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非要送我禮物(2 / 2)
就像是所有變得無趣又沒耐心的大人一樣,他把所有本應該栩栩如生的故事經歷全都掠過了,他直接跟我講述結局,告訴我說有人在他身上留下了它,後來那人死了,它就變得更強了。
明明有很多美麗到復雜,浪漫到繁瑣的詞可以形容它的存在,艾伯特卻在概括成寥寥無幾幾句話的故事中,從頭至尾固執的把它形容成了貧乏的四個字:
「死人的念」
不過既然我都說了它是活的,為了和我拉近距離,艾伯特就順其自然在我們的談話裡改為了「它」。
「所以,辛迪。」
「你得把它剝奪掉,辛迪。」
「你看到了,它靠著我的念生長,它在吃掉我的生命,你看到我的左臂了嗎,真可怕啊,真痛啊,真難過啊。」
「辛迪,你得幫我一下。」
艾伯特聲音變輕柔了,他像是哄小孩子一樣跟我講話,還輕輕用那枯枝一般的手拉起了我的手。
艾伯特握住了。
它便也握住了。
見我慢慢把目光從他臉上移開,仰頭望向了他並看不到的,巨大的,臃腫的不明存在,艾伯特的目光便又開始閃動了。
他一直盯著我的眼睛看,便也漸漸在我眼睛裡看到了那巨大的,臃腫的不明存在陰影。
他看見它在他柔軟的軀殼裡穿/插,把他的五髒六腑骨骼內髒當做玩具一樣shun吸擺弄,還在一刻不停的一邊尖叫一邊咕噥用那兩排眼睛湊近我的臉。
它在像他試圖透過我的眼睛看到它一樣試圖透過我的眼睛看到他。
艾伯特慢慢抿起來嘴唇,崩緊了下頜,他的臉開始像變可怕的考爾比先生一樣變得可怕,連肌肉都微微抽/搐了起來。
他聲音變得更輕,更和緩。
「……沒關係,辛迪,我知道你能做到的,這很簡單不是嗎?就像你觸碰賈斯特,觸碰那個被抓住的孩子一樣,就像是你之前每一次無意間做到的一樣,你現在也可以觸碰它,剝奪它,拿走它。」
他鼓勵我。
但他/它都抓我抓的太用力了,我手都有些被攥痛了,而且我也不太想和它講話。
因為沒正常人願跟它講話。
再說雖然艾伯特好心請我吃了兩盤水果,但我們剛剛見麵不到一個小時,我並沒有覺得我們能親密到這種程度。
「可是艾伯特,它隻是忍不住偷吃一些你的念而已啊,它並沒有拿走你的生命啊。它看上去很愛你。」
「……」
艾伯特沉默。
他像是閉上嘴巴一樣閉上眼睛,再睜開眼時,他收斂了所有多餘的情感。
他麵無表情的盯著我。
視線開始讓我心裡發毛。
他有些不耐煩了。
「呃……好吧,既然您都這麼堅決了……不過我還想問一下,您是真的願意把它送給我嗎?它看上去好像有些珍貴,我不想被您事後毆打……我……我拿走它可就再也還不回來了啊……」
我掃了一眼它,猶豫了半天,還是忍不住想為它說點好話,
「艾伯特……它看上去真的很愛你……」
「閉嘴,辛迪,拿走它。」
艾伯特語氣變得冷冰冰的。
不過說完後他也察覺到自己語氣有些沖動,便垂眸把自己腦袋上微微崩起的青筋壓了回去,又努力放柔聲音想要哄我。
不過他不再看我的眼睛,隻是將我的手輕輕放在了他枯枝般的掌心,用左手五根囊括著細長骨頭的皺巴巴棕黑色肉皮手指輕輕摩挲著,繼續垂眸看著,
「我說了,它是你的了,辛迪。沒有人會後悔,也沒有人會毆……打你。我不會讓他們這麼做的。我向你保證。」
雖然艾伯特態度誠懇。
但他把它的卵弄到我皮膚上了。
「好……好吧……不過您能先放開我嗎?」
艾伯特的手先是一緊,然後便鬆開了我。
我抓住了它搭在我身上的觸。
