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1 / 2)
想離婚的第三十三天。
大胡子的店雖然開在市中心,遊客也多,但大部分都是進來逛一圈走人,遊客們覺得這些東西自己國家也有,犯不著在這裡浪費旅遊經費。
看著楚觀南在旁邊閒得發慌,安饒一瘸一拐走過去把開銷記錄本遞過去,囑咐他買晚上的食材。
「記住,蔬菜一定要去這家超市買,有點遠,但會便宜幾毛錢,肉的話要下午六點之後再買,那時會有大促銷,還有還有,袋子的話……」
看著手裡標記得密密麻麻的筆跡,楚觀南輕輕嘆了口氣。
「知道了。」
安饒半信半疑,合上筆記本問道:「蔬菜去哪家超市買?」
楚觀南:……
「tesco。」
安饒笑得眉眼彎彎,抬手扌莫了扌莫楚觀南的臉:「老公真乖,記住了啊,別忘拿購物小票。」
楚觀南看著他踩下後跟當拖鞋穿的鞋子,良久,俯下身子輕輕捏住他的腳踝。
安饒向後倒退幾步,環伺一圈低聲急色道:「你乾嘛,這麼多人看著呢!」
楚觀南從口袋裡掏出一隻藥膏:「你也要記住,三小時塗一次。」
藥膏?他哪來的。
安饒拿過藥膏看了眼……
「楚、觀、南!你竟然買這麼貴的藥!」
好家夥,一隻藥膏八英鎊,楚觀南是真拿錢不當錢。
安饒心在滴血。
「不行,你趕緊拿去退了,這藥太貴了。」
「所以你是準備等它發炎化膿?」楚觀南抬眼,按住他不老實的小腳丫。
「我用紅藥水敷一敷一樣的,你快去退了。」
楚觀南不再和他爭辯,隨手拆開包裝盒,舉到安饒麵前:「拆開了,退不了。」
安饒撫著月匈口,不斷安慰自己:
他是為我好,我不能生氣。
見安饒冷著張臉,楚觀南料他是生氣了。
楚觀南摩挲著藥膏,良久,蹲下身子輕輕捏過他的腳,撚了點藥在他腳後跟輕輕塗抹。
安饒別過頭,不理他。
大驚小怪,又不是什麼重傷,一支藥膏花去五分之一的存款,真不懂楚觀南到底是什麼樣的價值觀。
「對不起。」楚觀南低低道歉,他抬起安饒的腳捂在懷裡,現在天氣已經涼了,剛脫了鞋沒一會兒就能感覺到他的腳冰涼冰涼。
盡管幾台設備對著他們,也或許是件很丟麵子的事。
「你明知道我要站一天賺錢,還不懂節省。」安饒越說越委屈,眼圈泛了紅。
「我替你站。」
「才不用,就你這半天蹦不出來一個字的嘴,顧客都得嚇跑了。」
安饒也實在不想和他繼續磨蹭,推了他一把:「你走啦,我還要乾活。」
塗好藥,楚觀南拿起外套,又叮囑一遍:「三小時塗一次,好不好。」
安饒擺擺手:「知道了,你快走吧。」
楚觀南又站著看了一會兒後,打開門,一頭紮入大霧之中。
安饒提好鞋子,搭眼就看見林景溪已經在那邊忙活起來。
陳舊的商品架給他擦得一塵不染宛若新生,大胡子看起來對他也很滿意,一個勁兒誇他勤快。
這時候,門口的鈴鐺響了聲。
一個衣著樸素背著大旅行包的白人小哥走了進來。
林景溪立馬熱情迎上去:「先生隨便看看吧,喜歡的話我幫您包起來。」
小哥在貨架前轉了一圈,目光落在一雙骨製筷子上。
小哥看起來對這雙骨製筷子很感興趣,但囊中羞澀,扌莫幾下後依依不舍地放了回去。
林景溪馬上道:「我們店現在正在進行限時大促銷,全場隻要八折哦。」
節目組幾台攝像機頓時齊刷刷對準林景溪。
安饒疑惑。
大促銷?他怎麼沒聽店長說。
但店長現在外出買午餐,他也沒辦法和店長求證。
小哥掏出計算器算了下價格,似乎覺得可以接受。
他拿起骨製筷子,用不太流利的英文問道:「這是韓國的筷子麼?我很喜歡韓國。」
說完,他又湊過去看了眼標簽上的介紹,嘟噥了句:「啊原來是a啊……」
