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032(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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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不合時宜了。

所有人不得不回頭,看向聲音的來源——是一開始那個漂亮的女同誌。

有耳目靈通的已經打聽到,這個女同誌是新娘子的繼姐,異父異母那種。雖然二人年紀相差隻幾個月,繼姐已經是二婚了,嫁的還是煤礦工人。

新娘子就不一樣了,高中畢業後響應國家號召,到最艱苦的地方去,現在回城了也忙著考大學呢。任何時代,隻要是愛學習想上進的人,都更容易獲得別人好感,謝依然也是。

衛孟喜仿佛沒聽見眾人的議論,一步步走到最前麵的兩桌,「謝叔叔,您確定這是你將要贈與依然的新婚禮物嗎?」如果你識趣,說不送了,那就還有私下解決的餘地。

衛孟喜恩怨分明,對不住她的是謝家父女倆,與李家不相乾,她本來也不想大喜日子生什麼變故的。

這是她第二次提醒謝鼎。

謝依然卻誤會了,以為她是要搶自己風頭,恨得牙癢癢。

明明是自己大喜的日子,衛孟喜卻打扮得妖精似的,比她這新娘子還漂亮,不就是想搶風頭嗎?可惜啊,他的男人是好男人,才不會多看她一眼呢,就是一朵花在他跟前也沒用。

這不,見這招沒用,衛孟喜居然要打斷父親,開始先聲奪人了!

從小到大,衛孟喜就是謝依然的噩夢。

以前,兩家人是鄰居,僅一牆之隔,每天清晨,她總是能聽到她奶聲奶氣背書的聲音,雖然她聽不懂,但她知道,那都是衛衡那個全街道有名的「文化人」教的東西。

她尿炕的時候聽見她背書,起床掃地聽見她背書,燒火做飯聽見她背書,給父親洗臭鞋子臭襪子的時候還是聽見她背書。

偶爾,小小的衛孟喜也會厭倦,鬧著不肯背了,哼唧她要吃糖糕,要去放風箏,她那個溫柔的爹爹就會無可奈何的妥協,答應下午就去給她買,還刮著她的鼻尖說「小喜真是一隻小饞貓」。

每當這時候,謝依然就在心裡吶喊,讓我去背吧,我倆換一換吧!

她發了瘋的嫉妒她能有這樣溫柔寵溺的爹爹,發了瘋一樣的嫉妒別人誇她漂亮,發了瘋……

幸好,後來這一切都變了,衛家的病癆鬼死了,父親把孟姨娶回家,她們成了一家人,可以任由她拿捏的一家人。

以前衛孟喜有的,全變成她的了,衛孟喜沒有的,她也必須有,譬如這場盛大的婚禮,這份貴重至極的新婚禮物。

於是,賓客們就看見,漂亮的新娘子笑眯眯走過來,像一個驕傲的小公主,「姐姐,我知道你們日子過得艱難,就是你不開口我和懷恩也會幫助你的,但今天這份是父親贈與的禮物,我希望你不要再像以前那樣,不要再任性……」

好一個溫柔體貼又大方的繼妹啊,「以前那樣」,以前啥樣,這可太又想象空間了。

有些不明真相的賓客,已經在心裡勾勒出一個掐尖好強,任性胡鬧的繼姐形象了。

衛孟喜心裡冷笑,不是我沒給過你機會,是你選擇把自己婚禮搞砸的。她懶得跟謝依然歪纏,隻是將目光投向謝鼎,那是一種堅定,一種警告,也是一種渴望。

謝鼎眼中閃過詫異,但他並不虛,更不怕這個小鵪鶉一樣的繼女。雖然很多人都說她不一樣了,但一個人的秉性是很難改變的,她六歲以前是大小姐又怎麼樣?這麼多年在謝家還不是被他馴化成一隻乖順的小綿羊?

「是,不過你放心,雖然你一直不願改口叫我一聲爸爸,但我待你和依然的心是一樣的……當年你結婚的時候,咱們謝家這幾樣祖傳的老東西還沒拿回來,不然也……」

這話說得,生怕別人不知道她不是親生的,生怕不知道她這麼多年就是一頭養不熟的小白眼狼。賓客們若有所思,更加覺著,衛孟喜就是一心裡覺著不服氣,想要找茬的繼姐?這也太不懂事了吧!

人謝家的祖傳之物憑啥給你個外姓人?作為繼父,能把你養大就算仁至義盡了。

衛孟喜把所有人的神情盡收眼底,心說謝鼎這人還是一樣的尖酸刻薄啊。

他雖然是小學語文老師,自詡文化人,但說話一直是不怎麼中聽,總是給人一種故意拿腔作勢的感覺,難怪活了一輩子一個真心的朋友也沒有。

「既然您一定要將東西贈與他人,那麼我想請問一下李礦長,何為贈與?」

李奎勇一愣,謝依然的婆婆侯愛琴頓覺不妙,剛想打岔先把話圓回去,有啥分歧那是親家公的家庭事務,私下解決去,今兒可是他兒子的大喜之日。

李父雖然快五十的人了,但長兄如父,李奎勇就是整個李家的大家長,此時大家長不發話,弟媳婦也不敢置喙。這可是十二歲就能領著她男人上戰場殺鬼子的人啊,平時在家裡那是說一不二的,唯一敢跟他撒嬌唱反調的就隻有李茉莉。

