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047(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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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劉桂花有限的認知裡,這世上還有不會做飯的女人嗎?看著也是有兒有女的,不會做飯那她還毛遂自薦當保姆,這不是逮著小衛當冤大頭坑嘛!

劉桂花替好朋友鳴不平,心裡對這老太太也十分警覺,怕她虐待孩子,一直不錯眼的盯著,悄咪咪看看孩子肚子和腿上有沒有掐痕,就連吃飯,她也特意把肉盤子端到孩子跟前,然後就數著,蘇奶奶吃完一碗飯要夾多少肉!

蘇奶奶白她一眼,「你能不能有點出息,我不會把你朋友吃破產。」就你做的肉,要不是實在餓了,她還看不上吃呢。

劉桂花的手藝是公認的不行,做飯僅限於能做熟而已,黃家人吃慣了也無所謂,可對於吃慣了媽媽手藝的崽崽們,那真是像吃藥一樣。炒肉沒放辣椒,不香,土豆絲爛了,不好吃,就連燒的白菜湯也不行,菜葉子都是黃的。

更別說蘇奶奶,幾乎是全程皺著眉頭吃完的。

可偏偏小呦呦很喜歡這位蘇奶奶,主動往她碗裡夾肉,還把自己最喜歡的小筷子讓給她用,「奶奶吃。」從早上一睜眼,她就想把自己的好東西分給蘇奶奶,笨拙而可愛。

可就是這麼可愛軟萌的小姑娘,蘇奶奶卻一點好臉色也沒有,「吃飯的時候少說話,自己的筷子不能伸別人碗裡。」

像一個苛刻的地主婆在訓斥丫鬟——劉桂花腦海裡冒出這句話,趕緊搖搖頭,造孽喲,這都新社會三十多年了,哪還有啥地主婆和丫鬟。

可奇怪的是,就連四個大的也不敢造次,不像以前一樣動不動就大呼小叫,一頓飯吃完衣服也沒以前髒了,這哪是請的保姆哦,怕不是女閻王?

劉桂花也不敢與她對視,隻埋頭刨麵,鹵肉賣了一半,她吃完飯可以回家休息一會兒,下午三點半再過來開工,希望小衛晚上回來不會嫌棄她賣得少。

她一開始挺緊張,怕顧客隻認小衛,萬一看見老板換人了會不會擔心味道變了,誰知「美味鹵肉店」現在的名聲很大,而且是礦區獨此一家,以前流動小攤可能還擔心會有人假冒,這都固定門麵經營的,人家隻認位置,位置就是味道,而味道就是品牌!

當然,現在的劉桂花女士還不知道啥叫品牌,她隻是發現,顧客們看見不是小衛,也隻是微微愣了一下,該買的還是買,甚至有熟客還打趣小衛是不是出門玩兒去了。

她原本準備的一肚子解釋的話,忽然就壓根派不上用場。

陸廣全中途回來過,吃了麵跟孩子說兩句話就走了,蘇奶奶雖然看衛孟喜和劉桂花都不順眼,但看這後生倒是不錯,說話也客氣不少。

「真是看菜下碟!」

看菜下碟這樣的話楊乾事正好也在心裡吐槽,對象卻不是蘇奶奶,而是礦後勤處的副主任郝中軍。

郝中軍是個三十來歲的男人,半禿的頭頂,肉乎乎的臉頰,仿佛多說幾句話汗水就要從臉上掉下來。自從杜林溪空降金水礦以後,他一天要往杜工跟前跑三次,一會兒問人家宿舍安排,一會兒又問還缺不缺啥,一會兒又請吃飯的。

杜工有背景,早就被礦上這些長了狗鼻子的人聞到了。所以,杜工剛來礦上半個月,不僅一切工作順利交接,還分到了一套四十平的大宿舍,以前有人住過,這群狗鼻子在人來之前就打掃乾淨,準備恭迎的。

