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026(1 / 2)

加入書籤

陽城市的紅糖糍粑就是用糯米粉做的,有的地方則是直接用煮熟的糯米舂的,但這並不妨礙一樣好吃。

等麵醒好,搓成一個個巴掌大的小圓餅,往油鍋裡下,煎到通體金黃的時候,再挪到糖漿鍋裡這麼一滾,金黃油香的糍粑吸收了糖漿的甜蜜,入口又甜又糯,不要太彈牙。

「趕緊洗手來吃幾個,不然全被孩子搶光了。」衛孟喜給每個娃的碗裡盛了一個,耐不住他們風卷殘雲的速度,一個個燙得「呼哧呼哧」的,還要。

當然,對於這個「出差」回來的爸爸,根花根寶也悶著頭吃,不叫他。

衛孟喜提醒過他們,可兩小隻就是鼓著臉頰,不叫就是不叫。

他倆懂事的都不叫,那衛東衛紅就更不用想了,給他吃幾個紅糖糍粑已經算他們大方了。

衛孟喜這心裡愁啊,再這麼僵下去,這親子關係就是再過十年二十年也沒戲。

劉利民吃了三個,嘴裡又甜又糯,拍拍手,「哥嫂子你們慢吃,我先回宿舍幫你收拾行李,一會兒叫上龔大哥幾個給你送過來,你就甭跑了。」

衛孟喜一頭霧水,搬什麼行李?

「瞧我,嫂子還不知道吧,張副礦長要把咱們廣全哥正式調勘探隊去,采煤隊的宿舍就不能住了,以後他都回家住。」說著,還沖陸廣全擠眼睛。

當著外人麵,她也不好說啥,隻能笑眯眯說感謝的話,從今晚開始,就要同床共枕了嗎?說實在的,她有點別扭。

雖然心裡是沒把他一棍子打死,想要考察以後行就過不行就踹的,但這不還在考察期嘛,有點快。

當年為啥會有呦呦,倒不是陸廣全禽獸,才見第一麵就主動要求做運動,而是她主動的。

那時候剛離了前夫家的狼窩,她急於找一個安全的能讓孩子吃飽飯的長期飯票,沒想到能跟陸廣全成,頗有種「天上掉餡餅」的驚喜……當然,那時候的衛孟喜也就隻是個沒出過門的沒文化的小媳婦,要讓她有啥新時代女性的覺醒,那無異於天方夜譚。

再加上親娘一直在耳邊叨叨,說半路夫妻硬如鐵,從小夫妻軟如棉,他倆都是死了前任的,不是離婚,心裡肯定都在念著前麵那個的好,而煤礦工人長年累月不在家,她要想夫妻關係穩固,第一要務就是生個娃,拴住男人的心,這樣雙方心裡都踏實。

再說了,又都是結過婚的,床上那回事也不是啥大不了的,主動點,眼睛一閉,一睜,不就過去了?

還真讓她媽說中了,就那麼一次,她羞紅著臉主動了一次,就懷上了。也得虧那晚陸廣全被人灌醉了,要是還清醒著,估計怕也不會成。

看吧,當時的衛孟喜就是這麼初生牛犢不怕虎,為了養活倆娃可以再生一娃,現在?就是白送她十萬塊,她也不會生的。

當然,她決定要將這件事當一個秘密埋藏在心底,尤其不能讓小呦呦知道。

「小衛在家嗎?」

「在呢,桂花嫂子快進來。」

劉桂花剛跨進門一步,看見陸廣全在那兒坐著,一想這不是兩口子小別勝新婚嘛?於是趕緊知趣的退回去,「也沒啥事,就剛才去前頭郵政所寄信,看見有你的信,就給你取回來了。」