不過,那是寶貝閨女,李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嘴唇蠕動幾下不敢說話。

李奎勇這人倒是個熱心腸,但也是個直腸子,不像一般人吃謝家父女倆這扭扭捏捏的小動作,相反他更欣賞衛孟喜的果斷直接。

「有啥你就單刀直入的說,我聽著。」

李母差點一個白眼翻過去,大喜日子啥刀不刀槍不槍的,大伯哥這張嘴真是。

衛孟喜輕咳一聲,「『贈與』是贈與人將自己的財產無償給予受贈人,受贈人表示接受的一種行為,這種行為的實質是財產所有權的轉移【1】。」

眾人不明所以,這繼姐是要乾啥。但謝鼎心裡隱隱有點預感,這衛孟喜不會是知道點什麼吧……他搖頭打斷自己的猜測,不可能,當初這事他做得神不知鬼不覺,當年她才幾歲,怎麼可能知道?

就是孟淑嫻,跟他生活了這麼多年也不知道。

「謝叔叔,您一個對這副字完全沒有所有權的不相乾人員,何來的權利贈與?」

這話一出,場內眾人都傻眼了,敢情做了半天麵子工夫這東西還不是老丈人的?

謝鼎仿佛一隻被踩中尾巴的炸毛貓,「你別胡說,這是我老謝家傳了六代的珍品,是……」平生所學仿佛不夠用了,他想用點古文酸話剛回去,可腦袋就像短路一般,腦海裡隻有各種連篇的髒話。

幸好,理智沒讓他說出口,不然今兒出醜的就是他了。

這就叫出醜?還早著呢!衛孟喜懶得聽他廢話,「既然你說是你的,那你怎麼證明?」

這幅字隻在左下角有一個紅色的章子,而一般懂點收藏的人都知道,很多文人雅客喜歡在自己收藏過的東西上蓋戳,尤其乾隆皇帝,簡直是公認的蓋章狂魔……但這種行為在自命清高的謝鼎看來就是野狗撒尿。

你說好好一幅珍品,每易手一次就要蓋一個新主人的章,像這種名家作品被收藏的次數都比較多,基本都是蓋了紅通通一片的。唯獨這一幅,隻蓋了一個,他覺著就是自己心目中最理想的珍品。

既是珍品,又沒被其他人標(染)記(指)過。

謝鼎一副哭笑不得的樣子,仿佛在看一個任性胡鬧的小孩,「這閨女,我們謝家的祖訓裡要求,後人子孫不得用自己的俗名汙染名家寶作,你看就連第一任主人,我曾曾祖都不敢蓋下自己的印章,我也得謹記祖訓。」

在座的很多都是文化人,確實有看不慣「野狗撒尿」的人,一聽頓覺高尚,紛紛豎起大拇指。

誰都知道蓋私章的好處,這是一種無論傳承多少年,換過多少主人都不會被磨滅的標記,一種身份和地位的彰顯,誰不想乾呢?

能忍住不去「汙染」的,都是品德高尚的人。可衛孟喜似笑非笑的表情,讓大家不得不往深了想,這真的是因為祖訓才不蓋章的嗎?

衛孟喜笑得更美了,她的五官本就帶有石蘭省某種土著民族的深邃,但又不過分深邃,還兼具東方古典美女的含蓄,此時一笑,眾人隻覺餐廳都亮了兩分。

「雖然沒有謝家人的收藏印章,但謝叔叔要是有祖上老人書信材料,或者文獻古籍能證明這東西是謝家的,也可以拿出來。」譬如誰誰誰親筆寫下把這幅字傳給誰誰,這東西自古以來就是謝家祖產啥的。

可謝鼎哪兒有啊?他總不能撬開祖宗的棺材板,把筆塞死人手裡,說你來寫吧?

他急得眉頭緊皺,心髒狂跳,心裡隻有一個想法——這衛孟喜真是見鬼了!

以前的衛孟喜跟生人說句話都會臉紅,現在怎麼敢當著這麼多人大放厥詞?還敢質疑他謝鼎?沒有他,她母女倆現在不知道在哪兒刨食呢!