它撓了撓我。不等我跟它講話便自然而然往我身體裡鑽,比考爾比先生留在藍發身上的念環態度更為溫順。
雖然它臭臭的,但我還是覺的它有點可憐。
有人為了把它生出來都把自己所有的未來所有的可能全弄丟了,它也拚盡全力變活了,但艾伯特還是很嫌棄它。
我攥起手指也偷偷的撓了撓它。
它看上去好像有些高興,把更多細小的觸須探過來纏繞到我臉上。
隻不過在我堪堪吸收掉了它一條細小的觸,艾伯特突然發出了一個短暫的氣音打斷了我們之間的小動作,
他臉色變蒼白了,身體晃了兩晃,像是渾身無力了一般突然癱靠在了椅背上,就連呼吸也突兀變衰弱了。
他視線變得有些茫然,虛虛的落在了半空中,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啊……沒事,真是……奇妙的感覺,先放開她吧,修。」
於是金發男就把手從我的月匈膛裡扌發了出去,他用了念,速度比我身體主動吸收更快,還差半根手指的距離,他就能把我的心髒連帶著大堆髒器一塊挖出來了,顯然他故意的停頓是在等待艾伯特的命令。
艾伯特叫他把我放開,
他就把我放開,還動作有些粗魯的幫我攏住巨大的撕裂傷不讓裡邊的東西滑落出來,讓我能慢慢把自己恢復好。
我故意踩了他的腳。
但他沒放開手,反而把我的月匈膛捂的更緊,讓我都有些呼吸困難了。
一時誰也沒有說話。
「……真是神奇的經歷,辛迪。」
最後,艾伯特隻感嘆了這麼一句。
他又讓我拿走了它的一根觸,臉色已經徹底和死人一樣。
直到我把自己的肚子都恢復好了,他才慢吞吞問我還需要多少次才能把它全部拿走。
我說我也不太清楚,因為它看上去真的太大了,他就接著問它有多大,還問它長什麼樣子,我就跟他描繪了一下,講的也栩栩如生的,還好心告訴他左胳膊上全是它的卵,都已經孵化一半了。
艾伯特久久的看著我。
沉默的時間比任何一次都要長。
他小心的捕捉著我眼睛裡的陰影,又在陰影湊近了前又小心的躲開視線。隨後才告訴我他最多隻能留給我兩個月的時間,如果還不能讓這件事徹底結束的話便隻能把我也一起帶走了。
「可您要帶我去哪裡呢?艾伯特?」
「你不會,辛迪。」
他語氣變得非常沉重。
讓我心裡又莫名覺得毛毛的。
「好吧,那我跟它商量一下」
「雖然我不太想這麼做,不過說真的,把它送給您的人一定非常愛您,它也像是那人一樣愛您,雖然您還是聽不到,但既然您在我眼睛裡看到了它的影子,那我告訴您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了,它咕噥的聲音是想跟我講話,更大聲一點的尖叫喊的一直,一直,一直都是您的名字呢。」
「【—艾—伯—特—】,它這麼說。」
「。」
艾伯特看上去好像也不太想聽這個。
他表情也莫名變得異常沉重了。
他用有些憂鬱的目光譴責我,讓我臉又忍不住燒紅了,我突然意識到自己好像又說錯話了,就有些心虛的撇開了視線跟它講話,問它能不能快點被我拿走,因為艾伯特已經把它送給我了。
「雖然你不能再喊艾伯特的名字了,但在我徹底同化你之前,你都可以在我身體裡喊我的名字……呃……如果你能小點聲的話,我應該不太介意這個。」
它僅思考了一會兒,便參差不齊的眨了眨那兩排眼睛。一邊咕噥著說它願意聽我的話,一邊極力放低了頭顱,想把那巨大臃腫的軀體整個癱倒下來,爬到我身上來。
但它紮根紮的真的太深了,最後隻能勉強把一些觸搭到了我的肩膀上。
不再尖叫的時候,它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呼嘯而過的風。
