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027(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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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洗床單這事,他又不是沒乾過,就像洗自己衣服一樣,不放過每一寸的搓洗,直到漂出的水都是一股肥皂味兒,雨後出的太陽暖融融的,估計下午就能曬乾了。

窩棚外,張勁鬆有點傻眼了,他難以置信地揉揉眼,「小楊你幫我看看,我這不是花眼了吧?」

小楊是辦公室主任,他笑著說:「張副您沒看錯,真就是咱們小陸在洗……洗衣服。」

隻見那個平時清高得不得了的陸廣全,正蹲在地上,左手拎著一件白色的蘇聯式女士襯衣,右手拿著一塊肥皂抹上去,搓了搓,又拎起來對著光檢查有沒洗乾淨。

那樣式,加厚厚的墊肩,就是女士襯衣無疑,可小陸……被整個礦區傳為最不懂風情的摳瓢的小陸,居然會給女人洗衣服?

別說他,就是找遍整個金水礦,也找不出一個願意給女人洗衣服的男人。石蘭省最重男輕女,在老一輩人眼裡,男人就是家裡的天,哪有讓爺們給自己洗衣服的?那這樣的女人還不得上天?這就是慣,該收拾!

小楊愣愣的看了會兒,「張副您說小陸的愛人,是不是……特潑辣?」

張勁鬆還沒見過衛孟喜,扌莫著下巴上的胡茬沉吟:「我看估計是。」一定是一個母老虎才能降住小陸,逼著小陸洗衣服,而且看晾衣繩上,不僅鋪蓋,還有娃的小衣服小褲子,甚至還有兩片迎風飄揚的尿布。

功夫再高也怕菜刀,再能乾的男人也怕母老虎啊。

陸廣全這人吧,從小就勤快,眼裡有活,不像兩個哥哥油壺倒了都不扶,他是裡裡外外都會主動幫忙的。所以看見孩子們的髒衣服,他不帶猶豫的就洗,看見妻子換下的襯衫,洗,隻要是他能看見的,都給洗。

洗好,水一潑,抬頭就看見張勁鬆笑眯眯地看著他。

「張副你們來了。」

「怎麼樣,還是回來家裡,老婆孩子熱炕頭的舒服吧?」在礦上待久了,說話也不講究。

陸廣全不置可否,拉出兩個板凳讓他們坐,自己則拎起掃把,準備掃地。剛才孩子洗漱弄灑了水,他得掃乾淨,不然容易滑倒。

你瞅瞅,這眼裡,真有活兒!就是衛孟喜在,也不一定能想到這麼多啊。

張勁鬆和小楊對視一眼,笑哈哈地拉住他,「哎呀你忙啥,家裡的事先放放,有家屬就是家屬的事,咱們礦上現在有件天大的事等著你。」

陸廣全覺著,孩子摔倒也不是小事,「我一邊掃,你一邊說。」

事情是這樣的,最近他們不是出去勘探,有重大發現嘛,這發現的貧煤和氣肥煤,初步估計儲量很大,但具體的儲量預測和評估,尤其是他們一直以來開采的都是低端煤,不敢在沒有技術和經驗的前提下冒然開發。

但省裡催得緊,這兩年隨著工業的發展,能源需求量越發大,必須響應中央號召,盡快開采出更多更高質量的煤,速度必須從快。

他們現在能想到的唯一辦法就是請專家。

可專家也不是那麼好請的,以前嘛,有老大哥幫襯著,前幾年蘇聯專家撤走後,隻能自食其力。而國內目前這一領域的專家主要集中在東北和山西陝西,多少大礦在那兒排著號呢,輪不著他們,倒是海城那邊有一位,於優質煤開采很有經驗和專長,據說解放前是小日本派來的專家,後來戰敗後沒能成功撤走,就一直留在龍國了。

一直以來,對這種確有專長的技術人才,國家都是很重視的,在海城住著洋房,開著小汽車,日子不要太悠哉。現在忽然來了這山旮旯裡,住招待所,騎自行車,誰受得了?

聽說那日本專家就是個瞎講究的洋人,天天進山都得西裝革履,皮鞋擦得鋥亮,頭上打滿摩絲,桌上頓頓擺西餐。

當然,這隻是初步聽說,人已經昨晚就連夜請到省裡了,最遲今兒晚上就能到金水礦,那邊負責接待的同誌給這邊通過氣,說這專家十分難伺候,讓做好準備。要是招待不好,這日本鬼子可是會撂挑子不乾的,到時候咋辦?

