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063(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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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況,說句難聽的,就蘇奶奶那怪脾氣,家裡真有小輩,又有幾個能受得了?平時不聞不問,偏偏祖產返還以後開始死皮賴臉的上門,還能忍受老太太的脾氣,不是大有所圖衛孟喜都不信!

順著唐雲鳳教的地址找過去,衛孟喜來到一扇木門前,使出十分力氣扣了扣門,「蘇奶奶您在嗎?」

門很快開了,是一個頭發半白的婦女,臉色十分不高興,「哪個蘇奶奶,這兒就沒有蘇奶奶,找錯人了!」

她要關門,衛孟喜的摩托車頭故意抵在門檻上,嬉皮笑臉地說:「哎喲,可我聽人說我蘇大娘在她侄兒廖仲愷這兒養傷呢,原來不是這家啊。」

婦女這才警惕的看著她,「你是我蘇大姐啥親戚不成?」可女婿說她已經沒啥親戚了啊,不然怎麼可能摔斷腿在家躺了幾天都沒人問一聲。

「我是她啥親戚,等見了蘇大娘你就知道了。」衛孟喜一個側身從她阻攔的手臂底下鑽進去,開玩笑她衛孟喜可不是吃素的,這女人越是警惕,她心裡的預感越是不妙。

於是也不顧忌蘇大娘的怪脾氣,直接扯著嗓門就喊,「蘇大娘您在嗎,我是小衛啊。」

很快,某個地方傳來一聲微弱的「我在這兒」。

聲音太小了,衛孟喜都分不清是哪兒傳來的,於是又大喊一聲,蘇奶奶像是從喉嚨裡崩出一聲沙啞的「樓上」。

衛孟喜抬頭一看,這是一棟一層小木樓,跟她買的臨街門麵差不多,但在一樓之上,還多了一間小閣樓,蘇奶奶就在閣樓裡。

衛孟喜心頭大怒,本來老人就摔斷了腿,行動不便,不讓她住最低最近的一樓,卻給安排到最高的閣樓,這存心就是不想給她下來啊!別說她腿動不了,就是好手好腳的也很難下來,那樓梯窄窄的連扶手都沒有,年輕人都不一定敢上去。

衛孟喜一把推開廖老太,「咚咚咚」跑上去,小心翼翼扒著窄窄的小樓梯爬進閣樓,十月天已經微微涼了,但閣樓還是四處漏風,下雨估計也要漏雨的地方,小小的地方隻容得下一張簡易木板床,蘇奶奶靜靜地躺上頭,身上蓋著床黑乎乎的被子。

要知道老太太有多講究,衛孟喜給她在倉房裡住,還必須答應她不許養豬養雞,連紅燒肉都是她格外開恩才允許留下的,更別說被褥,那都是一周一洗,甭管刮風下雨,她住的穿的可以破爛,但不能髒。

可現在,原本黑多白少的頭發髒得一縷一縷的,長期臥床導致頭發滾在一起,團成一個雞窩,臉上的油垢都不知道敷了多久。

原本緊緊抿著的雙唇,變得青紫起皮,也不知道多長時間沒喝過一口水。

閣樓裡還有個尿壺,也不知道多少天沒倒空清洗過,混雜著大小便……衛孟喜差點惡心吐了。

被人背上來就一直窩在這小閣樓,至少窩了半個月,老太太這是咋忍下來的啊。

恨鐵不成鋼地說:「您拿出平日裡對我的凶,就不用受這罪了。」

「哼。」老太太冷哼一聲。

衛孟喜看她才半個月仿佛瘦了一十斤,心裡也很不是滋味,再怎麼凶的老太太,人又給她「養」到閣樓裡,除非跳下去,不然她還真沒法子。

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啊。

「我也背不動您,您等一下,我去找人,給您弄出去。」衛孟喜才不管她願不願意呢,就這樣了她還要嘴硬的話,那真就是沒救了。

果然,蘇大娘啥也不說,隻輕輕的「嗯」一聲。

當然,衛孟喜下到一樓,順手就將梯子扛起,扔到隔壁那家人的院裡去,確定那邊沒人,不會砸到人。

這不,她倒是騎著摩托車一溜煙沒影兒了,廖家老太太卻急得都快哭了,梯子不見了,她上又上不去,隻能在一樓哄:「蘇大姐您這親戚咋回事啊,一來就給我甩臉子,就像我苛待你似的。」

