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C73(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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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醒,秦儀又覺得可笑,那些被塞雪球、畫花臉的記憶,明明是她自己在孤兒院經歷的。梁逢雨過得應該挺好吧?

這麼多年來,她控製著自己,不去產生無用的情緒,大多數時候,也能克製得很好,夢也很少做了。

可就在去年,知道梁逢雨考上了造型學院之後,她便又隔三差五開始做夢。

醒來以後,看著自己如今的女兒,住大別墅,自小學鋼琴,練儀態,有阿姨照料,念私立外國語,往後大概率不用高考,直接送走留學。

就會對梁逢雨湧上一點難言的愧疚感。

老梁說,沒必要,孩子現在挺好的,你也別去打擾她了,過去的事就過去了,但秦儀不信,她想看看是不是真的過去了,不然自己怎麼老做夢呢?

……

「你不知道你親爸有多渣,隻會對他媽唯命是從,居然想出那樣的辦法來騙我,」秦儀指甲輕掐了下指節,神色痛苦,像在解釋,又像說給自己聽,「……你如果是我,也會這麼選的。」

是的,她沒錯。

她隻是做了正確的選擇。

梁逢雨聽得認真,這會兒,才端起檸檬水抿了一口,聲線也像這水一樣,平淡、乾淨,又讓人心頭泛酸。

她直視秦儀的眼睛,「我不是你。我也不會走到這一步。」

秦儀愣了下。

「我爸沒怎麼和我說起過你,所以你今天找我,一開始我不太明白是為什麼,」梁逢雨笑了下,單手扶著玻璃杯,繼續說下去,「不過現在有點明白了。」

就像飽受夢魘困擾的人,千方百計去找到源頭,隻為求一個心安。

窗外雪漸漸停了,一片漆黑,馬路上,亮起汽車紅色的尾燈。秦儀看了會兒,收回視線,停留在桌上一杯沒喝完的檸檬水上。

坐在對麵的那個女孩子已經走了。

臨走前,還朝她笑了一下,剔透的眼睛裡,沒有半分怨恨。

「我其實挺感謝你的,真的,因為你把我丟下,我才遇到了這麼多珍貴的人。」

---

下過雪,天色格外黑,梁逢雨扌莫出手機看了眼,才發現有好幾個未接來電。

都是陳清霽的。

對了,前一秒,她還在給他發雪景照和自拍,後一秒就讓秦儀叫住,塞了張紙條,約到了校門外這家咖啡館。

事發突然,隻來得及和他說一聲自己去見秦儀了,後邊也沒再留意。

梁逢雨撥通電話,塞上耳機,手抄在兜裡,低頭往學校走去。

「餵?」是少年的聲音,帶一點不穩的氣息。

「我剛才忘了看手機,現在回學校了。」

「嗯,見得怎麼樣?」

「還行,她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樣……」梁逢雨想了想,好像不是三兩句能講清楚的,於是道,「下次見麵和你細說,你呢,訓練得怎麼樣?」

「組內比賽拿了第一。」

「我男朋友真厲害。」她彎了下眼梢,由衷地笑起來。

電話那頭,少年漫不經心笑了下,「還有更厲害的。」

「嗯?」

「梁逢雨,你回頭。」

她愣了半秒,不太敢相信,但又真的第一時間回過頭去。積著薄雪的地上,少年像是憑空出現,他頭發略顯潦草,穿一件黑色沖鋒衣,大冷天,卻還嫌熱似的,外套解開著,整個人挺拔頎長。身後是走走停停的車流,亮起紅色尾燈。

直到抱在一起,梁逢雨才確定這不是夢。

「要不你再掐一下我臉?」她在他懷裡仰頭。

陳清霽笑了下,還真掐,「信了嗎?沒做夢。」

「你不是在封閉集訓嗎?」

「嗯,剛結束,明天統一坐大巴回去,我先請假出來了。」兩個人相擁著,貼的很近,梁逢雨一下感知到,怪不得他敞開外套,大冷天,渾身都散發著一股蓬勃熱意。

或許是雪天不好打車,一路跑過來的。

不知什麼時候,雪又重新開始下了,飄飄搖搖的,像潤物細無聲的春雨。

兩個人找了家便利店,吹到暖氣,外套上雪粒一下化成水,半秒就不見了。

陳清霽勾開椅子坐下,戳開一盒甜牛奶,遞給她。

「我沒不高興,就是有點……空落落的。」便利店有一整麵大玻璃窗,正對馬路,梁逢雨雙手托腮,靜靜看了會兒落雪,又轉頭,忽然說,「我小學的時候,去過福利院。」

是學校組織的獻愛心活動。那會兒,梁逢雨就發現,被遺棄掉的小孩子,大多都是生理上有病的。

那她呢?