其實不是她看見,她也不識字,是郵遞員懶得往窩棚區跑,聽說她住這邊,就問她認不認識衛孟喜,幫她把信帶回來而已。

是誰會給她寫信呢?不僅衛孟喜好奇,就是陸廣全也豎著耳朵。

衛孟喜故意把信封倒著拿,還看得煞有介事,「這是誰來的信啊?應該是我媽,是我媽寫的吧?」

陸廣全雖然沒戴眼鏡,但視力好像依然很好,遠遠的就能看見:「是柳迎春,你認識嗎?」

衛孟喜其實早看見了,就在那兒演戲呢,「哦,迎春嫂子啊,就菜花溝你們一個隊的。」

陸廣全出門這麼多年,壓根不認識這些婦女。

「哦對了,我說她男人名字你應該認識,叫許軍。」

許軍啊,陸廣全凝神想了想,「他……參加反擊戰犧牲了。」

既然要裝不識字,那衛孟喜隻能一裝到底,「你幫我看看唄,說的啥。」

陸廣全再三確認需要他看後,才洗手過來拆開,一目十行的看起來。

他沒說啥,衛孟喜也能猜到,無非就是問他們有沒有順利到達礦區,在這邊落腳怎麼樣,以啥為生,男人對她好不好之類的,當時倆人在菜花溝也是共患難過的。

在那裡,唯一願意幫她的人就是柳迎春,如果可以,她真想把他們母子帶走。

果然,三分鍾後,陸廣全眉頭都不動一下,轉述了這些內容。

「我看寫了好幾張紙,密密麻麻都是字呢,就這幾句話嗎?」

男人麵不紅心不跳:「嗯。」

把信還給她,走了兩步,忽然疑惑道:「你剛來到就給她去了信?」

衛孟喜心頭一突,「對,我那天去市裡路過一個學校,請倆小姑娘幫我寫的。」絕對不能說是礦上的人,因為他要是較真的話謊言會不攻自破,必須真真假假挑個死無對證的。

一會兒,劉利民和龔師傅把打包好的行李搬過來,衣服一共兩件,褲子兩條,是的,在礦上工作這麼多年他就隻有這麼兩身衣服,四季囫圇著穿,衛孟喜問過劉利民,真的沒弄錯。

但與之相反的是,書多。

衛孟喜以為那天看到的就算多了,誰知今兒搬來的好幾個沉甸甸的箱子裡……也全是書。

龔師傅看這麼多書也沒個放的地方,蓋房子用剩的木頭還在,衛孟喜一直不舍得扔,都整整齊齊碼放著呢,他當即拿出自己的工具箱,現場製作一個書架。

屋子小,兩張架子床靠牆放,已經占了三分之一的空間,正中靠窗位置是一張雙人床,書架就隻能放對側牆,再把書籍全擺放上去,屋裡快滿了。

一想到這麼小的房子以後要住七個人……和那麼多書,衛孟喜就頭疼。孩子們一開始還是排斥這個「入侵者」的,但看見那麼多書,好像看見了不知道是什麼但覺得應該是寶藏的東西,頗有種去父留書的意味。

「你上菜店買點肉,人龔師傅和小劉幫了這麼大的忙,留頓飯吧。」

接過妻子遞來的三塊錢,陸廣全走了兩步,自覺地把小呦呦抱走,因為妻子忙著灶上活計,這丫頭就小跟屁蟲似的跟著,鬧著要媽媽抱。

衛孟喜趁機把信掏出來,一目十行,嘿,就看出問題來了。

這狗男人!柳迎春確實說了那些話,但說得更多的是陸家那老兩口。那天他們留下假象遁走之後,老兩口在牲口房外那叫一個氣,啥狠話都說了,就是要等著收拾她呢。

誰知道等了快一個小時,她也沒自己爬出去「受死」,陸老太有點急了,不顧村裡阻攔,硬生生讓老大老二幾個破開房門闖進去,裡頭哪裡還有人?差點沒給老兩口氣死,他們放言一旦抓到衛孟喜,非把她打個半死拔下幾顆牙來不可,省得她剛偷家裡錢出去亂吃亂喝,敢給賠錢貨看病,她就是找死!

