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姿意(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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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子悶頭坐著。想到那些侍女便生氣。

到了晚上吃飯的時候,喬葉也仍然不見蹤影。

李子按著記憶找回洗澡換衣服的房間,那裡看上去隻清理了一半,似乎是乾著活乾了一半決定不乾了。浴桶邊一團糟也沒有人清理,她的衣服也被隨便丟在地上。

她連忙撿起來。

這是她唯一的財產,如果被趕走的話,她可以穿著這件衣服走——也許她將來會被趕走。

照現在的情況看,李子覺得搞不好自己哪天情願去餓死都一分鍾也在這兒呆不下去。又或者,那個什麼帝尊聽了太多陷害自己的話,要把自己趕走也未必。

現在的一切都可能失去,這些從天而降的東西,有一天也會隨一場大風就全部消失,隻有真正的屬於她的東西,才會留下來——現在為止,隻有手裡的這衣服了。

拿著衣服,李子扭頭看著丟在浴桶邊的瓢、搭在邊沿的巾帕、四周胡亂擺放的各種器具猶豫了一下,便擼起袖子收拾起來。

等收拾好,天已經完全黑了。

她想了想,找到了廚房,起灶煮麵疙瘩。

煮得差不多的時候,跑出去大叫:「喬葉吃飯了。」

不一會兒,一臉好奇地喬葉就跑了出來,看她頭發亂糟糟的樣子,大概是在哪裡躲懶打瞌睡吧。

見到真有吃的,她到也不嫌棄。

「你好勤快呀。」喬葉打著哈欠懶洋洋地問她:「我聽懸風殿的侍人說,你是宋平的下人?以前還被轉手好多次,都是伺候人的。」

李子說:「是啊。」

喬葉說:「那你可真是吃了苦。不過成了太虛山的弟子,也算你好運吧。」

李子說:「活在世上誰不吃苦的。」卻突然在想,對哦,自己是這個什麼太虛山的弟子了,太虛山是什麼地位她是不清楚的,但修士這兩個字,就足夠貴重。她有些開心,難道自己真的成了修士嗎?這樣受的氣也不算什麼。覺得自己的命,也不是阿媽說的那麼壞。

這個什麼帝尊,真是個大好人。

小心翼翼地問:「我成了太虛山的弟子,要做什麼呢?」

「享福唄。」喬葉說。

李子問:「那,我不去拜見師父嗎?我都不知道他是誰,長什麼樣子。還有,我聽別的弟子都有課業要做。我呢?」

喬葉聽她的問話簡直要笑。認真地跟她說:「有些話,我是看你人不錯才跟你講。你可別覺得難聽。」

「那你說。」

「你曉得那些女的為什麼要害你嗎?聽說帝尊收了新弟子,山上不知道多少人擠破頭,好些都是從別的山頭想法子來的。一開始確實是真心把你當主人的,可夜裡便聽到風聲,知道了你這個弟子,不算是什麼正經弟子。她們在原處的時候,起碼跟的是修士,平常能得不少好處,你既然做不成真弟子,算什麼東西?自然要走。可來了又豈是她們說走就走的,於是才有今天這一遭。」

李子立刻說:「我怎麼不算正經弟子了?是懸風殿的人跟我講的,帝尊收我做弟子了。」

「懸風殿留你,笑死我了。帝尊收弟子,可不是一句話的事,再怎麼精簡也要去他麵前磕兩個頭,認一認人吧。可懸風殿那邊不止沒說要見你,送你來的侍童還叮囑她們,不能讓你到處走沖撞人。意思不外就是,你隻能呆在小樓,別處都是不能去的?況且……」喬葉輕蔑地說:「帝尊不止自己不給你授業,也沒有派哪個尊上來為你授業,就是沒打算讓你入道的意思。這算什麼弟子呢?」