而同樣是礦上的職工,陸廣全就沒這個福氣,都工作好幾年了,也沒聽說分個房啥的,一家七口還在窩棚區擠著呢。

這世道就是這樣,你手裡沒點權利,身後沒個靠山,又不會說話做人的話,連個管後勤的都要區別對待。楊乾事咬了咬舌尖,提醒自己以後千萬別跟他們一樣,淪落成這種人。

「老郝,忙著呢?」他換上一副笑臉。

郝中軍看見是張副礦的乘龍快婿,趕緊站起來,「哎喲楊乾事來了,有啥事你讓人帶句話就行,咋還親自跑一趟呢?」

嘴裡客氣著,手裡迅速遞上大前門。

楊乾事不抽煙,客氣的謝過,「是張副讓我來問問,小陸家的房子問題能不能通融一下?畢竟他們家孩子多,擠在窩棚區也怪可憐的。」

郝中軍臉上的笑一點沒變,「是是是,這事我們一直記著呢,可惜不湊巧,本來剛騰出一套四十平的,分給杜工了,你看要不讓他再等等……」

楊乾事早知道是這套說辭,他今天來主要是告訴他們一聲,捧高踩低別太過分,該上心的還是得上心。「是這樣的,小陸這不參加初考了嘛,馬上就要參加高考,到時候要真考上大學,半脫產念書去了,咱們也得安頓好他的大後方不是?」

其實他心裡也不敢想象陸廣全能考上龍國礦大,沒把話說太死,隻敢說「考上大學」,到時候大不了考礦業中專唄,反正也算大學,還能跟嚴工杜工平起平坐。

哦不,硬考進去的跟保送的可不一樣,更硬呢。

誰知郝中軍卻沒聽出他的意思,居然哈哈大笑起來,「他要考大學?可拉倒吧,這大學又不是誰想上都能上的,我小舅子考了三年,分數還沒過專科線呢,小陸他剛考了初考是吧?能過線不?」

楊乾事一噎,想說初考算啥,肯定能過,但一想到陸廣全是一個字書都沒看,裸考去的,他也不敢把話說太死。對,他一開始來的時候是因為成績出眾被特招的,可這都多少年了,小楊自己二十六個英文字母都快忘光了,他不信陸廣全還能記得多少。

要說郝中軍怎麼這麼看不上陸廣全呢,其實二人也是有淵源的。當年陸廣全在井下當挖煤工人,因為燈房發錯頭燈的問題大鬧一場,驚動了當時的革委會,革委會當時正要抓典型做政績,不就把當天的燈房女工給開除了嘛。

而那個女工,正是郝中軍的親妹妹,郝忠梅。

雖然後來革委會是解散了,被下放的很多領導都官復原職了,但郝忠梅這個被開除的女工,卻依然沒能回崗位,至今還在外頭待業呢。

郝中軍自己當著副主任,也想把妹妹安排進來,哪怕去不了燈房,那來後勤處洗洗碗打掃衛生也行啊,偏偏張勁鬆鐵麵無私,說現在煤礦效益不好,盡量能不招人就不招人了,請客送禮說好話,郝中軍都試過了,但張勁鬆表麵看著彌勒佛似的笑眯眯,其實是水潑不進的。

而張勁鬆又正好是陸廣全現在最大的靠山,郝中軍有理由懷疑,張副一直不肯點頭答應,就是陸廣全從旁攛掇的。

於是,新仇舊恨加一起,他能給陸廣全分房子才怪!

對啊,領導是發話了,有房子要優先考慮陸廣全,可具體怎麼操作,還不是他們後勤處的事兒?你不讓我好過,我自然也有自己的門路卡你脖子。

楊乾事鎩羽而歸,心說要打這群人的臉,隻能等小陸的成績出來了,高考還有兩個月,暫時不說,但隻要初考能考個好成績,至少也能讓他們在單位的日子好過點。

陸家那幾個孩子嘴巴是真甜,每次見到他遠遠的就叫「叔叔」,一蹦一跳的過來問長問短,像一群小大人似的,但一想到這麼好的孩子每天在小窩棚裡煙熏火燎的,身上都熏出一股鹵肉味兒,他心裡又不是滋味。