還有記分員老母親跟她攔路吵架的事,居然是這喪門星偷偷打著她的旗號去要雞蛋,要回來就母子幾個躲著吃光啦!

好一手陽奉陰違,大逆不道!

接下來,就是「抓捕」衛孟喜了,所有人都覺著,她肯定是帶著娃躲回娘家去了,而她娘家以前在朝陽鎮,後來改人民公社,她繼父在縣城有工作,所以一家子都搬紅星縣城去了。

誰知等陸家人殺到縣城一問,哪有啥衛孟喜,連個屁也沒扌莫著。

當然,對於謝母和繼父的否認,他們是不信的,一定是這娘家人將她藏起來了,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這敗家娘們找出來!

繼父也不是麵人,這不兩廂就打起來嘛,鬧到了派出所,私闖民宅還打架鬧事的陸家人,不論男女,全被拘留了兩天。

放出來第一件事依然是找衛孟喜,可饒是他們翻遍紅星縣城,甚至找到她前夫家去,依然沒有她的身影。

這時候王秀芬忽然回過神來,不會是跑礦上來了吧?這一猜測,徹底把陸老太氣倒了,當場口吐白沫手腳抽搐,兩隻老眼翻得隻剩白眼球。送醫院說是中風,治不了,又轉市醫院,搶救了兩天兩夜才把命保住,但半邊身子終究是歪了,出院一個月還能看出是不協調的。

更絕的是,聽說老太太醒來第一件事不是打針吃藥,而是罵娘,誓要追到金水礦來把衛孟喜押回去,離婚。

哦不,休妻。

她還覺著自己的兒子主動提離婚不該叫離婚,而叫休妻呢。

柳迎春為了描述得形象具體,都是用雙引號引用的原話,這狗男人看了眉頭都不皺一下,還故意隱瞞不提,這是欺負她不識字呢?

陸廣全,你可真狗。

你老娘要殺我,罵我小娼婦狐狸精喪門星,要連我生的「賠錢貨」一起掃地出門的話,你有本事也念出來啊!

真是想想就來氣,衛孟喜忍著一口即將從嗓子眼噴薄而出的火氣,做了個又麻又辣能讓人直接菊花殘的麻婆豆腐肉,還有一個酸倒牙的土豆絲,吃吧吃吧,吃不死你個狗男人算我跟你姓。

可惜在座的都是石蘭人,無辣不歡,越辣越香,別看陸廣全每頓一個雜合麵窩頭,可吃起辣來也不含糊,能用麻婆豆腐湯拌飯呢!

衛孟喜眼瞅著他越吃越香,覺著自己這個不了解他的妻子,怕是又失策了。

送走客人,她的怒火再按捺不住,「你去把碗洗了,鍋刷了,監督娃刷牙洗臉。」別問,問就是累了,毀滅吧王八蛋狗男人。

陸廣全不疑有他,乖乖去了,但乾著乾著總覺得哪裡不對,妻子這是生氣了?而且是生他的氣。

他是個很有自省精神的男人,回想今天做過的事說過的話,好像沒有能讓人生氣的地方……除了,那封信。

他隱瞞信件內容是不對,但念出來不更傷人?尤其這些話基本可以肯定是真的。

剛開始說柳迎春他沒印象,可要說是許軍的妻子,那就是他的初中同學,他知道這個老同學的為人,老實本分,性格內斂,不是說假話挑撥關係的人。

可越是知道老同學的為人,他越是生氣,以前每次回家探親,母親當著他的麵對妻子雖然多有不滿,但至少不會非打即罵,更不會罵這種侮辱人格的話,可誰能想到,背著他,罵的居然如此難聽,還是從第三人嘴裡說出來的。

