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他不要我了(2 / 2)
可是情感上,他說不出口。
他像是被分成了兩部分,一部分扼製著一部分的發展,導致的結果就是亂糟糟,哪邊都沒做到,哪邊都不痛快。
任爾替他說出了後半句話:「好,我明天再走。」
宋晚亭揉了揉太陽穴:「抱我上樓吧。」
任爾小心翼翼的把他抱起,兩個人都沒有吭聲,都在想著或許這是他們最後一次抱著對方,最後一次被對方抱在懷裡。
晚上電閃雷鳴,暴雨傾盆。
宋晚亭靠坐在床頭和腿上的恐龍布偶乾瞪眼,手裡燒長的煙蒂掉到床上,他也沒察覺。
外麵任爾靠在他門口前坐在地上,無論是打雷還是閃電都無法讓他的眼睛眨一下,他就一直僵坐在那裡,直到雨歇早晨的第一縷陽光照進來,晃了他的眼。
他這才仿佛活過來,一點點轉過僵硬的脖子看向窗戶——天亮了。
宋晚亭收到任爾信息時還沒有睡。
屋裡屋外,兩個人同樣枯坐到天亮。
帥到掉渣:我走了。
宋晚亭乾澀的眼睛盯著這三個字,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和任爾以後應該不會再有任何交集了吧。
轉眼看向窗外被摧殘了一夜,隻剩下幾片零星枯黃葉子的樹乾。
他們在初秋相遇,走失在深秋的蕭瑟之中,來不及看皚皚白雪孕育出春花夏蝶,就分作了兩個世界。
他拒絕過任爾那麼多次來電,無視過他那麼多次消息,在最後還是回復他一下吧,就讓一切已一場完整的對話停在他這裡,讓他做這個狠心的人。
宋:我知道。
剛走到宋晚亭家前麵那家門口的任爾,停下腳步看著宋晚亭的回復,一滴水珠砸到屏幕上,緊接著一滴又一滴。
昨晚的雨下給了這座城市。
今早的雨隻下在他的頭底眼下,下給了笨拙遲鈍的年輕人,還沒來得及發現就已經錯失的愛情。
他知道。
他什麼都沒再做。
他同意自己的離開。
他不要自己了。
眼淚都快要把手機洗了,他的哭聲也一點點壓不住的冒了出來,到最後完全失控,站不穩的蹲了下去,抱頭哭的可憐又淒慘。
邊上這家人的一扇窗戶打開,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探出頭:「奶奶,你看那個大哥哥哭的好可憐。」
一臉富態的老太太,出現在小女孩邊上看了看。
沒一會兒一老一小走了出來:「小夥子,你遇見啥事了?你和我說說。」
小女孩躲在老太太身後,歪著身子露出腦袋瞄著任爾,眼尖的注意到任爾的手:「奶奶,大哥哥受傷了。」
老太太這才看到:「小夥子,你是哪不舒服,我叫人送你去醫院?」
任爾抽噎著抬起滿是眼淚的臉,老太太一看誒呦呦了好幾聲,這哭的也太慘了,鼻尖眼睛都哭的通紅。
「小夥子別老哭,你說話啊。」
任爾抬手抹了下眼睛,因為想要忍住眼淚但又忍不住,憋得太狠,一邊說話一邊抽嗒:「我、我沒事、我就是、就是……」
又用力抹了兩下眼睛,把眼睛周圍都蹭的透出血絲的紅:「就是……他不要我了,嗚嗚嗚……」
任爾還是繃不住了,一邊哭一邊跑,手裡那幾件衣服掉了一路。
老太太懵了下喊著:「小夥子!小夥子!」
喊了好幾聲也不見人停下,她嘆了口氣,撿起地上的衣服。
小女孩拽了她一下:「奶奶,是大哥哥的爸爸媽媽不要他了嗎?」
老太太搖了搖頭:「估計是和對象吵架了,以後我們乖乖吵架可不哭,來找奶奶,誰敢讓我們乖乖傷心,我們乖乖就不要他了。」
