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畜生,不能心軟(1 / 2)
當晚戌時初,正德寺後山小院佛堂內。
夕陽西下,夏日的知了一聲接一聲的鳴叫,一抹染著碎金、紅澄澄的光從半開的窗外落於佛堂內,落在石清蓮的身上,將她的影子扯的綿長,如歲月般在光芒中流淌。
石清蓮跪在蒲團上抄經書時,江逾月又來了一趟。
她在佛堂中跪不住,總是找理由來石清蓮這邊轉悠,一雙眼時不時的瞄—眼廂房處,但又不愛與石清蓮多說話,故而坐一坐,便又起身走了。
她這樣來過兩趟,雙喜與墨言都起了防備,墨言守在了院門口,雙喜則進佛堂來跟石清蓮咬耳朵。
奴婢瞧著三小姐那模樣不安好心。
雙喜一張碎嘴叨叨的念:她與夫人又不親厚,一趟趟的往這跑做什麼!夫人,奴婢覺著,咱們也得盯著她。
」石清蓮正在抄經書,提筆收勢,點頭道:「你盯著吧。
」雙喜得了令,一扭頭便提著裙擺跑出去、看林子那頭的江逾月了。
而墨言沉默的在院子裡麵把樹上的燈籠挑下來————燈籠燒了一夜,裡麵的蠟燭已經燃盡了,她開始清理裡麵的燭淚。
雙喜擦著她的肩膀跑出去了。
雙喜像是個一隻鬥誌昂揚的小公雞,時時刻刻準備叨人,她把後宅當成她的戰場,隻要有一點風吹草動,立刻撲棱著翅膀撲過去,而墨言就像是家中最鎮宅的老狗,有人路過,她會撩開眼皮看一眼,但永遠不會追出去,隻是安靜地守著門,不讓任何人進來。
把燭淚清理乾淨後,雙喜走到佛堂門口,低聲問道:夫人,今夜可還要掛燈籠?敏銳如雙喜,已經察覺到了石清蓮的些許變化與秘密,而且,夫人掛燈籠的次數越來越頻繁了,她能明顯感覺到,夫人之前沒掛燈籠的時候,整個人都焦躁起來了。
石清蓮手指一頓,一點墨點滴在了佛桌的宣紙上。
她想起昨夜的荒唐,以及今晨差點被捉奸在床的事,不由得咬著下唇道:「不掛了。
」她說話的時候,墨言正盯著她們夫人看。
夫人側對著窗外霞光,垂著頭的時候眉目柔順,嫣紅的唇瓣被她自己咬著,泛出水潤的光澤,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瞧著,夫人好似比前些日子更好看了,一顰一笑都直勾人的眼,她一個女子瞧了都發怔,愣愣的擁陽不開目光,待到夫人疑惑的望過來時,墨言才回過神來,趕忙點頭退出了佛堂。
當天晚上,石清蓮在佛堂抄了許久的經書,等夜深人靜後,她才回到房內。
廂房內空無一物,床鋪乾淨整潔,窗外一抹皎潔的月光落下,將天青色的床鋪照的發亮,石清蓮瞎了一眼那床鋪,腦海裡便竄出來好多畫麵,比如沈蘊玉手臂用力時,在月色下如同大理石般堅硬的肌理走向。
她隻想了一下,便覺得月要腹發熱,趕忙晃了晃腦袋,快步走到了床榻前準備休息。
不能想,不能想!她再想下去,藥效要發作了。
石清蓮臥上床鋪。
正德寺的床鋪是用一層厚褥子鋪墊而成的,雖然不如江府的綢緞順滑舒適,但也足夠柔軟,躺上去時還能嗅到淡淡的草木清香,她一倒下來,筋骨都跟著放鬆,但一轉身,便在被褥下扌莫到了東西。
她伸手去拿,拿出了一小瓶避子丹,還有一張紙條。
紙條一打開,裡麵是一行走勢鋒銳的小字。
「明日未時初,煩請夫人與佛堂等候,沈某有要事相求。
」石清蓮瞧見這一行字,心中微微發緊。
這青天白日的,沈蘊玉是如何將這些東西送進來的?滿院子的人竟都沒有察覺。