不是真的要收弟子?。

「那,為什麼要收我做這個弟子呢?……」李子喃喃地說。

喬葉說:「我哪知道。」

那就算了吧,不知道也沒辦法。

李子猶豫問:「那掉在雲海裡的東西,能再弄上來嗎?」

喬葉笑死了:「掉下去了,就像從天下灑落到了地上,鬼知道被誰撿走了?」

那麼些好東西呢,就隨便被人撿了?等李子躺在了床上要睡了,還有些緩不過來。

那得頂家裡乾多少年的活,頂村子裡的人打多少次獵?要是給自己,真是一世吃穿也不愁。可就這樣沒了。

這些珠寶就像是柳絮,大風吹就來來,大風又吹便又去。

一切如夢似幻。

但是喬葉雖然被支使來這兒做事,卻是修士。

李子當天夜裡,就看到她在樓中最高處盤腿以奇怪的姿勢坐著,閉著眼睛,微微仰頭向著月亮做吐納的動作。有時候還有課業要做,雖然李子也識字了,但她偷偷去喬葉住的房間看,喬葉寫的東西她是看不懂的。

李子就這樣,在小樓住了幾個月,也沒有走出去一步。也沒有人來看她。像是被遺忘了一樣。

喬葉每個月除了初一、十五去聽講法,月初還會去懸風殿領東西。

一開始還領得很容易,後來就常常拖欠,要跑個四五趟,才拿得到。每次回來都一肚子怨氣。

抱怨說:「我也是倒黴。不知道造了什麼孽。還不如去廚房打雜呢。」

後來李子連喬葉也不怎麼見得著了。大概是看這裡沒前途,她更專注自己的修行去了。

李子有時候,就坐在小樓外的台階上,看著外麵的小路。

這是她能呆的,最遠的距離,隻要一走出台階,就會像是被看不見的牆擋住一樣。

喬葉說,是怕她到處亂走,或是遇到危險。

「畢竟你來歷不明。」

李子說:「我怎麼就來歷不明了?我是屠山村的人,我有父母姐妹兄弟,是貨郎把我帶出來,轉賣給程大娘子,我戶籍上都寫得清清楚楚。」

喬葉就笑:「凡是太虛山外頭進來人,在太虛山人眼中,都是不知根底來歷不明。」

李子就沒話好說了。她問喬葉能不能教自己,怎麼修道。

喬葉哪會答應:「是叫我來伺候你的,又不是來授業的。我可不敢私自做這種事,萬一給我師父知道,把我皮也扒了。」

但過了一個多月喬葉又突然改了主意,還特別從她師父那裡偷了個測天賦的法器來。

李子又高興又忐忑,閉著眼睛等結果。

但顯而易見的人,她一點天賦也沒有。不止天賦不好,甚至可以說比普通人還差一些。

「也是怪事,我從來沒有見過神魂這麼不穩的人。」喬葉嘟囔著盯著那個法器琢磨了半天才收起來。

李子有心巴結她幾句,想搞清楚,沒有天賦就完全沒辦法修道,還是說隻是修道比別人要難很多?

就像沒有跑步天賦的人,隻是跑得滿,而不是跑不了步。

但喬葉說自己還有師命在身,立刻就帶著法器走了。

李子失望地坐在窗邊,看著外麵的雲海。

不過又安慰自己,這樣也沒事,雖然哪裡也不能雲,但有吃有喝呀。比在家時、在主家做下仆時,在流落街頭時要好過得多了。

不過這次喬葉沒走多久,第二天就回來了,看上去喜氣洋洋,不知道有什麼好事。李子好奇地問她,她隻說:「沒有什麼呀。」李子在這裡呆了幾個月,喬葉是唯一和她說話的人,每次喬葉在她就控製不住地興奮,嘰嘰呱呱地說自己在雲海上都看見了些什麼。有時候是大船,上麵有仙樂飄飄,有時候是鶴,不知道是誰騎著,遠看像仙人一樣。