小女孩還聽不太懂,甜甜的笑了。
任爾回到家後一頭砸到床上,一直哭到睡了過去。
再醒來時已經是半夜了,燈也不開,迷迷糊糊的去廚房打開冰箱,拿出裡麵的啤酒就開始喝,拉過餐桌的椅子守著冰箱,一直喝到天亮,冰箱裡的酒都空了他又睡著了。
另一邊宋晚亭休息了一天後,就開始正常去公司。
隻是每天都會盯著手機看看。
汪荃現在負責接送他上下班,明顯感覺到不對勁,老板娘不知道跑哪去了,老板每天都要出神好幾次,這可是從沒有過的現象。
「老板,這是一個送給你的快遞,送到公司前台了,但是沒有對方的署名。」
宋晚亭放下手機,心怦怦的跳著,會不會是任爾。
「拿過來。」
汪荃把不大的小箱子放到宋晚亭的辦公桌上。
宋晚亭迫不及待的拆開,卻在看到裡麵的東西時,嚇的人往後退開,箱子也被他往前丟了一下。
「老板!」
汪荃緊張的喊了聲,看向被丟到辦公桌邊緣的箱子,頓時倒抽一口涼氣,皺眉移開了視線。
箱子裡是一隻死去的老鼠,被剖開了月匈膛,裡麵的腸子、內髒都流了出來,中間插著一把小刀。
汪荃強忍著不適,撿起地上的蓋子把盒子蓋上,看向臉色慘白的宋晚亭。
「我會盡快調查出是什麼人送的,最近您的郵件包裹,都會檢查過後再遞給您。」
宋晚亭點了點頭,不是任爾,會是誰?
任爾醒了後就又要去冰箱拿酒,但冰箱已經空了,他踢開地上的酒瓶子,找出手機給高斯打了電話。
很快高斯和李山就到了,倆人手裡一人抱著箱啤酒,啤酒上麵放著些吃的,他們原本還以為老大是叫他們過來喝酒的。
結果剛把東西放下就被任爾攆了出去。
高斯撓撓頭:「你剛才看沒看到,老大的眼睛是不是腫了?就是那種哭過後的腫。」
李山:「他都讓咱們給買煙了,嘖嘖,事兒大了啊。」
高斯:「那咋辦?告訴龍哥?」
李山想了想:「還是先別了,要是真沒什麼大事過倆天就好了,咱們告訴龍哥,龍哥肯定得訓老大一頓。」
高斯一琢磨是這麼回事:「那就再等幾天。」
這幾天內他倆就負責在接到任爾的電話後,給他送煙酒和吃的,眼看著老大都快變成野人了,高斯實在是等不住了:「不行啊,這都半個月了,老大再這樣下去會死的。」
李山也覺得事情的確是嚴重了,倆人決定告訴李龍。
另一邊宋晚亭那裡並沒查出那個快遞是誰送過來的,但也沒再發生這種事。
這天他腳上的石膏也拆了,突然能自由活動他還有些不大適應,看了看外麵,雲彩飄的很低被如火的夕陽染紅。
一下就想起任爾的那條朋友圈,對著夕陽說是鹹鴨蛋,還要配兩碗大米飯。
他不由得笑了下,之後嘴角又落寞的放了下去。
突然覺得有點悶得慌,起身來到院子裡,冷風吹的他緊了緊身上的毛毯,左右看了看又覺得無聊了,剛要回去。
「叔叔,你的腳好啦。」
他轉眼看去,隔壁鄰居家的小女孩踩著滑板停在他家門口,這小女孩也算是他看著長大的了,以前還是個奶娃娃的時候他還抱過。
小女孩活潑開朗不認生,每次見到他都會和他說上幾句。
他笑著過去打開門:「你穿這麼少,不冷嗎?」
小女孩擦了下額頭:「不冷,我都出汗了。」
宋晚亭一看可不真出汗了,這冷風對著額頭這麼一吹,那還能行:「出汗就回家去吧,天也要黑了,你要是凍感冒了就要紮針,紮針又該哭了。」
小女孩搖頭:「我現在紮針不哭了。」
她推著滑板又向宋晚亭靠近了些:「叔叔,我和你說,那天有個那——麼高的大哥哥。」她踮著腳舉起手臂比劃了下。
「哭的可慘了,比我紮針哭的還慘。」
宋晚亭眉頭微蹙:「什麼大哥哥?」
