連夜進宮,跪在太極殿前哭訴,一大把年紀了,硬是給哭暈過去,還是順德帝親手給扶起來的。

許家老爺子暈之前,還顫巍巍的喊了一句:「當真不是我們家傳的謠言,聖上明察啊!」順德帝還真有兩分動搖,把許家老爺子送走之後,連夜又叫了沈蘊玉進宮,沈蘊玉照例把問題往許家的頭上一甩,隻說:當日那三家,陸家與陳家都做壁上觀,唯獨許家派了不少人出去,臣想,還是許家嫌疑大些。

」順德帝氣得直甩袖子,在太極殿裡罵:許家老匹夫!跟朕演的怪真的!不過罵歸罵,順德帝還是個明事理的皇帝,他知道自家胞姐做得不對,就算是懷疑許家,也不會對許家動手。

沈蘊玉話也沒說死,他給自己留了個活口,又道:不若,臣去抓一些人,百姓自然便閉嘴了。

順德帝倒是不懷疑他,從頭至尾,此事都跟沈蘊玉沒什麼關係,沈蘊玉是孤臣,與朝中大臣來往都不多,如果有來往,基本也都是互相找麻煩,康安更別提了,康安的江南案還是沈蘊玉辦的,康安也隻會討厭沈蘊玉,但沈蘊玉不會找康安的麻煩,所以順德帝壓根就沒想到沈蘊玉會在裡麵摻和一腳————誰能知道沈蘊玉夜夜盯著人家燈籠看呢?順德帝擺了擺手,道:「抓吧,殺幾個,就老實了。

」要不然說順德帝看重沈蘊玉呢?那些臣子們隻會難為順德帝,說順德帝那裡做的不好,管順德帝要錢要兵要旨意,順德帝寵幸女人多了,他們都要彈劾順德帝荒淫無道,越是盛世,閒的沒事兒,這幫人越愛罵皇帝,顯的他們多清高似的,唯獨沈蘊玉會想著幫他善後。

「微臣領旨,微臣告退。

」沈蘊玉行了個武夫抱拳禮後,從太極殿退下了。

他走的時候,還有兩個鶯鶯燕燕的言妃來給順德帝送膳食,沈蘊玉遠遠避開了,他耳朵靈,走出很遠,還聽見太極殿裡麵一片歡愉之聲————順德帝好美色。

男人一好美色,骨頭便硬不起來,枕頭風一吹,心也就偏了,不過,這樣的人也好揣測些,有弱點,反倒讓人安心。

沈蘊玉出宮之後,緩緩吐出口氣來,伴君如伴虎,他與順德帝相處時一刻都不敢鬆懈,幸而順德帝沒有先帝那般老辣,還比較好對付。

若是今日坐在這堂前的是先帝,江逾白早都被剝了,康安都能被直接扔進尼姑庵裡去代發修行,這輩子出不了廟門半步,這兩人那還能蹦跳到現在?幾個念頭轉過,沈蘊玉已出了宮。

他先回了一趟北典府司,查了查最近案子的進展。

北典府司的事兒不多,基本除了聖上的案子以外不辦別的事,倒是南典府司常年監察,搜陳年檔案,幾個千戶忙活的神龍見首不見尾。

沈蘊玉今日查的是陸遠山。

陸遠山,陸家二子,嫡出,現年為刑部右侍郎,五年前和大奉走私商人周伯良搭上了關係,收了不少周伯良的賄賂,在外養了幾房外室,私生子都一歲多了,據沈蘊玉查到的,他已給了周伯良四條消息。

這四條消息,供周伯良在大奉與東倭之間穿行無阻。

但是再往深了查,右相家其他人卻挖不出來了,一個右相,一個長子都挺乾淨,沒沾過這種髒事兒,沈蘊玉猜測,陸遠山與周伯良搭上關係、官商勾結的事,也未曾讓陸家其他人知道。

事情查到這裡,交差已經足夠了,但他覺得還不夠,沈蘊玉還想把康安給拉下來。

於公,是康安與周伯良有些關係,這屬於他的公事範圍,於私,是他想給石清蓮善後。

小狗崽子就那麼點牙口,撲騰半天,也就隻能傳播些謠言,那點稚嫩的手段隻能惡心惡心康安,並不能真的動搖康安的根基,而康安又記恨著石清蓮————康安那個性子,沈蘊玉看的清楚,石清蓮不死,康安就不會罷休,他想保住石清蓮,就得先把康安踩下去。

而能把康安踩下去的唯一辦法,就隻有康安動朝政這一條路。

別看康安這次鬧得滿城風雨、偷情一事把順德帝氣了個好歹,但實際上,這點事兒根本動搖不了康安的位置,甚至遠不如之前江南貪汙案的十分之一。

江南貪汙案出來的時候,順德帝是真的對康安起了些殺心的,順德帝可以容忍他的胞姐胡作非為,欺男露女,卻不能容忍康安涉黨政朝政。

北典府司臀暗的大殿內,沈蘊玉望著燭火下映著的周伯良的所有卷宗,伸出手指,敲了敲桌麵,道:「驚蛇。

」旁邊站立的小旗立刻點頭,道:是,屬下這就去辦。

「驚蛇」的意思,便是「打草驚蛇」,是他們北典府司常用的手段。

有些時候,他們盯上了一些嫌疑人,而這個嫌疑人暫時還沒有動作,他們就會故意去露一些馬腳,讓這些嫌疑人發現,他們發現了,自然便會去想辦法,亦或者是通知同夥,亦或者是準備跑路,這個時候,北典府司再帶大部隊逮人,直接連人帶老巢都給抄了,大豐收。

