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031(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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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被這麼一個漂亮女同誌客氣的對待,小姑娘愣了愣,「姐……姐姐你是在跟我說話嗎?」

衛孟喜點點頭,非常誠懇的說:「我覺得你的眉毛和嘴唇畫得特別漂亮,你能不能教教我?」

小姑娘立馬高興得差點蹦起來,拿出三隻口紅給她挑選,還一一說它們的優劣,但因為這年代的化妝品是不能試用的,小姑娘就隻能以自己為例子,說哪一隻塗上去啥效果。她因為喜歡研究這些,經常是自己花錢買去用,再跟顧客說效果的。

甚至什麼樣的顏色搭配什麼樣的服裝,什麼樣的場合穿出去,她都有研究。這不就是妥妥的後世的美妝博主嗎?隻不過是線下的。

喜歡美,並且有實踐美的勇氣和能力,這就是青春啊。

青春的活力,讓衛孟喜也忍不住心馳神往。最終,她選了一管不容易出錯的正紅色,還學會了薄塗和深塗,她並不笨,隻要不怕羞,多請教這位「美妝博主」,一下子就領會了什麼樣的場合適合什麼樣的塗法。

她由衷地說:「謝謝你啊小妹妹,不知道怎麼稱呼,下次我要再有需要還找你。」

「我叫李曉梅,姐姐記得找我啊。」雖然這年頭的國營單位還沒有提成一說,但能增加點營業額,自己臉上也好看不是?

李曉梅是高中畢業後家裡安排進來上班的,她爸爸原本是市百貨公司的采購經理,經常京市海城開會采購,偶爾還能出國呢,是真正肥得流油的好崗位啊,家裡從不缺客人。

可自從三年前爸爸突發腦溢血去世後,能把她安排進百貨公司就已經是曾經的老相識念舊情了,想要在裡頭混個風生水起,那得全靠她自己。

偏偏李曉梅也有自己的驕傲,不願阿諛奉承,看不上捧高踩低,每天隻沉迷於「打扮」,再加上以前李父的宿敵穿小鞋,她在百貨商場的日子並不好過。

衛孟喜認真記下她的名字,離開百貨商店,直到坐上中巴車的一瞬間,這才想起來,一通買買買,剛賺的還沒捂熱乎的八十多塊錢……居然,就這麼悄無聲息的花光了。

當然,雖然恨其不爭,但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兒子餓出胃病,剛下車她就拎著衛東去吃了一碗水餃,親眼看著他吃完,把湯喝完。

礦招待所規模很大,跟外頭普通招待所不一樣,不僅有住宿,還有一個大餐廳,而且廚師手藝不錯。唯一的兒子結婚,李家也舍得下血本,包了十幾桌酒席,每一桌都是十個菜,六葷四素,那叫一個奢侈!

衛東剛才吃了半碗水餃的肚子,又開始咕嚕咕嚕叫了,流著哈喇子問:「媽那是啥?」

衛孟喜在他指著的手上輕輕拍了一下,「不許指,好好說,那是紅燒大肘子。」足有兩三斤重,燒得又軟又爛,通紅通紅的,堪稱全桌最硬的菜。

幾個孩子同時咽口水,這也太香了吧?吃席能吃紅燒大肘子,這得啥人家啊?看來要把壞小姨家吃破產是任重道遠咯。

新人早早來到,正在招待四方來客,謝依然穿著一套非常罕見的粉紅色毛呢套裙,絲襪黑皮鞋,盤的新娘頭上打著摩絲定型,還插著幾朵塑料假話,跟月匈前的「新娘」花相得益彰。

以後世的眼光看,這身打扮非常一般,甚至有點土,但在其他新人都穿解放裝戴綠帽子的1980年,這是當之無愧的洋氣!

顯然,謝依然也很滿意這副打扮,直接過來顯擺,「李乾部非說這身衣服配我,要我自個兒花錢我是舍不得的。」

衛孟喜隻是笑笑,人家花老公的錢也沒錯。

「聽爸爸說要送我一份新婚禮物,姐姐你說會是什麼呢?」

能讓她這麼得意的,肯定很值錢,而謝父那樣自詡文化人的狗東西,肯定不會送明晃晃的「銅臭之物」,應該是能顯他逼格的書畫古玩之類的。

古玩不適合長途班車攜帶,所以應該是書畫。

而書畫,衛孟喜這個曾經天天打掃衛生的小保姆,怎麼會不知道是哪一幅呢?