沈蘊玉相邀約,她自然是要去的,隻是她要去,還得想辦法瞞住隔壁院子裡的江逾月。
一個個念頭在腦海中翻滾,石清蓮拿出避子丹,小心的塞進了嘴裡。
這避子丹有些微苦,她咽下後,又用水漱口,最後才將紙條燒掉,上床榻入睡。
到了第二日未時,石清蓮將墨言喚過來,叫墨言穿上她的衣裳,去代替她去佛堂跪拜,又叫雙喜看著門,別讓外麵的江逾月扌莫進來,然後她則在佛堂窗前等著沈蘊玉。
墨言早就知道夫人有秘密,但她沉默的跪在那,不回頭,不好奇,不問不看,像是塊石頭一般。
沈蘊玉說是未時初來,便是未時初來,一刻都不晚。
此時正是青天白日,石清蓮眼睜睜的瞧見他穿著一身緋色官袍翻牆入院,悄無聲息的奔到了窗口。
石清蓮被他從窗口處抱出來的時候,心口都撲通撲通的跳。
這絕對是歷史上光明正大的偷人,大白天就來偷!沈蘊玉抱著她翻身入山林,按照和上一次一樣的路線離開,樹枝與風都在沈蘊玉的靴下,她還是上次那個姿勢,坐在沈蘊玉的手臂上,大半個身子壓在沈蘊玉的肩頸上。
沈蘊玉抱著她到了山路上,山路上停著一輛雙頭並駕的馬車,馬車旁邊立著一個校尉,沈蘊玉與石清蓮進了馬車之後,馬車便緩緩行駛起來。
這個校尉很擅長駕駛馬車,雙頭大馬並駕齊驅,馬車上隻有細微的顛簸。
這還是上次從河道上回來的時候坐的那輛馬車,石清蓮記得沈蘊玉還給她遞過一杯涼茶。
進馬車後,沈蘊玉將石清蓮放到馬車的床鋪上,然後遞給了石清蓮一套衣裳。
「換上衣裳。
」沈蘊玉道:「沈某有一宴要赴,臨時找不到女伴,煩請石三姑娘扮做女伴,與沈某走一趟。
」那是一套頗為華美的衣裳,是用昂貴的鮫紗所製,上半身為牙白色襦裙,外搭月白色長衫,下是用天蠶絲所做的足襪,天蠶絲輕薄緊致,如同琉璃一般緊緊地裹在她的腿間,露出嬌美的一截小腿,還能瞧見雷白的胴色——這是時下最流行的穿法,坊間不再流行那些繁縟的綢絲鞭褲,而是流行貼合身體的天蠶絲足襪,但是這足襪金貴,穿兩次便會破,一個足襪要十五兩銀子,不是尋常人家穿的起的。
石清蓮拿起足襪,抬眸看向沈蘊玉。
沈蘊玉也拿了一套衣裳,是玄青色的一套男子騎馬裝,玄青這種顏色太冷沉,尋常人穿了隻會被壓的菱靡,不顯氣色,但穿在沈蘊玉身上,卻正好襯他那張跌色過濃的眉眼,一眼望去,那冷沉的衣裳仿佛都多了幾分流動的鋒艷。
石清蓮抬眸的時候,沈蘊玉正毫無芥蒂的當著她的麵扯下玉帶鈎。
石清蓮像是被燙了一樣避開目光,原本想好的話也被燙亂了,磕磕絆絆的吐出來:大、大人還沒說,什麼宴會,為何是與我呢。
」她不信沈蘊玉尋不到一個女伴。
馬場圍獵宴。
沈蘊玉道:沈某需要去辦些私事,要有人為沈某作證詞,非石三姑娘莫屬,時間倉促,場地簡陋,石三姑娘且先將就,換下衣裳。
石清蓮明白了。
沈蘊玉這是要去辦壞事,一般人他信不過,唯有和他有同樣陰私、互相有把柄的人他才用的放心,不怕被出賣。
「好。
」石清蓮有點高興。
沈蘊玉開始利用她了,看來是一點都沒有懷疑她。
沈蘊玉正脫下官服,垂下眼眸時便瞧見了石清蓮眉梢都是壓不住的欣喜。
顯然是因為與他一道出遊而高興,也不枉費他費這一番心思,把人帶出來。
馬車嘎吱嘎吱的往前走,石清蓮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了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