【殺—了—他】
【艾—伯—特】
【殺—了—他—】
【—走—走—】
我聽到了回答。
便扭頭一臉悲傷的問艾伯特他能去死嗎。
「……」
艾伯特看上去不太能的樣子。
我就收起了悲傷,委婉拒絕了它。
它模樣瞬間變得有些憤怒又有些難過,就不再對我咕噥,用兩個聲音一起尖叫了,比以往更加震耳欲聾,也比以往更加歇斯底裡。
「哦,不行,艾伯特,它生氣了。」
「……」
艾伯特一言不發。
依舊表情異常沉重的望著我。
我有些手足無措的等了好一陣子,但它還是瘋狂的尖叫著他的名字,就算我踮起腳撓了撓它幾乎憤怒悲傷融化到地上的「臉」,它也沒再表現出想跟我交談的意思。
「對不起……艾伯特,它是真的不想跟我講話了。」
「……沒關係,辛迪。」
艾伯特目光在我眼睛裡移開,隻是追隨我的動作,他看我撫扌莫那些黑色的念,表情漸漸變得有些難以捉扌莫,最後,他又重新將視線回到了我的眼睛裡。
他捕捉那片瘋狂蠕/動,一時沒有功夫捕捉他的巨大黑色影子,慢吞吞的說道,
「沒關係,還有兩個月的時間,你可以慢慢來。今天你已經做的很好了。辛迪。」
他感謝我的語調非常真摯,我就忍不住有些害羞,結結巴巴的跟他說了不用客氣。
艾伯特就扌莫了扌莫我的頭,用的是那隻看起來正常一點的右手。
自從我告訴他他的左臂被它產了卵以後,他就一直讓左臂垂在身側,既不使用也不注視。
我們又商量了一下,他想要我每周三和每周日來拿走它的一部分順便再和它商量一樣有沒有別的方式能快點帶它走這個難題。
我拒絕了,告訴他無論是周幾我都不能私自決定,因為考爾比先生如今非常關照我,他隻要出現的話都會為我準備一點「玩樂時間」,我不能確定每周三每周日他到底會不會出現,所以他得先跟考爾比先生商量一下時間的問題。
艾伯特沉默了會。
表情漸漸的變的有些微妙。
隨後他問我很喜歡「玩樂時間」嗎。
我觀察了他會兒,發現他沒再逗弄我,態度居然是認真的,頓時有些一言難盡,但轉念一想到藍發,我就又有些不確定了。
「……艾伯特,也許大部分正常人都不會喜歡的,那個好像有點痛。」
「是嘛,說起來也是,考爾比那家夥確實玩的挺瘋的……」
艾伯特一點也沒在意我也突然變沉重的語氣,他像是回憶起來什麼一樣,隻是輕笑了一下。
他扌莫了扌莫下巴(用的右手)又說讓我不用擔心這個,因為他會讓修轉告考爾比先生,讓他把「玩樂時間」放到除去周三周日的日子。
「不會耽擱什麼的,辛迪。所以以後每個周三周日,我都會在這裡等你。」
「哦。」
「那就先這樣吧,辛迪,該告別了。」
艾伯特讓金發男送我回去,說實話我不太願意,他揍了我,還把我的衣服給弄破了,但另外一個人雖然一直麵無表情,不像金發男一樣眼神凶狠,他看我老像是臭老頭在看那些停屍台上的屍體,怪讓我不舒服的,所以我也就沒有抱怨,隻不過在臨走前問了艾伯特下次我還能不能吃到水果。
艾伯特又笑了,說會給我準備好的。
我就有些開心,見他這麼好講話就忍不住又跟他許願說我還想喝到牛奶。
「要甜甜的那種,最好是草莓味的。」
「……」
艾伯特還沒說話,金發男就用兩隻手指捏住了我的頭把我拎了起來,大步轉身出門時我隻來得及匆匆補上七個詞。
「謝謝艾伯特再見。」
「唔,再見。」
雖然我心機的提前道謝,但艾伯特還是既沒答應也沒拒絕,他隻輕聲跟我告了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