當年的孟淑嫻母女倆多慘啊,家裡頂梁柱死了,族裡叔伯兄弟不僅不幫襯,還在一邊虎視眈眈等著瓜分祖產,早有人拿著「借據」說衛衡以前看病借的錢該還了,還說要是還不了他們就不走了。

孟淑嫻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女人,哪裡經歷過這些,一想到晚上就要跟這些人共處一室,哭得眼睛都快瞎了,身子抖得篩糠一樣,男人死了來的打擊估計都沒這個大。

幸好,熱情鄰居謝鼎出來幫襯說好話,又是倒茶又是賠禮,還幫著把祖屋賣了還債,那時候的他仿佛就是一個從天而降的大英雄啊。

衛孟喜壓根不記得這些情形了,但孟淑嫻這麼多年幾乎每一天都要被丈夫帶著重溫一遍的人,當即就淚眼婆娑,剛才她都一直傻愣愣站著看熱鬧的,現在終於是反應過來了,「小喜,你今天是怎麼啦,怎麼能對你謝叔叔說這樣的話,你忘了當初……」

衛孟喜最煩的就是母親這副樣子,以前還會心軟,還會覺著自己是不是哪裡沒做好惹母親生氣了,然後不得不按著她的「教育」加倍努力,加倍奉獻……討好謝家人。

後來才懂得,母親的眼淚,其實就是道德綁架。

在她的眼淚和一味指責下,孩子完全喪失了理智思考的機會,隻能跟著她的思路走,隻能她說啥就是啥,一旦不服從,那就是不懂事,不體諒單身母親,就是不懂感恩。

孟淑嫻覺著謝鼎是她們母女的大恩人,她嫁給他感恩還不算,還得連閨女也搭上,給謝家做小保姆是感恩,放棄讀書機會是感恩,聽從繼父安排隨便嫁個身體不好的男人也是感恩……現在,她隻是小小的反抗一下,就是不感恩了。

衛孟喜本來很平靜的心情,像被人兜心窩子澆了一桶汽油,還扔了根火柴進去。

但她始終謹記不能波及無辜,今天這場婚禮的主角除了謝依然還有李懷恩,更重要的是李家人。人辛辛苦苦給兒子辦婚禮有什麼錯,憑啥要淪為她的戰場?

隻見衛孟喜深吸一口氣,直接略過哭哭啼啼的母親,「謝叔叔也不用逼迫我母親,鄰裡街坊都知道她不問世事已經多年,雖然你沒辦法證明這東西是你家的,但我卻能證明是我衛家的。」

謝鼎心裡不舒服,沒想到以前百試不爽的招式今兒居然一點用也不起。

沒用也就罷了,這個衛孟喜居然還能這麼冷靜理智,這是他一個老奸巨猾的成年人也不一定做得到的。所以,他開始拿不準,她是真的有證據,還是故意使詐。

在他的沉默裡,餐廳牆上的時鍾「滴答滴答」聲是那麼的明顯,一下下仿佛直接敲到所有人心上。

衛孟喜打的就是一個措手不及,怎麼可能給他時間思考?「謝叔叔,您就不想給在座的各位叔伯嬸子一個交代,不想給一對新人一個說法嗎?」

你聽聽,這話不是火上澆油嗎?場內頓時有人起哄,「對,是這麼回事兒。」

「確實,既然提出來了,那就說清楚吧。」

「這東西這麼值錢,可不能馬虎。」

謝鼎知道,目前的情形已完全脫離他的掌控,剛才還稱贊他的賓客,現在已經轉向衛孟喜,一個個興致勃勃讓她說說,到底這幅字是誰家的。

這東西要是姓謝,那謝鼎就有處置的權利,可要是姓衛,人衛家正經後人在這兒呢,借花獻佛也不是這麼個借法的。

有人已經悄悄透過底兒,這幅字現在至少值五千塊,搞不好一兩萬都有可能!這麼金貴的東西,絕對不能含糊,誰家的就是誰家的!

衛孟喜本來也不想搞這麼難看的,雖然謝鼎和謝依然不是人,但李家是無辜的,尤其李懷恩,她不想讓他的大喜之日鬧笑話……可是謝家父女倆貪啊。

他們貪了衛家的東西,貪了父親留下的人脈關係,卻未曾好好待她,不說吃穿用度和精神ua,他們剝奪了她受教育的權利,這是她兩輩子都不能忍的。

她給過他們機會的,但他們壓根沒把她的警告當回事,都以為她還是以前那個予取予求被他們永遠踩在腳下的小螞蟻。

隻見衛孟喜走上去,輕輕撫扌莫著這幅字,尤其是扌莫到「白術山人」印的時候,眼淚奪眶而出。

「李礦長和張副礦長,我相信你們是公道人,能麻煩二位過來看一下嗎?」她指著印記說,「這印本該是白『木』山人,而非白『術』山人。」

別說其他人,就是一正一副倆礦長也愣了,張勁鬆有點老花眼,他家小孫子趕緊給遞上他的老花鏡,湊近一看,那「術」字上的一點確實是顏色要更深一點。

其實這個問題謝鼎也發現了,但他問過好些「行家」,人家都說據文獻記載白術山人就是個隨性灑脫的人,他的作品裡用的印章是兩套,其中一套是要深色一點。

畢竟,當時很多人鑒定過,無論是筆法、墨法、結構還是紙張,都符合白術山人的身份。

可瑕疵就是這樣,不發現的時候,誰也不會懷疑,一旦有人指出所有人的心裡都會埋下一顆種子。李張二人看了看,臉色有點難看,其他人也趕緊湊上來。

「還真是,這一點要深一點。」

「我看看,這個點雖然跟白術山人的其它『點』是一樣的,但我總覺著哪裡不對。」

「還真是。」

「莫非這不是白術山人的真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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