事情沒辦成不說,省裡也沒麵子。

恰好,張勁鬆就是分管接待的,衣食住行,其他三項都好解決,已經專門騰出一棟小紅樓,裡裡外外打掃得乾乾淨淨,裝上空調和地毯,搬來幾十盆鮮花準備好了;小汽車和專門從軍區請來的汽車兵也就位了,就是這個吃的,成問題。

礦食堂的大師傅,你讓他做個肉夾饃沒問題,燒個紅燒肉,也不在話下,可西餐是個啥?他們連見都沒見過。

去外頭國營食堂和機關食堂請外援,找了好幾個都搖頭,西餐是個啥?

一方麵可能是真不會,沒見過,另一麵嘛也是怕擔責,這瞎講究的鬼子,分明就是來找茬的,到時候明明是他不想把技術教給龍國人,卻說是飯菜不合胃口啥的,這鍋誰願意背?

找來找去,倒是小楊提醒了他——小陸不是愛看外文書嗎,那他說不定知道西餐是怎麼個西法。

陸廣全把院裡打掃乾淨,桌子板凳擺放整齊,看著自己的手,「我不會做飯。」

他從小啥都會,就是不會做飯,甚至沒進過幾次廚房。

因為很小的時候,也就是解放前幾年,日子最難過的時候,家裡丟過一次糧食,鎖在櫃子裡的準備留著除夕夜包餃子的白麵不見了,大人肯定不會偷,外賊肯定進不來,嫌疑最大的就是幾個孩子。而二哥說他是唯一一個經常進廚房幫忙做飯刷鍋洗碗的,肯定看見過母親藏鑰匙的地方,一定是他偷吃的。

這個理由很有說服力,父母當即把他狠狠地揍了一頓,還放話從此以後不許他再踏進廚房一步。

所以,他就沒學會做飯唄。

張勁鬆可不知道這些淵源,「我知道,哪有正經爺們做飯的,我這也不是讓你做,就你在書裡看過西餐怎麼西吧?待會兒給咱們食堂大師傅說一說,他就一定能做出來。」

這就是土老帽張勁鬆的病急亂投醫了,陸廣全是看外文書,但哪本正經工科專業書會給你說西餐咋做啊?陸廣全毫不猶豫地回絕了。

張勁鬆和小楊又勸,見他真不是推辭,頓時苦著臉,如喪考妣。要真因為一口吃的得罪專家,省裡問責下來,他絕對跑不了。

當然,那隻是組織上對他的處罰,最難過去的還是他心裡那關。要知道這次重大勘探發現,是他極力主張的,也是他極力把陸廣全提上來的,要是專家不支援,再好的煤田也沒用,他有生之年就看不見金水礦的崛起,也看不見國家能源和工業的發展了。

這才是他一個煤礦人,最大的損失和遺憾。

還有另外一層擔憂,現在礦上還藏得緊,但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過不了多久發發現優質煤田的消息一旦傳出去,要是引發別的礦來爭著開采怎麼辦?要知道礦務局下屬可是有好幾個礦單位呢,被人摘桃子,他會氣死。

即使他們能去礦務局討說法,公家的競爭對手可以避免,但私人的呢?誰能保證附近農民不會偷采?小黑煤窯怎麼辦?隻要有利益,就有人敢鋌而走險。

這種人和小集體,基本是沒經驗,沒技術,沒大局觀的「三無」對象,隻看得到暫時的利益,挖壞了可就真的壞了,甚至還會破壞地質結構,引發水土流失、山體滑坡、地震等各種次生災害。