忽然就湧上一陣恐慌,那段時間,梁逢雨變得特別愛照鏡子,鼻尖上冒出一顆淡淡小痣也要緊張半天,後來才發現,是不小心蹭到的灰。

「我想不通,既然沒病,乾嘛要扔掉我呢,後來讀到一個故事,就想,可能和故事裡的小主角一樣,是出生的時候很醜吧,像個毛毛蟲,」便利店角落,這個點沒什麼人,梁逢雨很放肆地靠在陳清霽懷裡,抬眼看少年流暢的下頜線,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碰著他領口的拉鏈,「那時候我就想,毛毛蟲總有一天會長成蝴蝶的,我也會讓她後悔扔掉我。」

「但今天真的見到她了……又覺得,這些想法好多餘,我根本不用特別在意她的評價,她和我說了很多個扔掉我的理由,我以為我會很難過,實際上是慶幸。」

「如果她當初堅持把我帶走,或者,和我一起留下的話,我不一定是現在的我,也不一定遇得到你了。」

這麼一想,十幾年的心結都解開了。

少年聽得認真,到這會兒,聲線帶點兒笑意,「我這麼重要?」

「當然了,你知道嗎,其實中考完以後,我也問過老梁的。」梁逢雨微微坐正。

那會兒,她也有十五歲了,感覺自己長大了,可以直麵真相這種東西,就跑到老梁麵前,特別嚴肅認真地問了一遍。

看得出,老梁那天本來都有點鬆動了,但不等他開口,梁逢雨自己又縮回去了,飛快地一笑,說,爸,我在練畢業晚會的台詞。

「現在想想,那個時候還是慫,怕老梁真的和我說,『你不是親生的,去找你親爸』吧,那我可能真的會崩潰。回北越那天,問之前,我其實也想過最壞的打算,比如老梁要把我送出門怎麼辦。」