當然,也有失手的時候,比如他們有一次打草驚蛇,一不小心把人給驚跑了,不僅沒捅到老巢,連原本盯好的嫌疑人都跑了,什麼都沒抓到,竹籃打水一場空,他們指揮使得知了之後,冷冷的抬了抬眼,把他們都給罰了,那一次辦事兒的乾戶被降職成了百戶,還被抽了三十鞭子,半個月沒下來床。

小旗領命之後,卻沒馬上下去,而是弓著身子又道:「大人,今日清心院裡沒掛燈,但是江府裡鬧了好一通熱鬧呢。

」沈蘊玉掀了掀眼皮,目光平靜,沒說話。

這就是要聽的意思——他們大人有點反骨,越是想要什麼,越是不說,就算是想聽,也要表現出來一副不在意的模樣,這個時候,他們這些在下麵聽職的就得機靈些。

小旗搓了搓手,道:「今日,石家大夫人上了江府,拉著江家少奶奶說了許久的話,錦衣校尉在外頭聽著,說是那石家大夫人在勸江家少奶奶和離,江家少奶奶——應下了,說隻等著自己父兄回來,便要提和離一事。

」說話間,小旗仔細的看了看沈蘊玉的臉色。

看不出什麼情緒,還是那副平淡的臉,但是眉眼間似乎緩了兩分。

小旗低咳了一聲,又道:卻沒成想,那石夫人是個脾氣火爆的,當場便讓江夫人收拾東西,她說,江逾白鬧出了這檔子事,是江逾白的過錯,就算是石家的老爺子和大少爺在,也都會贊同石清蓮和離的,故而,她便替石清蓮做一回主,便一直沒走,等在江家,等江逾白回去。

」說道此時,小旗頓了頓,道:「江大人現如今還沒回府呢,他親自去了一趟戶部錢法堂郎中那兒去了一趟,還是喬裝打扮走的,屬下們跟得緊,但是那錢法堂郎中的家中的書房是經過專人修建的,隔音,什麼都聽不見,他們聊了什麼,屬下也未曾打探到。

說話間,小旗抬頭看了一眼沈蘊玉。

沈蘊玉還坐在案後,一身紅色飛魚服在燭火的映照下熠熠生輝,他垂著眸看文案上擺著的卷宗,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竟然勾唇笑了一下!br/>沈蘊玉心情頗好,所以回應了一聲,他端坐在椅子上,漫不經心的了一聲。

小旗想,這的意思,就是對他說的話感興趣,要繼續聽了。

小旗一時間感動的熱淚盈眶,他跟了沈蘊玉都有三年多了,終於找準了沈大人的馬屁位置了,這不得狂拍一通?隻見小旗挺直了月匈膛,有模有樣的把石大夫人與石清蓮的話都學了一遍。

石大夫人平日裡脾氣還算是好的,就是性子急了些,且一碰上跟自家人有關的事情就容易亂分寸,還總怕石清蓮挨默負,之前沈蘊玉不過是安插了兩個人,給石大夫人傳了一些康安帝姬和江逾白早年認識的話,便讓石大夫人愁的幾個晚上睡不好,生怕石清蓮受委屈,現在滿城的謠言一爆開,石大夫人第一個坐不住,一想到石清蓮的日子過得不好,她比石清蓮還要傷心難過,坐在清心院竟哭了一個下午,又哭又罵,到最後,竟是石清蓮哄著哄著石大夫人。

沈蘊玉聽的有趣,敲著桌子問:「石家別的人沒來?」這個別的人,是指石家二子石青葉。

石家老爺子,石清蓮的父親石城山現在正帶著石家長子石青木在南方視察呢,一時半會回不來,石家隻有一個石青葉為男丁,若要與江逾白淡和離,自然該石青葉來出麵,隻一個石家大夫人,壓不住江逾白的。

「石家二少爺現如今還在查案呢。

」小旗慶幸自己之前多看了兩條消息,趕忙道:「他在刑部,正忙著一件「寡婦投毒案」,現如今還在刑部大牢,一時半會抽不出身來。

」沈蘊玉垂了垂眸,想,那今日是和離不成了,隻能瞧瞧熱鬧。

他便站起身來,往門外走。

小旗一路送著,瞧著他們沈大人跳上了屋簷,一路奔向了江府的大門。

從北典府司到江府挺遠的,橫跨了一整條長街,但沈蘊玉有一身好輕功,他在屋脊上奔起來,長長的黑綢披風於夜色中卷動,帶起獵獵風聲。

沈蘊玉來到江府的時候正巧,江逾白正回府。

他今日在外麵奔波了一整天了,前腳剛回府,後腳便聽下麵的下人說,石家大夫人已經在清心院裡等了他一個下午了。

江逾白的心頓時揪了起來,竟然有了一種難以言喻的緊繃。

他也是出了江府之後,才知道他與康安之事竟然傳了滿城的,石大夫人都來了,那他的清蓮想必也…知道了。

清蓮一定很傷心吧?●插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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