喬葉平常不耐煩聽這些,但這次似乎耐心了很多。

時不時還搭幾句話。不過吃了晚飯就像之前一樣說要走了。

李子又一個人被留在空盪盪的樓裡。站在小樓門口,看著靜悄悄的小徑,感覺到非常的寂寞。甚至有些想發瘋,這裡太安靜了。有時候她會覺得自己聽到了什麼聲音,像是人在樓上走動。有時候又聽到天井裡的石子被踩得吱吱作響。但她自己也知道,那都是錯覺。

「先進去吧,別站在這裡。」她說。

意識到是在跟自己說話後,她嚇了一跳。

會不會有一天自己就這樣瘋掉呢?

李子心神不定地回到樓內,正要收拾碗筷,就看到喬葉坐的椅子下落了一本冊子。

撿起來看,書頁上寫著太虛心經四個字。

翻開來,裡麵有字也有圖,看上去是一種入門的心法,教人怎麼打坐怎麼吐納怎麼將天地間的靈氣吸納到自己體內,又解釋了所謂的內丹是什麼東西,靈脈又是什麼。

李子看了半天,有些明白,所謂了內丹,就是當你吸納到了足夠的靈氣它們會凝結在一起,這個東西就叫內丹,而有了內丹之後,你再繼續納靈,內丹變大變得浩瀚,你便用能力用它來灌輸自己體內的靈脈。

至於靈脈是什麼,上麵到是沒有寫。李子想,大概就是血液所經之所處吧?隻要看看自己手腕內側,就能看到皮下發青的脈絡,除了這個,她想不到人身體中還有什麼是可以形容為『脈』的。

拿著這個東西,李子心砰砰地跳。遲疑了一下,立刻拿著書,轉身上樓去了。

可當她做好心理準備後,卻發現,這本書打不開了。

=

從幾天前,上線好感係統,告訴『李子』應該走哪條路之後。公司上下的人都鬆了口氣,一切都開始步入正軌。而對於任務的設定,技術部也製定了更加謹慎的策略。因為無法預計未來的走向,所以大部分的任務都隻會時及時任務——即是,當一個事件發生後,他們要引導『李子』做出最有利的選擇。

但這個最有利指的並不是當下,而是從長遠來看,為了實現『離開這個世界』的終及目標。

因為修仙這件事,事實上是絕對不可能出路的,所以在最初就已經做了決定,不會引導『李子』入道。同時大家也都認為,最重要的是,得改變『帝尊』的計劃,放棄毀滅世界也要讓李姿意登仙這個想法。這樣起碼能保證兩個人不用死在這件事上。先確定人的安全性,然後再去思考,如何進行引導,讓兩人自然地意識到自己得脫離這個虛擬世界。

隻要主觀上有這個意願,那登出就已經達成了一半。

然後隻需要找到一個合理的、不會被虛擬世界係統程序發現不對的地方,將登出程序埋數據中,讓兩人發現就行了。

這邊才在開會,暢享美好的未來。

突然牆上的警報器就響了起來。

值班的技術人員沖進來說:「李子死了。」

女主管整個人是懵的:「什麼東西???」

「李子死了。」技術人員急道。

因為時間流速不同,所以現實世界和虛擬時間中是有時間差的。因為今天技術部開大會,值班的隻有兩個人,按照要求,他們不能同時離開監控超過兩分鍾。但今天中午點的外賣是生鮮,不知道是不是不新鮮,下午的時候就開始拉肚子拉得厲害。本來要請假,因為技術部人都開會去了,就乾脆想著撐個半小時再說。

「她把那個冊子拿起來的時候,我就發現不對了。那個叫喬葉的nc好端端地為什麼掉這麼個東西在小樓裡麵,它又不是地根針、一塊錢,那麼大本書,怎麼可能是無意遺落。並且李子對於修仙這件事,毫無常識,她這個身體是完全沒有靈脈的,之前的李姿意之所以可以修仙,是因為在劇情中,巫馬給她鑄造出來的大聖器起的作用。可現在李子根本沒有這個。我,我一急,就立刻改變了數據阻止她這麼做。」