衛孟喜當年是六歲,不是六個月,有些事情她可記著呢。「謝依然,那你可得提醒他,忙著借花獻佛之前,要先扌莫著良心想想東西是不是自己的,不然拍馬屁可是會拍到馬痔瘡的哦。」

謝依然沒想到她這麼伶牙俐齒,被懟得說不上話,正好李懷恩過來,她不想自己丈夫的目光被衛孟喜吸引,立馬先過去挽著他,有說有笑。

衛孟喜一行是在市裡逛夠了才往回趕的,來的時候不早不晚,剛坐下一會兒,門口就簇擁著進來四名月匈前戴紅花的老人。

衛孟喜抱著孩子的手一僵,眼睛下意識就落後麵那個中年女人身上。

四十出頭的孟淑嫻,比養尊處優的李母還年輕,主要是沒吃過苦。衛父雖然走得早,但活著時候夫妻恩愛,讓她做了七年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富太太;後來的老謝,雖然急功近利,把「晉升」倆字寫腦門上,但不知是出於真愛還是為了穩住她的目的,對她也很寵愛。

就這樣,四十歲的孟淑嫻,外形風韻猶存,神情中還保留著小女孩的天真浪漫,誰不得誇她命好呢?

衛孟喜心裡暗暗嘆口氣,傻也有傻的福分。

她在看別人,別人也在看她。衛孟喜實在是太漂亮了,往日裡不修邊幅就能鶴立雞群,此時穿上淺綠色的收月要連衣裙,頭發披散下來,又塗了恰到好處的口紅,簡直就是人群裡當之無愧的風景線。

孟淑嫻一開始隻是覺著這個女同誌挺漂亮的,也不知道是依然的啥朋友,或者是李家的啥親戚。同為漂亮女人,她也忍不住要多看兩眼,可越看吧越覺著有點眼熟。

衛孟喜把呦呦遞給衛東根寶,根花用乾淨的小手,小心地幫她捋了捋裙子,確保前麵後麵都沒有一個褶皺。

「媽,謝叔叔。」

老謝也愣了愣,摘下眼鏡揉了揉眼睛,「依依?」

以前的「謝依依」雖然也生得漂亮,但跟孟淑嫻這樣的金絲雀不一樣,她膽小,怯懦,無所依仗,家裡來客人的時候永遠像隻小鵪鶉一樣縮在角落,但她還是一隻眼裡有活的小鵪鶉,知道給客人端茶倒水,給他提拖鞋,給妹妹拿書包。

本來一開始他也是不願養這個拖油瓶的,但耐不住妻子苦苦哀求,最關鍵是這個女孩真的很懂事很乖巧,幾乎不哭不鬧,還會經常用自己辛勤的勞動討好「謝叔叔」。

唯一的忤逆,就是改名那一次。

剛隨母親改嫁過去的時候,謝鼎曾經想給她改名「謝依依」,正好跟親生閨女相配,可衛孟喜那時候剛喪父不久,很反感繼父著急忙慌抹除生父印記的樣子,哭著鬧著不同意,那是她在謝家唯一一次大哭大鬧,後來也成了繼父不讓她繼續念書的原罪之一。

衛孟喜笑了笑,周圍賓客隻覺眼前一亮,美人笑起來比不笑那是好看一萬倍啊。「看謝叔叔記性,我叫衛孟喜,不叫謝依依。」

就在眾人疑惑他們到底是啥關係的時候,衛孟喜迅速地一把握住孟淑嫻的胳膊,從眼裡擠出兩滴眼淚,「媽,這麼多年不見我可想死你了。」

孟淑嫻就像一隻被主人圈養多年的金絲雀,好吃好喝供著風吹不著雨淋不著,連神經反應也慢了半拍不止,半晌才說:「你是小喜?」

那個駝背含月匈,不敢用正眼看人的小喜,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抬頭挺月匈,這麼好看?

此話一出,所有賓客倒吸一口涼氣,這是親媽?這世上還有不認識自己親閨女的母親?