她還有氣沒處說呢,本來家裡就不寬裕,女婿還要接個受傷老太太回來養,硬說是自己的遠房姑媽,她和老頭本來還想發火來著,養他一個白吃飯的不夠還連姑媽也要養,誰知女婿卻說這姑媽不簡單,以前是大戶人家,傳說的「蘇半泉」家唯一的後人。

蘇半泉啊,這老書城人就沒有不知道的。

古時候的銅板不是外圓內方,象征天圓地方,周流四方嘛,常用「泉」代替「錢」,文雅的誇人有錢唄。而蘇家的錢就是多到能買下半座書城的地步,但蘇家人謙遜,不讓人叫「蘇半城」,外人就投其所好,改成「蘇半泉」。

蘇半泉以前在書城那是鼎鼎有名的大人物,抗日戰爭和解放戰爭期間,自願給紅軍捐獻過很多物資,包括盤尼西林這類十分珍貴緊缺的藥物,聽說當年蘇家一半的船隻都是給運這個的。所以解放後很是受政府優待,不僅保留了他們矗立在省政府大門口的花樣洋樓,還聘請了蘇半泉本人到省商業廳做顧問。

外麵處處鬥地主分田地,他們家也自覺,把自家名下的天地全部讓出,隻留下幾棟老房子,政府和老百姓送的錦旗都掛滿了一整麵牆。

那兩年,很是風光過一陣子。

後來遇上公私合營,他們家也自願將自家的產業商鋪捐獻給政府,外人看來,就是因為隻有一個獨生女兒,不捐獻出去以後也是便宜了外姓人不是?

蘇大娘就是這個獨生女,六零年代初期結了婚,結果生下的也是閨女,很多人都說這蘇家的根是要斷了,可惜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那麼多家產也不知道要便宜誰。

派去監視不成反監視到床上的表妹,自覺對不住蘇玉如,一直待在蘇聯不願回國,孤身歸來的贅婿,自然又是一番真情實感發自肺腑的認錯道歉,蘇玉如看在閨女的麵上暫時原諒了他,倆人也曾甜蜜過一段時間。

然而,從六六年開始,蘇家開始倒黴。先是蘇半泉受不住屈辱自殺,後是贅婿見風使舵,火速離婚並撇清乾係,不僅分走了大半家業,還反手就是一個「大義滅親」的舉報,可把蘇家坑慘了。

也是運氣不好,沒多久,蘇玉如被押送到鄉下牛棚,就連生下的小閨女也被人拐走了,蘇家算是徹底斷了根。

當然,那個時候誰也不敢跟蘇家來往,他們家所有產業都被沒收了,蘇大娘還被抓進牢裡蹲了幾年,聽說是前兩年才被平反放出來的。而他們家的祖產也在上個月歸還了,廖仲愷不知道打哪兒聽說這事,把利害關係跟嶽父母一說,這才有接她來養傷的事。

蘇家的東西還回來了,蘇家唯一的後人就隻剩蘇奶奶,隻要把她伺候好了,哄開心了,她老人家隨便從手指縫裡露出一點點來,都夠普通人家吃一輩子。

可惜啊,蘇奶奶那麼警惕的人,又怎麼會不知道他們的主意,一來就把他們識破了,她就是心情好的時候也不可能給好臉色,更別說現在,天天擺個臭臉,動不動打雞罵狗的。

廖家人一開始也好生伺候,頓頓有魚有肉,好言相勸的,可耐不住她臉色臭啊,伺候了幾天仿佛永遠看不到盡頭似的,再加上廖家本就經濟困難,也沒了耐心,家裡吃啥她跟著吃啥,後來有人想來租房子,說想把一樓蘇奶奶住那間租出去一個月能掙六塊錢,頓時更不猶豫,把她背到閣樓上去了。