「什麼東西?」女主管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我改變了數據,讓她打不開那本書。」技術人員畏畏縮縮:「然後我們的後門通道就被虛擬世界程序係統的安全模塊發現,關閉了。那個……那個給李子的隨身係統也被當成病毒清理掉了。然後……然後她打開了書,自行按照書上說的…………就就……」

女主管都顧不上罵他,急步沖出會議室。

等她趕到監控室的時候發現,所有的控製端口都顯示為「不可用」,雖然虛擬世界中的畫麵還在,但顯然一切都已經完全脫離的控製。

屏幕中,李子七竅流血倒在窗邊,顯然是心脈俱斷,但卻還在憑著驚人的毅力往下麵爬行。

她想出去求救。

每向前移一段,身後就是一段血印,就這樣一點一點,口中掙紮著想發出聲音,卻隻是發出了奇怪的聲響,血不停地從她口中湧出來,眼睛也被流出來的血淚糊住。

這個世界對她這種山裡出來沒見識過什麼叫真正的人心險惡的人來說,太危險。她甚至都完全沒有意識到,喬葉並不是她的朋友,甚至對她並沒有善意。她在一次的死裡跳生中,失去了身為李姿意的機敏,偶爾能表現出一定的智慧,但卻沒有預計到危險的能力。

她甚至在自己被限製在小樓之後,就立刻相信了別人說的話,一次也沒有嘗試過自己是不是真的一步也不能離開。她沒有試著,想辦法見到帝尊——既然對方還是收她做了弟子,那說明起碼,對她是有一些維護的心。又或者是並沒有完全相信宋平真的全然失敗,認為搞不好還有後續。但不論為什麼,這些都是可以利用的。

可她沒有。

她性格中的那一部分在係統中求生的時候丟失了。

她隻是,活著。

這大概是她唯一的執念。

血淋淋的人,就這樣撐著一口氣,爬到小樓大門,她一點點用全是血的手,抓著地麵,努力地挪動自己的身體。當看到一片袍腳出現在自己視線範圍的時候,她欣喜若狂。拚盡了一切力量,爬過去,血手搭在對方的腳上。

但對方卻向後移了一步。

為什麼?

她努力抬頭,看到是霍東籬麵無表情的臉。

「師尊,我,和師兄,腦海裡不知道為什麼,都多了一個人。但關於她很多事,我們都不太記得了。隻知道她很重要。她是師父未來的弟子。是我們最小的師妹。知道她和宋平有關係。但是後來我想起了一些。她是李姿意。」

麵對虛弱吐血,努力向他爬的李子,霍東籬臉上並沒有太多的波瀾:「你不知道李姿意是誰。」

「我……我……」李子悶頭看著隻差一點自己就能夠到的腳。

「我頭一次見李姿意,還是小的時候呢。那時候我被師尊撿回來,但師尊沒空撫養我,就交由徐師兄代養。但徐師兄事多事雜的,其實也不會養孩子。因為他不太管事,山上的下仆們就待我不好。你也知道吧,這些侍人侍女到底是隻是人,也人有私欲的。你上過她們的當,大概也很有感慨。別以為我這樣的高位,就不知道。我比你知道得還要透徹些。

總之,這些人敷衍了事,我病了也沒人管。常常吃不飽。有一次李姿意過來找徐師兄,徐師兄在閉關,她沒見著,就見到我蹲在路邊上吃野果子。一扌莫頭上還在發熱呢,便抱著我回聽雪樓,那時候她可威風了,一舉一動活泛得很,眼神亮得很。叫了聽雪樓的弟子們來斥罵,講起話來聲音清脆好聽,身上也沒有一般女子的脂粉味。」

他似乎沉浸在回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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