這損失可就不可估量了。

張勁鬆在院裡踱步,越想越鬧心,「不行,今兒必須找個會做的。」

剛好衛紅玩兒回來,她可是小插話精,「爺爺做啥呀?」

看著孩子有點憨憨的可愛,小楊心說這娃可一點也不像小陸,隨口接道:「做飯,咱們得找個會做飯的。」

誰知小姑娘腦袋一歪,「做,飯?」高興得都破音了,「我媽媽會哦,她會做超多的飯,會做紅燒肉回鍋肉辣子雞,還會做,嗯,外國人吃的飯。」

她想不起上次媽媽用嘴炒菜說的是個啥菜了,但媽媽說那是外國人吃的。

「啥?」張勁鬆一愣,「外國人吃的不就是西餐嗎?」

「你媽媽真會做?」

衛紅小手叉月要,「當然!我媽媽會做很多菜,比一百種還多哦!」她這段時間可是天天出去打廣告呢。

張勁鬆覺著,這娃說話太誇張,怕是屁不懂瞎吹牛,可小楊卻是眼睛一亮,「都到這份上了,要不就試試?反正不會做也沒啥,要是真會做,那不就是雪中送炭嗎?」

張勁鬆看向陸廣全,想聽聽他的意見。

「我妻子應該不會做西餐。」衛孟喜不識字,又沒出過門,要說會做幾樣家常菜他是信的,也領教過的,但西餐肯定不行。

「哼!我媽媽就會!」衛紅真生氣了,新爸爸真是討厭,「你媽媽不會,但我媽媽超會!」

陸廣全:「……」

這黑黑的,憨凶憨凶的,張勁鬆和小楊都笑了,」行行行,你媽媽會做,那咱們就在這兒等著你媽媽回來,親自問一問。」

這孩子要是說謊的話,她應該會怕。

可衛紅是又憨又凶的姑娘,她怕啥喲?

「好鴨,等我媽媽回來香掉你們舌頭。」

陸廣全:「……」

他發現,根花根寶真的省心多了。

一會兒,其他三個帶著小呦呦也回來了,一個人抱不動,但可以通力合作,一邊牽一個,小呦呦和紅燒肉就跟靚女出街似的,被眾星拱月。

「這……全是你家的?」五個啊。

「嗯。」陸廣全把最小的抱起來,看奶瓶空了,就準備拿熱水洗乾淨,又是眼裡有活的一天呢。

張勁鬆和小楊對視一眼,四個一樣大的,但又長得不怎麼像,應該不是四胞胎,再結合他這是二婚,大體就猜到了。別說,小陸雖然一直很受張副器重,但他這人話少,對方不問他就不會主動說,所以張勁鬆至今不知道他的二婚妻子的情況。

但看幾個娃娃,穿得乾淨,禮貌也不錯,家裡收拾得也很好,應該是一頭賢惠的母老虎吧。

「媽媽!我媽媽回來啦!」衛紅一直在門口守著,扒著媽媽褲子。

她性子急,又急於證明自己沒吹牛,嘚吧半天衛孟喜隻聽出來「做飯」兩個字。

「這就餓了啊?早飯沒吃嗎?不是給你們留了饃嘛。」

「新爸爸沒給。」

灶台太高了,四歲的娃確實夠不著,而且衛孟喜也不許他們踩板凳爬灶台,那可太危險了。聽說金水村有戶人家,鍋裡燒著水的時候,大人出門聊天去了,娃娃餓不住以為鍋裡有啥好吃的,就踩板凳爬到灶台上,不小心一頭栽鍋裡,那可是□□十度的燙水啊,鍋洞裡火還在燒著,孩子又出不來,隻會哭,一直哭到斷氣兒……人都給煮熟了。

衛孟喜剛來第一天就聽了這恐怖故事,嚇得不輕。

娃夠不著,但你大人在家是死的嗎?

衛孟喜很想嘮叨幾句,但看見有生人,就止住了。這天底下就沒幾個當爹的靠得住,娃餓了冷了他們能看不見,娃哭了拉了他們也聽不見聞不見,後世所說的「喪偶式育兒」不就這樣嗎?

「小陸的家屬,你好,我是張勁鬆,這是小楊,今天有個事想請你幫……」話未說完,就見她背簍裡的東西,「這麼多菌子?」

一聽就是老石蘭人了,衛孟喜撿的「菌子」有五六種,青色的是青頭菌,紅色的是小紅菌,棕黑色的是火炭菌,黃白色的是穀熟菌和奶漿菌,當然還有在吃貨們嘴裡最受歡迎的牛肝菌,她都分門別類用荷葉包好,沒弄混。

在後世的石蘭人眼裡,野生的叫菌子,人工種植的才叫蘑菇。

「這麼多菌子都是你撿的?」張勁鬆的嘴巴,已經開始不爭氣的分泌口水了。

張勁鬆原本是河南人,大中原地帶土生土長的,山少地平水源也充足,算是個好地方,但解放前他在石蘭山區做特派員,有一次受了傷被一位老鄉救下,醒來吃的第一頓飯就是老鄉用菌子燒的湯,救了他一命。

從那以後,他就愛上了菌子,每吃一次,都當成是上天對他的饋贈。

但這幾年忙工作,他老婆是河南人,也不認識菌子,不敢上山,他已經好多年沒吃過了。

衛孟喜嘴裡答應著,手上卻不停,趁著新鮮先洗乾淨。根腳上有紅泥沙,輕輕的一刮,帽子上有泥沙和腐朽的落葉,輕輕一摳,就乾乾淨淨了。她們去得早,菌子還沒開傘,所以傘下也是乾淨的,不用特意洗。

她的動作十分熟練,十分輕巧,那菌子洗乾淨後一點傷疤和口子都沒有,說明手是真的巧!