「答案居然是不怕,大不了,到對門找你啊。」

「所以,如果沒有你,我那天可能也不會問,」梁逢雨抬起眼,手指在他掌心勾了勾,「好神奇,原來這就是有底氣的感覺嗎?」

她不再需要虛張聲勢,像小時候那樣,通過各種帶點小霸道的方式,確認自己是這個家的一份子,確認老梁和梁星鳴都愛她。

因為她又得到了一份愛。

陳清霽將她的手反握住,朝她傾身,令人安心的氣息和口勿一起落下來,蜻蜓點水,笑著在她額頭上碰了下。

「是啊,我愛你,梁逢雨。」

所以,放心飛吧,小蝴蝶。

無論多遠。

你都有我了。

---

分不清春天什麼時候來的,好像就是那場三月的小雪過後不久,有一天忽然陽光明媚,金色像是一顆高濃度泡騰片,掉入空氣裡,迅速溶解,日光盛大得讓人想沖出去朝聖。

也分不清是什麼時候走的。

京北的春天,短得像是兔子尾巴,前一天,毛茸茸的柳絮還在飄呢,後腳,夏天就來了。到處是明晃晃的光線,一出門,額頭就直冒汗。

交上最後一門課程作業,梁逢雨迫不及待,搭上地鐵,直接去了京大。

陳清霽最近很忙,上半年,他參加了幾個比賽,不負眾望,都拿到了耀眼的成績,目前正在備戰七月的全國田徑大獎賽。

前陣子梁逢雨也忙,她一門心思要進雕塑係,不巧,從15年開始,雕塑係就取代了油畫係,成為造型學院的大熱門,競爭無比激烈。

大二擇係,看的是整個大一的成績,所以,不光期末作業,平時作業也得花巨大心思對待。

不過兩人約會的時間還是有。

靠擠。

說實話,他們倆這個外部條件,哪怕知道名草有主或者名花有主,也還是有人按捺不住蠢蠢欲動。

但一年下來,發現這牆角是真撬不動。

兩個人始終沒換情侶頭像,也沒發朋友圈,但一有空就見麵,眼神裡那種隻有對方的勁兒,足以勸退很多人。

「我以前覺得在一起不發朋友圈,不換頭像的就是渣男,但看了你們吧,又感覺形式沒那麼重要了,」喬思穎說,「所以,真的有安全感,是不是不需要靠秀恩愛證明?」

這個……梁逢雨實話實說,「主要是我倆都有我爸的微信。」

喬思穎:「?」

不過後來,兩個人還是換了情侶頭像,很不明顯的那種。陳清霽是黑色背景,中間有個極小的銀色圖案,仔細看,像一把槍/口對準了你,卻又是雨滴狀,梁逢雨則是一個橙色卡通風的小太陽。

都是她畫的,畫風八竿子打不著,一個冷酷,一個燦爛,老梁就算長一百個心眼子也看不出來。

七月初,大一基礎部的課程徹底結課,梁逢雨年級排名第七,毫無懸念地進入了雕塑係。

暑假來臨,她磨蹭了幾天才啟程,沒回北越,而是拖著行李箱,直接飛去了榆市。

陳清霽他們住在賽事方安排的酒店,不對外開放,梁逢雨就在對麵酒店開了間房,沒一會兒,門就被人敲響了。

一打開,像有磁力似的,兩人默契得誰也沒說話,先抱住對方,再親上。

思念到極致,連言語表達都多餘,先親一頓抱一頓再說,唇/齒交纏,都是熟悉清冽令人心安的氣息。

知道運動員比賽前得禁/欲,梁逢雨特地將空調打得很低,還穿了長袖長褲,但親著親著,還是感覺到什麼,兩個人不約而同地停下來。

「緩緩?」她問。

「啊,」陳清霽離她遠了點,對這個結果早有預料,也不知道為什麼要急著過來見她,簡直是折磨自己,他靠在門板上,笑得無奈又很有少年氣,「緩緩。」

兩個人就這樣各靠一邊,對視著,眼裡都有笑意。梁逢雨靈光一現,忽然問,「我一直很好奇,這個禁/欲,指的是不能做,還是不能太費體力。用手行不行?」

分開很久,本來就挺想她的,她倒好,百無禁忌,又是「做」、又是「用手」,陳清霽被勾得火起,去洗了把臉,任水珠就這麼留臉上,回來好歹壓下去一點,看著她,「你說呢?什麼都不行。」

「那我們保持三米距離。」

然後,兩個人還真保持了三米距離,不過沒幾秒鍾,就笑著又抱到了一起,用聊天轉移注意力。

隔天下午,全國田徑大獎賽男子四百米開賽。

畢竟是全國級別的賽事,綠色環形體育場內,工作人員忙忙碌碌,光是轉播屏幕就好幾塊,看台上密密麻麻幾乎都是人,鉛球、標槍這些項目已經在比了,氣氛熱火朝天。

「馬上就是跳遠了。」黃奇女朋友向彤查看了一下賽事安排,原地站起來跳了兩下,「啊,好緊張好緊張。」

「要不喝點兒水?」梁逢雨倒還坐著,遞了一瓶礦泉水過去。

「謝謝。」向彤接過,但胃還是抽抽的,抿了幾口就沒繼續了,坐下來,深呼吸了好幾次。

梁逢雨忽然想起來,黃奇去比賽前,好像也吐了一場。

這兩個人還真的……好配。

「我男朋友心理素質不太好,早上緊張的都在抖,」向彤大概是看出她在想什麼,解釋,「我一下就被傳染了。你不緊張嗎?」

「有點。」

看出來了,是真的隻有一點。向彤忽然好佩服這一對的心理素質,「你男朋友很厲害啊,他好像也不怎麼緊張。」

馬上就是四百米預賽了,陳清霽被分在二組四道,排在隊伍裡,依然是最吸引人視線的那個。比賽尚未開始,攝像頭在場內來回掃動,捕捉今日亮點,少年很快入鏡,身形被放大,投在電子屏上。