「就一個大哥哥,大哥哥長的好高好高,手還受傷了,他就蹲在那裡……」她滑著滑板向前跑了跑,宋晚亭快步跟上,來到她家門口。
小女孩指著地上:「大哥哥就蹲在這,哭的我在房間裡都聽到了,我和奶奶就出來,大哥哥就一直哭。」
小女孩表情靈動的講著那天的事情。
宋晚亭的心就像被狠狠攥住了一樣,疼的他微微躬身:「那、那大哥哥有說什麼嗎?」
小女孩歪頭想了想:「大哥哥……大哥哥說不要他了。」
又一仰脖:「奶奶說是對象不要大哥哥了,大哥哥才哭的這麼慘。」
「乖乖~」老太太出來喊孩子回去吃飯,一出門就看見了宋晚亭,怔了下:「你怎麼瘦這麼多,臉色也這麼差,怎麼了這是?」
「阿姨,那天你們遇到的在這哭的男孩,他說什麼了?」宋晚亭慌亂又著急的問道。
老太太眼珠一轉,瞬間就明白了。
「那小夥子哭的才可憐,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著說他不要我了,然後就哭著跑走了,看著受了很大的打擊,誒……」
老太太搖了搖頭,再一抬眼宋晚亭已經沒了,沒多大一會兒,宋晚亭就開車出來了。
「叔叔怎麼了?」小女孩很懵。
老太太看透一切的笑了下:「叔叔去接他的男孩回家了。」
宋晚亭急匆匆的跑到任爾家,敲了好半天門也沒人開門,打電話關機,他直接叫來了開鎖的:「麻煩你了,我出門忘帶鑰匙了,鍋上還燉著東西呢。」
開鎖師傅笑了笑,簡簡單單的就把門打開了,頓時好大的發黴的味道就撲了出來,嗆的開鎖師傅咳嗽了好幾聲:「燒糊了吧,我先走了。」
趕緊走了,不想惹上什麼麻煩。
宋晚亭進到房間一看,哪裡都是酒瓶子、煙頭,還有吃剩下的東西,簡直就是一個大型垃圾場。
「任爾?」
沒有回應,難道不在家?
他皺著眉頭跨過地上那些垃圾,轉悠到臥室沒瞧見人,又看了眼衛生間還是沒人,他眨巴著眼睛就聽「咚」的一聲悶響從臥室傳出來。
他重新進去,轉著眼珠找了一圈,最後推開了牆邊的櫃子,一隻手啪的從裡麵倒了出來,嚇的他向後退了兩步,跌坐在床上。
震驚的看著睡在櫃子裡的任爾,頭發亂糟糟的都打結了,下巴上一圈青色的胡茬,不但小奶膘沒有了就連臉頰都凹了下去。
眼下一片青黑。
地上的手是受傷的那隻,半個多月了不但沒好,甚至還有點化濃,看著就疼。
宋晚亭沒想到他會這麼作害自己,這一刻真的是心疼又生氣,真想一腳把他踹起來,但還是蹲下身推了他一下:「任爾?」
任爾往他這邊轉了轉,有東西從他一直壓在月匈口上的手底下掉出來,是塊手表,是宋晚亭的那塊手表。
那個「T」字都和旁邊的顏色不一樣了。
宋晚亭看到手表的這一刻,可以說是完全繳械投降了。
他輸了。
或者從他來到這裡的那一刻,他就輸了。
他是真的完全徹底喜歡上任爾了,不是一點點,是很喜歡。
哪怕對他有一點害怕,哪怕完全不了解他的人生,哪怕他做的最多的事就是讓自己生氣,哪怕他完全不符合自己對另一半的要求。
他也不可抑製的喜歡他。
他盯著任爾那張憔悴消瘦的臉看了半天,任命的嘆了口氣。
他活到33歲栽到了他手上。
小破孩啊小破孩,我該拿你怎麼辦才好?
伸手掐了下任爾的臉頰,試圖能找到掐小奶膘的手感,但一點肉都沒了。
誒……
還是先把小奶膘養回來吧。
本來招人喜歡的地方就比惹人生氣的地方少,小奶膘可不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