李家父母已經聽李懷恩說過,兒媳婦有一個異父異母的繼姐,此時哪還有不明白的?兒子的大喜之日可不能成為親朋好友的八卦之日,「小喜是吧,可真漂亮,你能來依然和懷恩不知道多高興,大家都趕緊入座吧,今兒一定要吃好喝好,啊。」

搞婦女工作的侯愛琴,幾句話就把大家夥的注意力轉移到吃席上來——這一桌菜可實在是太豐盛了!遠超這個年代的酒席水平,難怪大家都說李家不一樣了,李家兄弟倆一個在機關,一個在礦務係統,往上數三代都隻是泥腿子,可耐不住兄弟倆官運好能力強啊。

要擱舊社會,倆一窮二白無父無母的小夥子,想要出人頭地那就是做夢,可新社會不一樣,抓住機遇,泥腿子也能變身城市名流。

作為兄長的李奎勇一家也來了,看見衛孟喜也怔了怔,這是小陸家屬?上一次見的時候頂多覺著是個漂亮的小女同誌,現在總覺著哪裡不一樣了。

見李家老小十幾口人全看過來,衛孟喜無比慶幸自己今兒這八十多花得值。衛紅根花是有衣服穿,還有裙子,可那都是李茉莉送的,萬一讓李家人一眼看出來,不說啥也就罷了,要是說點不中聽的,這不是傷害孩子自尊心嗎?

李茉莉挎著小皮包,咚咚咚過來,扌莫了扌莫根花腦袋,「小衛雪,你也來啦?」

她對這孩子的喜愛從不掩飾,但對同樣眼巴巴的衛紅就視若未見。

衛孟喜輕輕撫了撫衛紅的頭發,「你呀,不是念著要吃席嘛,可別把新衣服弄髒啊。」

果然,新衣服和吃席來得太快,快到衛紅都來不及悲傷。在紅星縣那邊吃席是不興帶小孩去的,但在金水礦嘛,很多都是雙職工家庭,不可能把孩子扔家裡,所以隻要能自己吃飯的小孩都能有一個座位。

衛孟喜這一行直接就占了半大桌,李家的孩子也要跟小姑留在這邊,一瞬間這桌就坐得滿滿登登。作為唯二的大人,衛孟喜和李茉莉自然是手忙腳亂。

李家四個男孩一個女孩,就連女孩也跟爺爺是一樣的暴脾氣,拉著衛東根寶喊打喊殺,一會兒玩打遊擊戰,一會兒警察抓小偷,衛東幾個又要忙著好吃的又要忙著跟他們玩兒,沒多久就小臉通紅滿頭大汗。

但好在婚禮現場本來就很吵,他們聲音也控製得很好,沒咋影響到其他人。

衛孟喜吃著碗裡的紅燒肘子,心裡想的是明天的菜式。這幾天已經把大多數家常菜都做遍了,作為廚子,她喜歡自己做的食物給別人帶來快樂的感覺,但每天最艱難的就是備菜。

不行就還是回鍋肉吧,最好是肥多瘦少那種,乾體力活的男人們最喜歡。

「小喜。」忽然,身後傳來怯生生的聲音,衛孟喜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

她從容的吃完嘴裡東西,擦了擦嘴,這才回頭,「媽。」

孟淑嫻上下打量她,拍著月匈脯說:「我還以為你過得不好呢,上次你婆家來縣裡大鬧了好幾場,說你……看你現在過得這麼好,我也放心了。」

她隻看見她穿著新裙子,卻不知道裙子是今兒臨時買來撐場麵的,更不知道錢是風裡來雨裡去掙的。

說著,孟淑嫻從隨身包裡掏出一個綠色的小本子。

衛孟喜顧不上傷春悲秋,先把東西檢查兩遍,確保是寫了姓名編號蓋了鋼印的小學畢業證,這才放心。不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姓謝的就是一家子小人,要是知道她的用途,保不準又會從中使壞,所以她在電話裡也沒告訴母親。

「小喜,我聽說你在陸家又生了個閨女,但媽跟你說句掏心窩子的,一定要好生待人家前頭老婆生的那對,隻要你真心對他們好,真心付出,總有一天能看見你的好,男人的心很容易捂熱,以後……」

衛孟喜煩透了這套討好別人的說辭,上輩子她在討好型人格上吃的苦還不夠嗎?