他身上穿的是京大隊服,紅白配色,乾淨又張揚,體態挺拔,帥到令人賞心悅目,從剛入場,就被拍了不少照片。

梁逢雨琢磨著回頭要去各大新聞平台截一下圖什麼的。

四百米跑起來也很快,一組過掉,就輪到了二組。賽場太大,梁逢雨這個距離,隻能看見他在哪個位置。

好在攝像頭很懂她,按順序一個個搖過去,畫麵平緩地切換到了陳清霽身上。

少年雙手撐地,剪短的頭發襯得整個人更為利落,唇線抿直,眼神清晰鋒利,令人忍不住心折。

入場之前,兩個人其實還短暫地見了一麵。

在田徑場通道口,顧及人來人往,他們沒貼太近,隻是站著,梁逢雨背貼牆,陳清霽個子很高,罩在她身前。

「緊張嗎?」場上不斷有口號,還有發令聲,氣氛一下就緊繃起來了,梁逢雨忍不住問。

「有點。」陳清霽很坦誠。

「我也緊張。」梁逢雨呼出一口氣。

她其實還蠻喜歡看運動會的,可能是受老梁影響,喜歡運動員們那種拚搏向上、極限比拚的氛圍。

但輪到自己男朋友,心思就完全不在觀賞上了。

會想到他跑完之後呼吸劇烈、累得不行的樣子。

會害怕他意外受傷。

會擔心他拿不到名次,因而失意。

「要麼,你給我加個油?」陳清霽笑著說。

「加油」梁逢雨親了他一口,自己也莫名一下子激動起來,「陳清霽,你最棒,你最最最棒!」

像哄幼兒園小朋友,陳清霽笑開,靠著牆邊,像是沒聽過癮,「再說點?」

「我愛你。」梁逢雨說。

盛夏,人潮湧動的田徑場,這句話像夏天一樣,直白熾熱又令人猝不及防,帶著撲麵而來的愛意。

熱血為她在這一瞬間沸騰。

等感動勁兒緩過去,陳清霽笑著低頭,碰了碰她額頭。

「我會贏的,小雨。」

「去年夏天,你問過我為什麼原本覺得自己給不了你什麼,不打算和你在一起,後來又改了主意吧,」他就著這個姿勢,低頭看著她,笑得風清月朗,「有句話說出口矯情。」

有人在催集合了,陳清霽得過去,轉過身之前,他指了下手機,而後,好像邊走,邊打了一行字。

梁逢雨低頭,扌莫出手機打開。

嘉澍:「我會為你所向披靡。」

「各就各位——」

看台離賽道遙遠,這個距離,連裁判員的口號都模糊不清,隻能聽見發令槍「砰」一聲,刺耳地打出一陣白煙。

賽道上,有一道紅白色身影,風一樣掠向前,領先,始終緊緊攫住人們的視線。

電子屏幕跳出成績那一刻,場館響起一陣歡呼,蔣主任、曾教練驚得煙都掉了,李巍直接一掌,大力拍在座椅靠背上。

爽!

這是個足以引起國家關注的成績。

李巍激動得四處找人,但沒找到,因為這會兒,陳清霽核實完成成績,已經直接去了看台。

兩個人和熱鬧相背而行,到另一側的場館牆邊,緊緊抱在一起。

少年剛跑完,身上還帶著蓬勃熱意,源源不斷傳遞到她身上,閉了閉眼,像是得償所願,「這樣,老梁要打我的時候,多少得顧及一下國家田徑事業了。」

梁逢雨忍不住彎唇,勾著他脖子,仰頭,親到他的唇上。

寒假裡,身世揭開的那一天,她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問過老梁,既然自己的出生並不是秦儀所期待的,那麼,給她取名叫「逢雨」,是不是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的意思。

老梁說不是。

他從房間書架裡,拿下一本童話書,名字叫《雨滴項鏈》,遞給她。

梁逢雨翻到第一篇,講的就是一個小女孩,擁有了北風的饋贈,得到一串雨滴項鏈,等集齊十顆,就能號令天氣的故事。

風格很溫馨。

「你媽媽懷孕的時候,讀到了這個故事,很喜歡,但梁星鳴是男孩兒,用不上。後來,有了你。」

「『逢雨』這個名字是她取的,希望你以後能力非凡,遇到很多愛你的人和數不清的幸運。」

這一刻,梁逢雨覺得,自己好像已經遇到了。

她足夠幸運,早就集齊了十顆雨滴,能呼風喚雨,也有人為她所向披靡。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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