動不動就喊打喊殺,所以妻子來逃命,真不是誇張。

這也側麵證實了,妻子沒說謊。

至於他寄回家的錢該怎麼花,他覺得妻子擁有完全自由支配的權利,所以問題的本質是母親對妻子長期以來的不滿,以及對母子六人的虐待。

當時他差點就沒控製住震驚和氣憤,第一反應是不能讓妻子知道,好容易「死裡逃生」出來,不該再經受這些壞情緒的摧殘。

窩棚太小了,也沒浴室,洗臉刷牙在廚房門口,洗澡隻能端進屋裡,關上門窗隨便擦兩下,陸廣全愛乾淨慣了,動作慢吞吞的。

衛東和根寶就像商量好的,一左一右護住媽媽,不讓這個濕著頭發的男人上炕,但凡他動一步,倆人就如臨大敵,「我要跟我媽睡。」

陸廣全嘴唇蠕動,他記得結婚的時候他們還不會說整話呢,傻愣愣黃嘰嘰的,像兩隻營養不良的小雞崽,他看一眼,他們就扁著嘴掉眼淚,還會趁沒人看著的時候偷吃炕上的花生。

一轉眼,就是能說會道的大孩子了。

「就是,我們都要跟媽媽睡,爸爸你跟你媽媽睡去叭。」

陸廣全氣結,想像其他男家長一樣拿出點氣勢來,可他細皮嫩肉白淨淨的,哪怕不笑,孩子們也不怕他。

「是因為你沒有媽媽嗎?」

陸廣全:「……」

衛孟喜憋笑,該!

雙方僵持一會兒,孩子終究是孩子,已經開始哈欠連天的,「我跟你說,你真的不能跟我媽睡。」

陸廣全臉色不好,「為什麼?」他有事。

「睡一個炕會生小娃娃,不能再讓我媽生了。」

兩個大人沉默,「這又是為什麼?」是誰給他們說過生孩子的壞處嗎?還是他們怕多個小孩會爭寵。

衛東粗著嗓子,幾乎是吼:「再生一個要不是小弟弟,新奶奶還不得打死我媽?」他篤定媽媽就是專門生小妹妹的,一點兒也不會生小弟弟。

「到時候我就沒媽媽了。」衛紅也哽咽著說。

男人沉默。

兒子知道護著自己了,衛孟喜心裡舒服了點,但眼神依然刀子一樣削男人身上:聽見沒?你老娘都咋對我的。

陸廣全沉默片刻,轉而拉開電燈,蹲下身子,保持目光與衛東持平,溫聲問:「給我講講你們在老家的事,好嗎?」

衛東「哼」一聲,倔強地別開腦袋,別以為他會上當,哪個爺們不是向著自己媽媽,他現在要說了新奶奶的壞話,他轉頭不就給告訴新奶奶去?反正他衛東就是這麼乾的,誰跟他說媽媽的話他都會告訴媽媽。

「我不會告訴奶奶,你們跟我說說,就當講故事,可以嗎?」他伸出拳頭,輕輕晃了晃。

衛東對這種「爺們」之間的交流方式蜜汁迷戀,伸出小拳頭與大拳頭一碰,「那是你說的,你要是告密當叛徒,我以後用拳頭捶死你。」

衛孟喜輕咳一聲,餵餵餵,好好說話,別死不死的。

隻要衛東起個頭,四個娃就七嘴八舌的說起來,一個說奶奶罵媽媽,不給飯吃,一個說打媽媽,還打他們,另一個又說不給妹妹看病,最後還有一個要說不僅奶奶,就是爺爺也壞,二爸二媽也壞……孩子沒啥邏輯性可言,都是想到啥說啥。

↑返回頂部↑

書頁/目錄

本章報錯

科幻相关阅读: 美漫:我在大蕭條畫超人 大唐:苟了十六年,被武則天曝光了 四合院我何雨水開局上吊 開局交易宇宙戰艦 魚人榮光 穿成反派仙尊後,瘋批徒弟非要當爐鼎 從柯南開始重新做人 山海禦劍錄 我靠吟詩成儒聖 我,經營長生組織那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