「你如果隻想跟我說這些,我看還是免了。」

衛孟喜真覺著跟她多說一句都是浪費,但她還不能走,重頭戲才剛開始呢。

此時,兩位親家公正在台上發表結親感言,無非是兩個孩子多麼優秀,成家後要如何孝敬雙方老人,為國家早日實現四個現代化做貢獻啥的,乏善可陳。

直到李父從手裡掏出一支紅木匣子,這場婚禮才走到衛孟喜感興趣的時候。

那是一對梅花牌男女表,在目前國內也算奢侈品級別的,雖然沒說價格,但所有人都知道這份新婚禮物不一般。現在的普通工人,辛辛苦苦攢半年也隻舍得買一隻上海牌或者寶石牌紅旗牌之類的,一口氣買倆,也就李家能有這經濟條件。

雖說再過幾年,到八十年代中後期結婚「三大件」會變成彩電冰箱和洗衣機,但這時候的「三大件」還是手表、自行車和縫紉機,自行車和縫紉機小兩口新房已經擺上了,最貴的手表卻是當眾送的,甭管是已婚未婚的都掩飾不住羨慕。

任何年代,結婚都是兩個家庭的較量,李家這麼大方,謝依然這小縣城姑娘可不就是嫁進了福窩窩嗎?

曾經的衛孟喜也曾渴望過這樣的畫麵,但現實一次又一次給了她響亮的耳光,讓她知道別人給的任何時候都有機會收回去,隻有自己掙的才會捏在自己手裡。

在眾人的誇贊聲中,衛孟喜看向謝鼎,果然,他臉上閃過一絲不悅,但很快,他就露出老狐狸的笑容,「我們經濟條件不如親家,就是個教書匠,但我們對新人的祝福和期盼卻是一樣的,都希望愛女與賢婿琴瑟和鳴,永壽偕愛。」

這文縐縐的用詞,著實令人耳目一新,唯獨李母侯愛琴卻眉頭一跳,啥叫兩家人不一樣,合著他謝家是書香門第知識分子,她李家就是暴發戶嗎?

衛孟喜憋笑,老謝真是不放過任何一個能出風頭的機會啊。

當然,更出風頭的還在後麵。隻見他推了推眼鏡,讓人送上一卷畫軸樣的東西。

所有人都停下了筷子,好奇地看著他葫蘆裡賣什麼藥。李家送高檔手表,謝家不可能就是送一幅老丈人作的畫吧?雖然心意是好的,但比起來確實不夠看,他又不是名家大師。

興許是看出賓客的輕視,謝鼎月匈腔裡提起一口氣,「為父一輩子教書育人,除了書房裡那些老物件兒,也拿不出什麼值錢的,唯獨這幅字,是咱們謝家祖傳了六代的藏品,如今為父贈與愛女賢婿,就是……」

謝依然眼睛一亮,是那幅字?父親平時最寶貴的,除了有誌趣相投的朋友上門,否則他都不會拿出來的。

而且,她曾聽父親喝醉酒的時候透露過,這副啥大師的字現在已經炒到五千塊了,要放黑市說不定還能翻倍!

一萬塊是啥概念?哪怕李家再有錢也不可能一次性拿出這麼多錢,聽說外頭現在鼓勵「萬元戶」,把那些所有家業加起來能有一萬塊的人戴上大紅花,上誇富會呢!

據她明裡暗裡打聽,公婆一個月也就八十塊工資,一萬塊得老兩口不吃不喝攢五年!

要是有了這幅字,她還會受婆婆白眼嗎?

這就是最寶貴的嫁妝,是她在婆家立穩腳跟的嫁妝!

李父離得近,一眼就認出來,「親家公手上的是《蘭亭集序》?誒等等……」他揉了揉眼睛,發現左下角蓋著的一個紅色的章子,是……

「這是白術山人的臨摹本?」

謝鼎挺了挺月匈膛,「正是。」他已經請很多人看過,這個正是白術山人的臨摹本。

「雖然與書聖的比不了,但在歷代臨摹本中,因其最能體現蘭亭原貌和意蘊,是臨摹本裡最珍貴的版本之一,與馮承素、虞世南臨摹本齊名。」

白術山人其實是清順治年間一位有名的書畫大家,一輩子寄情山水無心仕途,最重要的是,他是石蘭人,而且故居就在陽城市一帶,前十年因為破四舊被一把火燒光之後,他的字畫忽然就被炒起來。

大概,這就是物以稀為貴吧。

在座的賓客們,大小也算文化人,聽見「白術山人」的時候就已經知道,這份新婚禮物是當之無愧的大禮。

然而,就在謝鼎享受眾人稱贊羨慕的時候,人群裡忽然傳來一把清脆的聲音:「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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