廖家人打的啥主意,衛孟喜也能猜到,說想要熬死老大娘還不至於,因為還沒到那一步,真到了,熬死了他們非親非故的也繼承不到遺產。

畢竟,廖仲愷跟蘇大娘,一點血緣關係也沒有,他母親當年是蘇玉如身邊的大丫鬟,貼身伺候蘇玉如的,伺候到一十一歲,蘇玉如就把她放出去嫁人了。

沒幾年解放了,就不存在啥丫鬟和主子那一套,大家都是一樣平等的人,廖仲愷母親為了扒住這根粗大腿,經常帶著中年得來的兒子上門打秋風,直到後來蘇家敗落,兩家人才斷了聯係。

廖仲愷也是個有心的,他親娘都沒了,這麼多年他依然關注著蘇家的情況,這才能第一時間知道返還祖產,第一時間上門送溫暖。

蘇玉如要真死了,這麼大的家業就是上交也輪不到廖仲愷。

他們之所以破罐破摔,不過就是軟的不行來硬的,想要讓蘇奶奶吃點苦頭,為了自己早日養好骨頭,少受點罪,隻能拿出點東西先給他們,穩住他們。

到時候他們再騙著哄出一套房子啥的,也不枉照顧這麼長時間。

可惜啊,他們還是低估了老太太的脾氣,別人是吃軟不吃硬,她是軟硬都不吃的老骨頭,以前在紅衛冰手裡啥苦頭沒吃過,她都咬牙不認的,現在這點小伎倆她壓根不放心上。

「蘇大姐您別生氣,我們不是故意苛待您,是這家裡的條件您也知道,都快沒米下鍋了,您看您這手頭要是……」

蘇大娘冷哼一聲,側頭躺著,她的腿實在動不了,她是知道點醫學常識的,真怕現在養不好以後成瘸子,要換她好手好腳的時候,提腳就走,還等著他們軟硬兼施?

想屁吃呢。

真是一步錯步步錯啊,當時摔了一跤,她要是聽鄰居的在醫院住著該多好,偏要想著回來家裡看著,怕政府來辦理返還祖產的時候她不在,讓人鑽了空子。結果回去以後越養越不方便,鄰居也去伺候月子了,她一個人在家連水都喝不上一口。

正好廖仲愷找上門來,一天來七八趟,就說不忍心她沒人照顧,還搬出她母親,說母親在天之靈也不忍心看她一個人受苦。

蘇大娘是打一開始就知道他圖錢的,所以走之前也說好了,一個月給他們一百塊錢,好好替她養。

結果這一家子煩死她了都,一天三次的念叨以前的「情分」,訴苦家裡難過,明裡暗裡求她補貼一點,這種乞討的「親戚」她以前見多了,偏就不願如他們的願……這才被送到閣樓上的。

要是當時不嘴硬,主動跟鄰居開個口,請她請各保姆來家,又何必吃這種苦。

當然,嘴硬的老太太那是一輩子硬的,哪怕小衛奚落兩句,她也不會承認。

「蘇大姐啊,您就可憐可憐咱們老廖家吧,這日子……」廖大媽還在那兒哭天抹淚,忽然門被推開,兩名穿著公安製服的人進來,「有人報案你們非法拘禁老人,人呢?」

廖大媽傻眼了,「這……這誰他媽瞎說的?」

公安可不是家庭婦女,沒時間跟她扯頭花,「有老人被你們囚禁在閣樓上,街坊鄰居都聽到求救聲了。」

蘇奶奶適時地從閣樓上喊「救命啊,公安同誌快救救我吧。」

公安自然有法子上去把人背下來,也甭管她怎麼阻攔,總不敢襲警吧。周圍看熱鬧的街坊們都竊竊私語,平時廖家人就又窮又嘚瑟的,尤其是那上門女婿,整天說自己姑媽是啥有錢人,但別人問你姑媽這麼有錢咋舍得讓你出來做上門女婿呢,他就啞巴了。