林景溪眼見小哥把骨製筷子又放了回去,趕緊將標簽撕下來,笑道:「標簽放錯了,是韓國的,很漂亮吧,買回家不虧哦。」
安饒心裡像是被用力杵了一下。
他猛地站起身,拖著傷腳疾步走到兩人麵前。
他從林景溪手裡扯出標簽貼回去,目光沉然:「是a生產,筷子也是我們發明的,你要不要吧。」
小哥見來人氣勢洶洶,瞬間萎了,訕訕擺了擺手:「不要了不要了……」
「等一下!」林景溪趕緊追過去。
小哥火速離開了古董店。
林景溪看著小哥離去的背影,攥緊了手。
良久,他轉身看向安饒,精致的眉頭微微蹙起,一副黯然憂傷的模樣。
「店長說了,這間店效益不好賺不到錢,他很可能要關門了,這可是店長畢生心血,你就忍心看他的夢想化為烏有?」
這話說的,安饒都快以為自己是個十惡不赦破壞人心血的帶惡人了。
他冷笑一聲,指指標簽上的「a」幾個英文字母,聲音極寒:
「所以為了夢想就可以背棄民族尊嚴?你生在哪個國家自己不清楚?」
林景溪更是義正言辭:「生存當前,民族尊嚴很重要麼?可以換錢麼?」
「不重要,你快餓死的時候烤隻大熊貓吃都不犯法,但你現在快餓死了麼?我看你挺精神的,還有力氣在這跟我大言不慚。」
vj趕緊出來打圓場:「算了算了,大家都是朋友,沒必要因為這種小事傷了和氣。」
「這不是小事。」安饒冷視著林景溪,「請你不要忘本,端起碗吃飯放下碗罵娘,丟人現眼。」
林景溪吊著眼角瞪著他,嘴唇不住顫抖。
「來告訴我,筷子是哪個國家發明的。」
或許是安饒氣場太強,也或許是這麼多鏡頭對著他倆,林景溪不太想吵了,哆嗦著小聲道:
「a……」
「大點聲,沒聽清。」安饒仰起頭,目光冷傲。
林景溪閉上眼睛大喊一聲「a」後,轉過身小跑離開了這裡。
他躲在櫃台後麵哭得梨花帶雨,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vj們也沒有要去勸得意思,畢竟這不懂事的孩子說話就是很紮心。
是非黑白都不分,這麼多年書算是白讀了。
安饒則沒事人一樣,將標簽扶正,又拿記號筆描粗了「a」幾個字母。
兩人在店裡待了一天,隻有安饒賣出去一隻小音樂盒。
晚上,大胡子店長清點今日入賬,忍不住嘆了口氣。
「看來我這小店真的要關門了……」
林景溪苦笑道:「其實本來能賣出去一雙骨筷子,但是……」
他低下頭,眼底霧蒙蒙:「都是因為我不好,不會說話,店長您可以看一下監控,幫我找找不足給出點建議吧,我很想向您學習。」
安饒別過頭,白眼翻上天。
大胡子點點頭:「也好,年輕人想要學習,我當然樂意幫忙。」
他打開監控錄像,從他離開後一秒一秒觀看。
林景溪看著監控回放,視線悄悄打量起大胡子的表情變化。
這大胡子肯定不懂中文,隻能通過監控看到是安饒攪黃了這筆生意。
果然,在看到兩人爭吵時,大胡子粗粗的眉頭緊緊皺做一團。
他合上電腦,沉吟片刻,慢慢看向安饒,眼神裡是審視的意味。
安饒倒是坦然,沖大胡子笑笑。
大胡子摩挲著鋼筆,似乎想說什麼又不太好開口,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
良久,他深吸一口氣,輕聲道:「其實我這間店開了有四十多年了,說實話不怕你們笑話,我就是在死撐,賺得不夠吃的,房租也很貴。」
大胡子苦笑一下:「有人勸過我,把店盤出去拿著錢去國外開店,會比在這裡輕鬆得多。」
林景溪暗笑一下,看向安饒。
說什麼民族尊嚴,店長會在乎狗屁民族尊嚴?