張勁鬆有點相信她會做飯了,「小陸家屬,聽說你會做很多菜?」

「是會一些家常菜。」

「那外國人吃的你會嗎?」

衛孟喜挑眉,外國人有那麼多,日本人韓國人美國人墨西哥人意大利人德國人,都算外國人,但他們愛吃的好像也不一樣。「是哪個國家的?」

「日本人日本人,但你放心,是好日本人,不是小鬼子。」怕她有抵觸情緒,還特意解釋了一下那專家的淵源。

原來那人叫齋藤新一,當年也是不情不願被天皇派遣來龍國的,戰敗後鬼子忙著撤走,把他一個人撇下,所以這麼多年他是十分痛恨軍國主義侵略行徑的。再加上在龍國日子好過,國土遼闊,物資豐富,比那彈丸小島可是天上的地下,他應該是沒二心的。

就是性格古怪,要求屁多,比較難伺候。

衛孟喜大概能猜到了,齋藤新一如果要求不是賊多到天理難容,如果不是故意找茬的話,她能試一試,前提是萬一搞砸了不能怪她。

「不怪不怪,你能做咱們就高興了,哪能怪你呢,是吧張副?」

張勁鬆其實有點拿不準,畢竟這小女同誌太年輕了,看起來跟小陸一樣細皮嫩肉,小陸還能說看過書知道點啥,家屬能知道國外的事?

「小衛你看,你能給咱們透個底兒不,準備做啥好吃的給他?」這是一種初步的判斷,如果她說紅燒肉辣子雞那就算了。

根花記性好,衛紅記不住,可她還記著呢,「瘦絲,髒魚小丸子,刺身。」

瞅瞅,衛孟喜都快忘了,她還記著呢。

「小丸子應該就是炸肉圓子吧,但這瘦絲是個啥?刺身又是啥?」

衛孟喜於是又耐心解釋,但陸廣全在,她隻說自己是從小姑的收音機裡聽來的,收音機真是個萬能的好東西,她啥都能學會。

會做是一回事,問題是得有材料。她在心裡盤算片刻,啥海膽黃、鮑魚、牡丹蝦、鱈魚金槍魚三文魚是不用想了,這是內陸高寒山區,壓根不可能,但其它魚類,做出來口感非常差,「瞎講究」的齋藤新一不僅不喜歡,說不定還覺著龍國人東施效顰呢。

不能落人口實,尤其是小鬼子,這口氣衛孟喜必須爭。

「你們能幫我找點紫菜嗎?」

說實在的,大家都沒聽過,因為離海太遠,到海邊比出國還遠,但小楊答應:「好,弟妹跟我詳細說一下那東西長啥樣。」連稱呼都變了。

有張勁鬆批條子,小楊很快給她送來三十塊錢,說這是今晚招待齋藤新一的夥食費,如果不夠的話可以再申請。

衛孟喜心說以現在的物價,這三十塊足夠了,更別說還附帶各種糧票肉票煙酒糖茶票的,招待三十個人都夠。

「弟妹你就放心大膽的乾,咱們張副還說了,要是齋藤新一吃得高興,礦上再給你獎勵三十塊,咋樣?」

衛孟喜心裡樂開花,表麵肯定是要說幾句客套話,她作為煤嫂,也是礦上的一份子,為礦上做點力所能及的貢獻是應該的,隻有金水礦好了,工人們才能好,煤嫂們才能好……一席話說得小楊這乾辦公室寫材料的都快掉眼淚了。

有覺悟,有思想,有大局觀!

為了方便她采買材料,後勤處還給配了一輛小汽車,衛孟喜本來想列個清單的,但怕被陸廣全看到露餡兒,隻能把清單記在心裡。換上一身乾淨衣服,再兜上小呦呦,她就坐上小汽車出發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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