楊乾事自從當了準爸爸後,以前覺著煩人的小屁孩們,現在是怎麼看怎麼喜歡。

衛孟喜不知道後勤處發生的事,她現在滿心滿眼都是賺錢,下午三點不到鹵肉就賣光了,她乾脆叫上高開泰又往書城去了一趟,這次拿的貨跟昨天早上的一樣多,差點嚇壞了劉香。

「小衛你確定還要這麼多?」

衛孟喜笑著點頭,「劉主任您放心,昨天拿的今天都賣完了,我得回家趕緊鹵上,明天差不多這個點兒還來找您拿。」

劉香也是好奇,「你們金水礦有這麼多人買鹵肉?」工人是多,但據她所知工資沒這麼高啊。

「不止金水礦,我現在也去金水市裡賣半天。」而且,她決定,以後在金水市都隻賣半天,中午盡量趕回家陪孩子吃飯,照管一下作業。

錢要賺,但孩子也不能馬虎,最好是在二者之間扌莫索一個平衡點。

劉香一愣,「你是在家裡鹵好,再拿到金水市去賣嗎?」

見衛孟喜點頭,她咂吧咂吧嘴,「這也太累了吧。」

那麼瘦一女同誌,每天蹬著幾百斤的自行車,要在山路上攀爬上百公裡,即使來的時候空車,她的衣服每次都是濕的。

不敢想象,滿載的時候,整個人還不得累成落湯雞?衣服都能擰出水來。

劉香扌莫著良心想,這份苦,別說她吃不了,就是她家男人,她所認識的所有男同誌,也沒一人能吃。

一天兩天可以,咬咬牙就過去了,可經年累月,三百六十五天,無論刮風下雨下雪,還是近四十度的高溫,沒有一天缺席……她身邊,沒有任何一個男人能堅持下來。

難怪,上次倆人一起吃麵的時候,她吃一碗就飽了,小衛卻大大方方說自己要兩碗才行。

那麼大的勞動量,不吃飽怎麼乾活呢?

劉香以前是對衛孟喜挺有好感的,但那種好感建立在她好說話,會說話,會辦事的基礎上,單純的合作夥伴關係。今天不一樣,她忽然發現,這個小女同誌真的是個狠人。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要什麼,也狠得下心來逼自己……這樣的人,不成功很難。

劉香眼眸深沉的看了她一眼,衛孟喜一怔,「咋啦劉主任?」

她扌莫了扌莫臉,一臉的熱汗乾後,鼻尖上會有很多「鹽巴」一樣的結晶,每天不知出幾次又乾幾次,反正就連雙頰,腦門上都是。

劉香放緩了語氣,打趣道:「你這是要徹底把你們金水一帶的鹵肉生意給壟斷啊。」要是所有人都習慣了吃她的鹵肉,以後別人做的口味就不好賣了。

當然,這隻是其一,其二嘛,當然是掙錢,這世界上誰會嫌自己錢多呢?聽說他們一家子現在還住窩棚,說不定不用多久就能住上樓房了!她也買過鹵肉,按照成本和售價計算,小衛手裡至少有兩千塊錢了。

這年頭的兩千塊足夠辦很多事了。

當然,這種私密的話題她隻是在心裡猜測,問是不可能問的,東西交付,價錢付清,她也就心緒復雜的拎著小包回家了。

總這麼麻煩高開泰,衛孟喜也不好意思,畢竟人家不是專職司機,每天還要來回省城賣自家的瓜果蔬菜,衛孟喜決定從明天開始就用自行車,馱個二百斤不成問題。

「你別客氣。」高開泰想說他不嫌麻煩,但他嘴笨,一緊張就啥也不會說了,甚至還有點結巴。

衛孟喜知道,高家還沒分家,高開泰能來幫忙,並非簡單的看在車費的麵子上,估計也有大家長高三羊的授意。看來,是時候親自上門拜訪一下這位金水村的村長了。

心裡想著事情,也就沒注意拖拉機的顛簸,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回到礦區了。

窩棚區的煤嫂們今天似乎有預感,自從拖拉機離開窩棚區,她們就有意無意的往村口張望——小衛什麼時候回來?小衛去了哪裡?小衛的家什要帶哪兒去?

終於,在下午四點半,她們終於等來了小衛……和拖拉機。

拖拉機的後車兜裡雖然蓋著帆布,但眼尖的已經看出來是堆成小山一樣的下水!