「但是呢,我就在想,這是生我養我的地方,縱使它有萬般不好,我也不能拋棄它。」
林景溪愣了下。
大胡子抬起頭,憨厚的臉上掛著溫柔的笑意:「安,你做得很對,不能因為一時之利就背棄你們的民族榮耀,是你們的就是你們的,誰也搶不走。」
安饒緩緩瞪大眼睛,眼底揉進細碎水光。
「你,你聽得懂中文?」林景溪不可置信道。
大胡子哈哈大笑,打開抽屜拿出一隻相框。
照片裡,年輕還有頭發的大胡子和一個東方麵孔的男性互相依偎,看起來十分親昵。
「我逝去的先生就是ese,我很愛他,哪怕已經過了十多年,這家店就是他開的,所以才會有這麼多東方古物。」
安饒笑笑,對著大胡子鞠了一躬:「謝謝理解。」
六點鍾,小店打了烊,大胡子拿出兩隻信封遞給二人:
「這是你們今天的辛苦費,我是按照市價給的,一人一百鎊。」
哇!一百英鎊!
安饒接過錢不停道謝。
「另外,我們安饒小朋友的《春江花月夜》我很喜歡,這是演出費。」大胡子又拿出一隻信封遞過去。
裡麵竟然有一百二十英鎊!
「叔叔,謝謝!」安饒給他來了個大大的擁抱。
林景溪攥緊手中的信封,擺出笑臉:「您給的太多了,我們受之有愧。」
但好像沒人在意。
vj們在一旁嚷嚷著要安饒請客。
安饒小氣吧啦的把信封藏進懷裡,對著vj們笑道:「抱歉,我財迷,下輩子再請你們吃大餐。」
出門的時候,楚觀南買完食材回來了,他正倚在門口,大長腿無處安放,惹得幾個年輕人過來跟他搭訕,問要不要一起去蹦迪。
安饒走過來後,楚觀南直起身子,對那幾人用英文說:
「抱歉,以後有機會吧。」
這麼說基本就是沒機會。
安饒:「老公你可真受歡迎。」
楚觀南沒接這個話茬,問道:「今天開了多少工資。」
安饒掏出倆信封揚了揚:「二百二哦。」
楚觀南:「那你豈不是成了小富豪。」
明明是在開玩笑,但他語氣依然冷冷淡淡。
「是啊,我就難得大方一次,請你坐公交回去。」
楚觀南扯了下嘴角,算是回以笑容。
公車穿過繁華都市,霓虹燈影影綽綽投在車窗上,映照出安饒稍顯疲憊地神情。
他倚著車窗,疲倦使他忘記了身處異國他鄉的好奇與激動,眼睛一眨一眨,下一秒就要閉上。
倏然間,有人拍了下他的手,隨即,紙張的觸感劃過手背。
他扭頭一看,楚觀南拿著一遝英鎊,輕輕往他手裡塞。
安饒忽然來了精神,接過錢,好奇問道:「你哪來的錢。」
數了數,足有三百英鎊!
楚觀南該不會……偷……不不不,絕對不會。
楚觀南移開視線:「打工賺的。」
「打什麼工賺這麼多錢啊。」
「就是,給人彈彈琴,有個客人給了小費才有這麼多。」
「你還會彈琴呢。」安饒驚愕。
他從來沒見楚觀南接觸過任何樂器,更沒在家裡見過鋼琴。
楚觀南似乎不太願意談論這件事,話鋒一轉:「都是你的了。」
安饒看看他,又看看錢,又數了一遍。
「好吧,姑且原諒你亂花錢的事,下不為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