「呸!黑心肝的玩意兒!」

廖大媽急得跳腳,公安她不敢扯,但街坊又算哪根蔥,「你們敢呸我,不就是看不起我老廖家沒兒子嘛,你們等著,等我女婿回來,好好收拾你們!」

人家呸的就是你那不要臉的女婿餵。

而此刻的廖仲愷和老丈人,正好也被公安找到打工的磚瓦廠,帶走了。

衛孟喜當時出了廖家門,第一件事就是直奔派出所報警,不管是不是涉及到虐待,也不管他違不違法,反正懶得跟他媽扯頭花,直接報警,她就是一熱心群眾。

她號稱自己最近聽見有老太太半夜裡呼救,再把廖家多出來的老太太,老太太的的身世,尤其是剛返還祖產一事說得有鼻子有眼的,公安這兩年遇到這類案件也不少,不就是見財起意,欺負人家孤寡老人無依無靠嘛。

頓時也不敢怠慢,兵分兩路,一路去解救老太太,另一路就是去磚瓦廠抓捕廖仲愷。

當然,衛孟喜能這麼快說動公安,還得感謝唐雲鳳,她有個堂哥就在轄區派出所當副所長,她出麵一句話的事,大大增強了衛孟喜說話的可信度,反正又不是去搞打擊報復啥的,抓壞人隻要能抓到,甭管是誰提供的線索,最終都為老百姓服務了。

等公安把老太太背下來,衛孟喜想了想還是悄聲問她:「您接下來有啥打算,是我幫您請個保姆,還是您有什麼信得過的親人,我去幫您找。」

腿都成這樣了,再去礦區給她當保姆是不可能的。

再說了,人家現在可是祖產頗豐的有錢小老太,不是五個月前的落魄老大娘,她和陸廣全所有身家放一起還比不上老太太身上拔根毛呢。

她有自知之明。

誰知蘇大娘聽見「信得過的親戚」幾個字,臉色更臭了,「我哪兒也不去。」

衛孟喜皺眉,這可不好辦,總不能給她送敬老院吧,雖然她現在是有錢了,但這年代有沒有敬老院她還真不知道啊。

「那……」

「我要回礦區。」

「啥?」衛孟喜一愣,蘇大娘是挺可憐,她一開始也想要照顧她來著,但後來聽說她的身世背景和現在的身家後,心裡就不得勁了——你一朝不保夕的丫鬟替錦衣玉食的主子操什麼心呢?

拿著三輩子也花不完的錢,就在自個兒大房子裡吃香喝辣不爽嗎?

說照顧她?衛孟喜還真怕閃了自己舌頭。

「沒聽見嗎,我要回礦區。」蘇奶奶冷哼一聲,指著看熱鬧的一個年輕人,「你,小夥子,幫我抱這摩托車上坐好,係好安全帶,我給你兩塊錢。」

啥,看場熱鬧還有這種好事,幾個小夥子爭著搶著幫忙,隻要錢到位,他們還能騎上車,把她送到她想去的地方。

蘇奶奶坐定,把打著石膏的腿放好,看著龍頭上掛著的排骨,嘴巴也有點不爭氣,這半個月是啥油水都沒吃上,「趕緊的,不早點回去燉排骨你想餓死我啊,我死了看誰給你當保姆管你那群崽。」

說到小崽崽們,老太太神情難得柔和下來,真想念掛在她身上那奶香奶香的小呦呦啊,上次教她背的詩,也不知道背下來沒,《三字經》《弟子規》倒是背一半了,就不知道有沒有每天復習,溫故而知新,再聰明的孩子掌握不了學習方法,以後也是一個傷仲永。

想著,她更著急了。

衛孟喜實在是搞不懂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真的,她要是這麼有錢,她別說給人當保姆,就是保姆也得請三個,一個做飯,一個打掃衛生,還有一個專門給她聊天解悶,哦不還得再加一個,給她捶肩捏背。

她打探到的版本是,蘇大娘雖然看著老氣,但實際年齡不大,也才四十出頭,跟父親衛衡是同一年生人,這要是擱四十年後,正是摒棄青澀女性魅力爆棚的時候,說不定她還能再保養保養,出去跳跳廣場舞,登報相個親,認識幾個帥老頭……哦不,帥大叔,帥大叔。

有錢有閒,誰他媽還找老頭啊。

去礦區當保姆,圖啥?

衛孟喜嘴上埋怨,但心裡卻逐漸雀躍起來,呦呦的囂張保姆回來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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