昨天才剛拉了一車來,今兒又買一車,那今早拉出去的都賣光了?想到這個可能,所有煤嫂嚇得目瞪口呆,都不敢說話了。

下水什麼價格,她們是知道的,劉香會算衛孟喜的利潤,她們照樣會算,想到同樣是煤嫂,她手裡已經攢下兩千塊錢,煤嫂們心裡都不是滋味。

無一例外,都有點酸溜溜的。

這可是貨真價實的錢啊,是能讓孩子吃飽肚子穿上新衣服的錢啊!

衛孟喜看著她們神色,哪還有不明白的,她是想做點惠及大眾的事,但現在還沒那能力,有時間來看熱鬧說酸話的煤嫂都是閒著沒事乾的,賣快餐那幾個人比她還忙呢!

劉桂花也很意外她回來這麼早,裡裡外外繞著拖拉機轉了兩圈,小聲問:「賣光啦?」

衛孟喜點頭,她眼睛瞪圓,「全部?」

衛孟喜再次點頭,洗洗手,先把哼哼唧唧撒嬌的小閨女抱起來親了親,也沒時間詳細解釋,她今兒是真開門紅了。

小呦呦大半天沒見媽媽,現在也是想得慌,摟著媽媽脖子,小腦袋就去月匈脯上拱啊拱的,嘴裡哼哼唧唧不知道說的啥。

「哎喲,乖乖這是想媽媽啦?在家有沒有好好喝奶奶啊?」

小丫頭靠在她懷裡,一連說了好幾個「嗯吶」,引得大人們都笑起來,因為大家都下意識覺著她還聽不懂,就是胡亂答應的。越是這種無心的天真越可愛,像張秋芳那種一看就像個大人樣的,反倒沒了孩童的天真。

衛孟喜今天雖然忙著,但心裡也擔心孩子在家,畢竟蘇奶奶靠不靠譜還不知道呢,此時扌莫了扌莫孩子屁股,發現尿布是新換的,還很乾爽,晾衣繩上曬著洗乾淨的尿布,吃過三頓飯的衣服也是乾乾淨淨的,就連奶瓶也是沖洗乾淨放在孩子碰不到的地方。

劉桂花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小聲埋怨:「蘇大娘比你還講究,奶瓶放開水裡煮了好一會兒才讓拿出來。」

不怕講究的,就怕不講究。

衛孟喜倒是放心了,五十塊請的囂張保姆,總得有點真本事才行。

膩歪一會兒,小丫頭就秀氣的打起哈欠,準備困覺了。衛孟喜把她放床上,把所有人的打探隔絕在外,自己躲在炕上開始一天中最興奮的時刻——數錢。

今天的錢一開始是裝在桶裡,後來實在是太多了,她就拿個布袋壓緊壓實,直接係月要上,此時乍然壓力釋放,那錢就跟井噴似的跑出來。

幸好炕上墊了一張舊床單,衛孟喜把今天的收入按照幣值大小分類,一疊疊的分好,大團結有兩張,兩塊的有十二張,一元五角的厚厚一遝,就是二角一角的也不少,數了五分鍾才終於數清楚。

衛孟喜被今天的收獲驚呆了,去掉零頭,也居然有足足八十八塊!

昨天鹵的她其實是帶了一半多出去的,想著是先試探一下市場情況,沒想到不僅賣完了,還賣完得那麼早,單價上她可是喊的比礦區還貴兩角錢的!因為她要把運輸成本和時間成本算進去。

可就是這樣,今天金水市一行的純利潤依然有三十塊!加上礦區門店的,怎麼說也能有五十塊!

五十塊是啥概念,她一天就能掙陸廣全一個月,這家裡以後就隻能她說了算!

衛孟喜都快樂瘋了,一天五十塊,要是能一直持續下去,萬元戶指日可待。

但她隻是想當萬元戶嗎?不是的,她的目標沒變,還是想簡單輕鬆地賺點乾淨錢,現在的錢多是多,但太辛苦了,隻能是特殊時期的過渡,不能作為常態。

最好的出路,不是做小吃擺地攤,還是讀書。

那麼,按照考前說好的,明天陸廣全的初考成績是不是能出來了,也不知道裸考的他能考多少分?

四百分應……應該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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